23、第二十二章 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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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浩洋话音未落，“哗啦”一声，墙角堆起的纸箱便轰然倒了下来，紧接着，一团黑影裹着劲风直袭而来。肖浩洋早有准备，身体稍稍侧了一下，迅速避开胸口，用肩膀生生承下了全部的力道。沉重的钢铁撞在血肉之躯上，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闷痛，他疼得不禁咬紧了下唇，可手上的枪却纹丝未动，依旧稳稳地点在了展昭的胸口。
随着金属撞击水泥地面的清脆响声，白玉堂霍地从角落里一跃而出，快速移动到离床不足两米的地方，双手举枪瞄准肖浩洋，凌厉的目光狠狠盯着对方，不敢有丝毫放松。虽然刚才出其不意地偷袭了对方，却始终没能找出半点机会扭转局势，指在展昭胸口的枪终究还是让他有所顾虑，令他不敢贸然出手，只能全身紧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敌人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应付突发的情况。他用余光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展昭，这才发现雪白的枕头上竟然染了一小块淡淡的血渍，正是自己刚刚抚摸他时受伤的右手留下的，看来肖浩洋也是因为看到了这点异常才发现有人潜入。
肖浩洋看清来人，不禁目光一寒，说话的声音也更加阴森：“白玉堂，你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这么快就跟到这儿来了！”
白玉堂冷哼一声，答道：“没有抓到你、救出展昭之前，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了这话，肖浩洋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恶狠狠地命令道：“如果你不想展昭有事，就马上放下枪！否则我杀了他！”说着，又示威般地使劲向下压了压枪口。
“你不会开枪的！”白玉堂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话的语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是吗？！”肖浩洋冷冷威胁道，“别忘了，我可不是没开过枪？！”
想到展昭胸口中枪那次九死一生的经历，白玉堂霎时寒了脸色，目光如刀子一般狠狠割在肖浩洋的脸上，散发着浓浓的恨意：“第一，你不敢。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所以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第二，你不想。因为你欠展昭的太多，心动和不舍让你根本下不去手！”
“白玉堂，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告诉你，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 “不忍心”这三个字！”肖浩洋面沉似水，语气中透出丝丝不屑。
“或许经过深思熟虑，你可以不惜代价伤他。可惜，刚刚那些却是最本能的反应，也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你真想用展昭逼我就范，就不会只这样虚张声势了！只要刚才在出言威胁前开一枪，我自然会阵脚大乱，落在下风。下意识里，你宁可失掉打败我的机会，也不会对昏迷的他动手的！”
白玉堂的话句句戳在肖浩洋内心最不愿面对的地方，他脸色微变，眼中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咄咄反逼道：“那你呢？既然这么有把握，为什么还要出来和我对峙？！”他的目光扫向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黑黝黝却没有出鞘的军刀，轻蔑地说道，“连刀都不敢拔，难道不是怕万一失手误伤展昭吗？白玉堂，看来欧阳春的死，让你也变得畏首畏尾了。我敢说，为了保证展昭的安全，你也绝不会冒半点风险！”
握枪的手依旧稳如磐石，凌厉的目光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着，谁也不肯第一个放弃。紧张的对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空气中的微小波动似乎都清晰可辨，影响着每一个人高速运转的思考。
白玉堂表面冷静，可内心却焦虑到了极点。屋中的情况，外面的蒋平和韩彰应该早已从无线通讯中听到了，之所以到现在还悄无声息，一定是援兵还未到达。算算时间，按照原计划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有动静。肖浩洋精明狡猾，应该很快就会发觉情况不妙，自己又该如何继续拖延下去呢？
肖浩洋脑筋飞转，也在不断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白玉堂不是鲁莽的人，既然敢只身前来，必然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虽然眼下己方占优，可毕竟无法和警方强大的后援力量抗衡。当务之急，必须要尽快脱身，切断警方的一切线索，以保证今后行动的隐秘性。可是，如果现在和白玉堂硬拼，别说一对一的战斗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可以取胜，就算是勉强赢了，也要耗费大量时间，恐怕那时再要脱身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想到这里，他心思一转，忽然缓了缓语气，慢慢说道：“白玉堂，今天我就放过你这一次，现在马上在我面前消失！以你的本事，只要出了这栋楼，没有人能拿你怎么样。我们的恩怨，以后再找机会一起算！”
白玉堂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肖浩洋的用意。对方显然是怕耽误时间令自己陷入被动，才会出此下策。他挑了挑眉头，不屑答道：“你有资本说这样的话吗？现在警察就埋伏在楼外，就算没了我这个威胁，你就能带着展昭离开这里吗？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束手就擒！”非常情况下，他也不得不用上了无中生有的办法，希望能够暂时蒙混过关。
肖浩洋冷笑了一声，淡淡反驳道：“如果外面真的有埋伏，你也不用在这儿和我废话拖延时间了。”他目光一闪，脸上忽然挂上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况且，你就对警察的能力那么有把握？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怎么会将时机把握得那么好、那么顺利地突围？”
白玉堂脸色一沉，心中不禁又沉重了几分。肖浩洋的话正和他先前的怀疑相互吻合，虽然明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智，可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让白玉堂不能不有所顾虑。只听肖浩洋接着说道：“你要是没有怀疑的话，又怎么会独自一人来救展昭？白玉堂，我看，你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找到自己身上那根刺，而不是在这儿和我拼命！”
一瞬间，清醒的理智又死死压住了强烈的感情。白玉堂心中再有万般不舍，可他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有任何意外，那个隐患就很有可能成为无法破解的谜团，会对警方的行动造成致命打击，到时候，也许会有更多的兄弟朋友为此而牺牲！一想到欧阳春的死，白玉堂的心中也不由得犹豫起来，想要就此离开，可一看到床上的展昭，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半步。正激烈挣扎间，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娇小的人影，却是肖浩然趁着两人对峙时，悄悄移到近前，看准机会，突然冲到白玉堂的枪口下，面向哥哥，站在两人中间。
“哥，趁着警察还没到，你一个人快走吧！”肖浩然恳切地说道。
“浩然，这没你的事，赶快给我让开！”肖浩洋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哥，我不能让你有事，可我也不会让你再带走昭哥哥！”肖浩然的语气异常坚决，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白警官，我会留在这里做人质，直到我哥安全离开。你放心，他不会不顾我的死活。如果萨明真的闻讯杀到这里，我就是第一个死在他枪下的人！所以，他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她虽然是对白玉堂说话，可眼睛却定定地望着肖浩洋，似乎期待着能从哥哥的眼中看出认同。
肖浩洋愕然地望着妹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可很快又变得深沉起来。他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无奈之中也只能承认，这确实是眼前最好的办法。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迅速举枪瞄向肖浩然身后的白玉堂，然后慢慢迈步离开床前，移到门边。肖浩然配合着肖浩洋的步子，始终用自己的身体同时挡住双方的枪口，让他们都没有向对方开枪的机会，直到肖浩洋终于站在门前，才停下了脚步。她深深望了哥哥一眼，沉声说道：“哥，这里有你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我们加在一起，在你心里一定会有分量的，对不对？所以，请你悄悄地离开，千万不要惊动任何人，好吗？”
肖浩洋的脸上瞬间变了几种表情，惊愕、心痛、不解、愤恨，但很快就如风过无痕，只剩下了冷漠。他伸手拧开门把手，慢慢将身子探出半边，最后说了一句“浩然，你保重”，便迅速冲出屋子，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肖浩然才慢慢走到门口，合上房门，转身看向白玉堂，轻声说道：“白警官，没事了。我哥他不会说出去的。”看着白玉堂将信将疑的表情，她又补充道，“其实，顾虑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我哥他本来也不会放过萨明的，只不过现在正好借你们警察的手，可以狠狠教训他，将这帮丧心病狂的人一网打尽。他那样对待昭哥哥，我哥是绝不会再容忍他活在这个世上了！”
听到肖浩然的话，白玉堂不禁有些心慌，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收起枪，一转身几步走到床边，目光紧紧锁住了床上那个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的人，再也不肯离开半秒。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天，却仿佛十个世纪一般漫长，久远得令他都不敢祈盼重见的日子。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几番无奈的被迫放手，生与死的痛苦煎熬，一点点褫夺着他最后的勇气和坚持。如今，终于再次看到这张熟悉得已经深深刻入记忆的面孔，他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似乎只有眼中那平静的睡颜才是世界上唯一真实存在的。
肖浩然默默地望着白玉堂，有些迷惑，却又有些了然。刚才在哥哥面前那个凛凛如战神般的男人，竟也会有着这样如海一般的深情。他看向爱人的眼神，如此温柔而又霸道，仿佛要将对方层层包围起来，永不放开。即使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甚至展昭依旧昏迷着，可她却依旧能感受到流转在二人中间的丝丝柔情，就仿佛发自心底的呐喊，又仿佛是无形中牢牢牵引彼此的力量，让人不能忽视它的存在，却又无法靠近半分。
白玉堂轻轻坐在床边，留恋的目光不肯转开半点，放轻声音向肖浩然问道：“告诉我，展昭他到底怎么了？”
回想起那惨烈的一幕，肖浩然忍不住缩了缩身体，深秋的寒意好像无孔不入的幽灵，钻进了她的每个毛孔。她看了看床上的展昭，一咬牙，回答道：“傍晚逃离别墅的时候，我们一直被警察跟踪。后来，萨明重创了那些人，为了泄私愤，他逼着昭哥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事。”
“你说什么？！”白玉堂霍地转过头，愤怒的目光仿佛要把人撕成碎片。
肖浩然后退了半步，垂下眼帘，颤抖着声音继续说道：“萨明握着昭哥哥的手扣动了扳机，昭哥哥当时就昏了过去。我想了很多法子想叫醒他，可是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其实昭哥哥虽然身体很弱，但身上的伤并不严重，我猜只是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不愿面对现实，所以才不肯醒。白警官，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你一定有办法让昭哥哥醒过来，是不是？”肖浩然的声音已经隐隐带着哭腔，一双大眼睛也蓄满了泪水，她仰头望着白玉堂，目光中满是期盼。现在，白玉堂便是展昭唯一的精神寄托了，只希望，他们真的是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从知道欧阳春牺牲的那刻起，白玉堂的心就早已被愤怒和担忧占据了全部，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过程竟然是这样的惨烈和残忍。他转过头，心痛地注视着挣扎于梦魇中的爱人，恨不得自己也能和他一同承担，即便是永堕地狱，也无怨无悔。他轻轻执起展昭的右手，剧烈挣扎的痕迹还清晰可见，手上纵横交错的印记，还有翻起的血肉模糊的指甲，都在无声地讲述着那惊心动魄却又惨绝人寰的一幕。这样的一个人，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连累他人，宁可自己犯险也要保护战友，又该怎样面对这双已经沾满了挚友鲜血的手？白玉堂只觉得心如刀绞，仿佛有一把钝刀在心口一刀刀刻下，却疼得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他用手细细地摩挲着，可冰冷的手指依旧没有半分温度。他将展昭的手微微抬起，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温热的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滴滴落在那伤痕累累的手背上，冲刷出一道道令人心碎的痕迹。
“昭，我来了，我来了……”白玉堂的声音哽在喉中，心痛、难过、自责，压迫得他连说出这几个字都没有了力气。眼前的人静静的没有半句回应，安然的表情仿佛对这个世界再没有半分留恋，精致的面孔就像一副飘渺的画面，美丽却又脆弱得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烟消云散。白玉堂伸出手，颤抖着落在展昭的额头。微温的感觉，昭示着依旧涌动着的生命。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英挺的眉，挺直的鼻，薄薄的唇，最后停在了他已经深深凹陷下去的面颊上。白玉堂轻轻抚摸着爱人瘦削的脸，眼中的柔情温暖得似乎可以融化掉积聚了百万年的冰川。
“昭，你说你不会放弃！你说你一定会等我来！你说你相信我！现在，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昭，看看我，我是玉堂，我来接你了。”
像是在回应着这深情的呼唤，展昭的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也随着上下微微颤动，却始终没能挣脱重量的束缚。
白玉堂柔柔地注视着苦苦挣扎在困境中的爱人，慢慢俯下身轻吻在他的额头：“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醒过来看看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一滴晶莹的泪珠开始慢慢在展昭的眼角汇聚，折射着七彩的光芒，渐渐照亮了他晦暗的脸色。原本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孔，终于晕出一丝血色。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杂乱，微微开启的唇，翕动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人讲述。
“昭，不离不弃，至死不渝，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所以睁开眼睛，看看我！昭，再亲口对我说一遍爱我，好吗？”白玉堂慢慢低下头，闭上双眼，虔诚地吻上了展昭的唇。滑落的泪珠，轻敲在展昭的眼角，混着另一滴饱含心酸和思念的眼泪，慢慢滚落到腮边。
肖浩然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仿佛天地都静止在了这一瞬。那个吻，不缠绵，也不激烈，却敲击着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就连这冰冷的铁屋，也好像沐浴在了温暖的阳光下，让丝丝暖流慢慢从全身流到了心头。她看到那双温润的眼睛终于缓缓张开，一直平淡如水的眼神却忽然流光溢彩，热烈的目光，只是为了眼前这个今生唯一的人绽放。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这样平静的外表下，却一直藏着如此热烈的感情。
唇分，却割不断四目相视中的缠绵。
“玉堂！”沙哑的声音掩不住满腔的渴望和信赖，“带我回家！”
白玉堂轻轻将展昭拥入怀中，触手的熟悉感觉，让他终于相信，这一次，他们是真的重聚了。再没有辛酸无奈，再不会擦肩而过，紧握的双手，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
“昭，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