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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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夜色中，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一派萧瑟景象。两旁高大的树木上，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叶子在寒风中簌簌抖着，随时都会掉落到地上。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带着旋风卷起满地的落叶，更添了几分深秋的寒意。
蒋平将自己那部伪装好的厢式货车按约定停在了仓库区的西北角，之后便一边调试仪器，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白玉堂的到来。短短几个小时，情况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突然得让他这个长期接受严格训练的人都有些吃不消。也许，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对战争的残酷性还是缺少认识。尽管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可面对凶悍狡猾的敌人和瞬息万变的局势，任何准备似乎都是徒劳的。
他透过车窗不眨眼地盯着小巷的入口，心中暗暗企盼着白玉堂下一刻就能出现在面前。这条线索是欧阳春用宝贵的生命换来的，他不愿意也不能让它再次落空。正想着，灯光闪过，一辆普通的黑色桑塔纳从大路转了进来，很快停在货车前面。蒋平有些诧异，下车迎了上去，正好看到韩彰从驾驶员的位置上走了下来。
“二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蒋平看到白玉堂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疑惑地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老五这么安排的，我就跟着他来了。”韩彰说着，歪头用下巴点了点跟上来的白玉堂，继续说道，“刚才在车上他好像睡着了，可能是要养足精神吧，我没敢问。唉，欧阳队长出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我也不想烦他。”
蒋平叹了口气，胸口不禁又有些窒闷。虽然他和欧阳春的关系远不如和展昭、白玉堂那么亲密，可一想到逝去的战友，心中依然难过万分。这时候，白玉堂已经走到二人面前，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一双眼睛却被悲愤洗刷得更加明亮，蕴藏在眼底的愤怒，就像燎原的烈火熊熊燃烧着。
“四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要马上进去救人！”白玉堂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个小问题，我确定不了追踪器的具体位置。”
“为什么？”白玉堂沉声问道。
“这种远程的追踪装置精度不高，配上警方现有的设备，只能达到二十米左右。我根据方位尽量缩小范围，可还是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蒋平说着，在货车的地板上铺开一张示意图，上面已经用铅笔画出一个圆圈，“你看，在这个范围内有四个仓库，分属不同的公司，我没办法确定展昭到底在哪一间里。”
“实在不行就只能一间间找了，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动作必须要快。”听到白玉堂的回答，蒋平有些纳闷，刚想发问，却被他的问话打断了，“有这四间仓库的详细资料吗？让我先看一下。”
蒋平拿出两页刚打印好的资料，一边递给白玉堂，一边在地图上点指着答道：“这些仓库分属宣诚电子、八方通讯、顺达药业和亚利尔建材四家公司，面积以亚利尔建材的那间最大……”
“等一下！”白玉堂蹙起眉头，打断蒋平问道，“哪一间是顺达药业的？”
“这间。”蒋平指着东南角一栋四层高的小楼说道，“怎么，有线索？”
“就从它开始查起吧。”白玉堂盯着夜幕中的那一片阴影，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顺达药业有什么问题吗？”一旁的韩彰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白玉堂转回头，边整理装备边答道，“王朝曾经整理过一份“四海运输”的客户资料，我记得，顺达药业就是他们的一个长期客户，老板好像叫萨明。如果这些不是巧合的话，也许这间仓库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他一面说着，一面熟练地将防弹背心、无线话筒套在身上，又把PDA、隔墙探测器放进随身的挎包里，最后看到箱子里那柄合金钢的军刀，正要伸手去拿，一瞬间却忽然有些愣忡，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次夜探四海的情形。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却已经物是人非，昨日不再。犹记得那一次，展昭独闯虎穴，面对着群伺的强敌，镇定自若地和肖浩洋周旋，最后终于在欧阳春的接应下成功救出自己。可如今，他们一个身陷险境、生死未卜，而另一个却带着遗憾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又让他如何能够平静面对这一切呢？白玉堂凝神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温馨宁静的小家。已经多久没有回去过了？似乎只有十几天的时间，可为什么会感觉如此漫长，只是因为少了爱人的陪伴吗？白玉堂长长呼出一口气，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紧了掌中的利刃，眼中射出的犀利光芒，似乎要把这无尽的黑幕割成碎片。这一次绝不能再放手，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再见到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孔！
白玉堂强迫自己抛开所有的担忧和感慨，默默地收拾停当，这才转身面向蒋平，郑重嘱咐道：“四哥，王朝他们和后援的武警会在一个小时后到达这里。他们来了以后，如果我还没有消息，你们就马上把这四个仓库包围起来，一间间的逐个搜查，不要漏掉任何地方，绝对不能让一个人逃出这里。”
“老五，为什么他们要一个小时后才能来？”蒋平显得有些激动，“要不是因为武警支援来得太晚，欧阳队长也不会牺牲！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冒险，还是等后援到了再行动吧。”
“四哥，”白玉堂扶住蒋平有些颤抖的肩膀，平静地望着他和同样一脸关切的韩彰，慢慢说道，“我不得不冒这个险。不救出展昭，我们始终会有顾虑，所以，必须在行动前解决这个问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连语调也变得有些沉重，“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我有种感觉，警方内部可能又出了问题，因此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什么？！”蒋平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想到展昭就是因为陈涛的出卖而落入敌手，心中不禁更加忐忑，“老五，你说这话可要有证据，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可不能有丝毫差错。”
“老四说的对。今天是10号，总统到访是14号，我们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自己内部不能先乱起来啊。”韩彰也担忧地说道。
“我没有证据，只是怀疑。”似乎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白玉堂从容答道，“只从肖浩洋他们突围的行动看来，就有很多疑点。如果说他们的行动时间恰好赶在我们前面是巧合，那他们逃跑路线的安排以及人员的部署，看起来就像直接针对我们的情况计划的，这一点也足够让人生疑了。最关键的是，肖浩洋那么有把握，不惜亲身犯险，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别人转移，如果不是吃准了我们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后援，以他的城府绝对不敢这么做。所以，我才怀疑这一次又是警方内部出了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呢？也许敌人现在就已经知道你的动向了。”前车之鉴让蒋平心有余悸，此刻更加不安。
“不会。”白玉堂胸有成竹地答道，“我现在唯一信任的就是你们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人，所以，现在的行动也只有你们几个知道。一个小时后，王朝会带人直接赶来，在路上才将情况告诉大家，那时我应该已经潜入内部找到展昭了，就算真的有人通风报讯也来不及了。以警方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只要我们两个能撑半个小时，一定会安全出来的。四哥，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和展昭的能力吗？”
蒋平和韩彰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这也是现在最合适的安排。韩彰无奈，只得叮嘱道：“老五，一切小心。有情况及时通知我们，就算援军没到，我们两个也可以接应你。”
“好！”白玉堂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王朝过来后，一定按计划执行，不要管我和展昭。放心，我们总会有办法脱身的。”说完，他断然地一转身，迈开大步向不远处的仓库小楼快步走去。
位于B市东郊的仓库区，是全市商品货物的集散地，占地广大，人迹罕至。此时已近深夜时分，除了昏暗的路灯散发出的点点微光，四周一片寂静，一切都笼罩在沉沉的黑暗中。白玉堂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行到仓库的西南角，隐身在防火梯下的枯树丛中，偷偷接通了无线联络：“四哥，我已经接近目标，应该从哪里入手？”
“时间紧张，我只找到了一张简易的结构图，已经存到你的PDA里面了。仓库里大多数地方都很开阔，估计没法藏人，二、三、四层，每层各有四个隔开的小房间。我猜，如果展昭在这儿，就应该在其中的某一间里。”
“明白，那我就一间间探吧。”
“老五，里面可能会有监视器，但不是电脑控制的，所以我没办法控制。你要小心。”
白玉堂借着屏幕的微光仔细查看着建筑的布局，在心中不断盘算着最佳的路径：“四哥，同一层的房间似乎都是挨在一起的，我准备从卫生间上到顶棚，然后爬过去一间间检查，这样就可以避过监视器了。”
“好主意。这个仓库是存放药品的，需要良好的通风，顶棚上面的空间应该很大，爬上去没问题。”
“里面的人有什么动静？”白玉堂收起PDA，又将身上的装备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松动和突出的地方，一伸手勾住防火梯，准备开始行动。
“我看了好一会儿了，里面应该有十五个人左右，一直在不停的移动，好像正准备着什么？”蒋平回答道。
白玉堂心中一动，小心问道：“有没有不移动的目标？”
“好像有一个，从你进入探测范围后就没有动过，在三楼最靠东侧的那个房间里。”蒋平说着，忽然恍然道，“老五，你是说，展昭可能就在那个房间里？”
“如果是人质，当然没有行动的自由，那个不能移动的最有可疑。”白玉堂的心怦怦直跳，连说话的声音都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四哥，我这就到三楼去查看。”说完，他纵身一跃，像只敏捷的猿猴，顺着防火梯悄无声息地攀爬而上，和夜色渐渐融为一体。
同蒋平料想的一样，楼内顶棚上面的空间非常大，尽管其中管线交错，可白玉堂穿行其间并不吃力。他按照蒋平的指示，在黑暗中蛰伏潜行，小心翼翼地穿过三个房间，来到最东侧的房间上方静伏下来，将耳朵附在天花板上侧耳细听。屋内声息全无，似乎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白玉堂心中有些不解，如果展昭真的在这个房间里，没有道理不发现上面的动静，给自己一些暗示和协助，难道屋中还有其他人？想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简短问道：“有几个人？”
蒋平心领神会，很快答道：“方圆五米之内只有一个人。”
白玉堂再不犹豫，把心一横，决定下去探个究竟。他左右望望，发现不远处有一丝光线透了上来，心中料想那必然是屋内顶棚的唯一出口，于是轻手轻脚地爬了过去，掏出军刀翻手一翘，牢牢拿住了板的一端，掀起一条缝向下望去。屋子大概只有十几平米，陈设极为简单，东南角杂乱地堆放着十几个空纸箱，差不多已经堆到了房顶，旁边是一张单人床，夏天用的蚊帐还没来得及拿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躺着一个人。对着窗口的地方摆着桌子、椅子和一排书架，看样子是存放记录用的。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家具了。白玉堂又将天花板掀开几厘米，努力向床上那个人看去，薄被下的身材看不真切，可脸上那依稀的轮廓，却是他永远也不会认错的。
白玉堂的心早已狂跳不已，他甚至感觉连身下那厚厚的顶棚都在和着这个节奏共振着，握着板子边缘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攥紧的右手几乎快要把坚硬的木板捏成碎末。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将手中活动的天花板轻轻挪到一旁，露出一尺宽的缝隙，然后慢慢将身体放了下去，直到最后身体全部悬空、只剩下右手搭在边缘，才伸出左臂将天花板移到只剩下一指宽缝隙的地方，接着双手同时发力，在身体落向地面的瞬间，将天花板也重新闭拢得严丝合缝。
双脚落地的瞬间，白玉堂便迫不及待地几步冲到床前，两只眼睛已经牢牢锁住床上的人，一刻也不愿放开。短短的十天，却仿佛过了百年。熟悉的脸庞，熟悉的五官，那深刻在记忆中的面孔从不曾模糊，反倒愈加鲜明，直到再次相见的这一瞬，成为永不磨灭的烙印。原本瘦削的脸颊已经深陷下去，额头上几道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衬着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令白玉堂的心揪成了一团。他伸手轻触在展昭的伤处，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白玉堂脸色微变，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觉更加强烈，大手忍不住抚在对方脸侧，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一边轻唤道：“昭，醒醒，是我，白玉堂啊！”
掌心火热而熟悉的温度，令昏迷中的人无意识地稍稍舒展了些，蝶翼般的睫毛轻跳了两下，又重重地沉了下去。白玉堂心中焦急万分，正要再次呼唤，却忽然捕捉到外面走廊中的一点异动。他心中凛然一惊，硬生生将注意力从展昭身上拉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房门口，拉开一条缝向外望去，却正看到肖浩洋和肖浩然向这个方向走来。白玉堂心思飞转，望了望床上的展昭，终于一转身，跑到墙角的纸箱堆旁，拨开一摞，挤进去躲在后面，又挪过两个挡在自己身前，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小心观察着，同时打开□□保险，枪口向外勾住了扳机。
不一会儿，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开，肖浩洋兄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哥，昭哥哥的情况很不妙，你现在真的不能带他走，必须得马上找个医生来或者送去医院。”肖浩然急得满脸通红，显然已经游说了很久。
“浩然，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他是我们最重要的人质，不能轻易放弃，这也是我们最后的一张筹码了。”
“可是，昭哥哥现在昏迷不醒，你还能带着他走到哪儿去呢？”
“只是一些皮外伤，你不用担心，他迟早会醒的。”肖浩洋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
“哥，我求你放了昭哥哥吧，这样下去，真的会逼死他的！”肖浩然的眼中闪动着泪光，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肖浩洋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不再答话，径自走到床前，弯腰正要检查展昭的伤势，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一点异样。他心中暗惊，可脸上却不动声色，直起身，忽然从怀中掏出手枪，迅速打开保险扣住扳机，将枪口抵在展昭的额头上，沉声喝道：“出来，否则我杀了他！”
肖浩然大惊失色，正要走过去，却被肖浩洋立刻喝止：“浩然，站在那儿别过来！”接着他环视四周，阴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墙角的纸箱上，立刻侧步移位，正好用床栏挡住自己的身体，才阴森说道：“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就马上开枪打断他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将枪口慢慢移到了展昭的肩膀上。
“一！”肖浩洋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大锤，直砸在胸口，让人透不过气来。
“二！”屋子里如同冰封了一般没有任何变化，连空气都好像被冻住了不再流动。
“三！”肖浩洋目光一寒，勾住扳机的手指蓄足力量，终于慢慢向内勾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