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触冷暖》江城元气

9、第9章

　　夏哲扬如约拎包入住，毕竟他也没太多东西，又是春夏之交，身边也没什么厚衣服，估计最大件的行李应该就是他那床被子了。
　　“你一下子给我那么多钱干嘛？”黎冬一查卡里多了一万块，吓了一跳。
　　“三个月的房租就这么多啊。”夏哲扬很无辜，“这里的房子有多贵你不知道吗？”
　　“……那也不用给我三个月啊。”现在是五月初，七月初就放暑假了，他肯定要回家，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黎冬想。
　　“想什么呢，就算是暑假我还是要付别人房租的，这下还给我省了一个月，以后用那钱带你出去玩啊。”夏哲扬说，“你答应我的事，没忘记吧？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
　　“知道了，不要再说了。”黎冬无奈道。进入五月以来，他真的没再去过酒吧，罗嘉铭给他打过几个电话，都被他以功课繁重为由推脱了。按理说多赚点钱总没错，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乖乖地听夏哲扬的话。
　　双人床够大，只是一开始，不习惯晚上身边多了个人。不过，也只过了一天，黎冬便能很快睡着了。尽管有时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被噩梦惊醒，听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便莫名其妙地又能安心继续入眠。
　　因为不再熬夜，黎冬白天的精神越来越好，也努力地听课，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年半以来拉下的学业补回来。但没过多久，黎冬就发现，只要老师的粉笔字稍微小一点，自己坐在最后排，要看清就很是吃力。
　　夏哲扬一直注意着他，他有时眯着眼睛看黑板的动作自然也不会遗漏。于是他周三的时候向校队请了假，放学直接带着黎冬去了附近的眼镜店。
　　“你越眯着眼睛看东西，视力就变差得越快。”拿到了验光的报告单，左眼200度，右眼100度，夏哲扬又把他带到柜台里，替他挑选镜框。
　　“我可以不戴的，平时都看得清……”黎冬嘟哝着，然后就被戴上了一副棕褐色的镜框，他本来就脸小，一副眼镜几乎占了半张脸。
　　“不错，挺可爱的。”夏哲扬噗地笑了，转头对旁边跟着的西装小哥道，“就要这副。”
　　“好的，请跟我来。”
　　夏哲扬直接刷了卡，在凭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验光到付钱一气呵成，然后把凭条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黎冬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嗯，时间还早，接下来带你把另一件事办了。”夏哲扬又拽着他进了理发店，俨然一副监护人的模样，黎冬说什么都不予理会。嚓嚓几剪子下去，他的刘海就再也不会扎到眼睛，然后理发师看他长的模样好，忍不住又自我发挥起来。
　　镜子里的黎冬一扫之前略带阴沉的气质，变得干净清爽。没有了多余头发的遮挡，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变得更吸引人了，只是他有点紧张，目光转来转去，下意识地寻找着夏哲扬所在的位置。
　　好看，但是有点后悔。此刻夏哲扬的心里是充满矛盾的。自从一步步更加了解黎冬之后，他就一点点变得更想要独占这个人。要是只有自己能欣赏他的好看，只有自己能得到他全部的注视——要是属于他的一切好，只有自己知道就好了。
　　或许他对黎冬，早就超越了对朋友的感情。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在起初时就没法对黎冬真正的生气。哪怕他和小混混有说有笑，既然他说是朋友，那便相信；哪怕他在酒吧做任何事，既然他向自己解释，那便接受。他夏哲扬，唯独在黎冬面前，没有了一直以来坚定的原则。
　　如此回溯，才发现，自己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深深陷进了写着某人名字的漩涡，无法自拔，也甘愿，沉溺于此，纵使前路荆棘满地。
　　——那么他呢？
　　黎冬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感情无法接受？
　　两人肩并肩往家走，黎冬骨架小，校服外套的袖子有点长，于是就把手藏在袖管里，随着他的步伐小幅度地摆动着。
　　夏哲扬试探着，握住了他露在外面的手指。
　　“怎、么了？”黎冬触电般一躲，原本就只是半截手指在他手里，这下更是真的只堪堪剩下指尖被他握着，感到自他手心传来的热度，有点陌生，更多的却是流连。
　　“你看，好朋友的话……不都是会牵手的吗？”夏哲扬也开始手足无措，可又不舍得就这么放开，智商顿时退化成了小学生水平，平时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嘴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找借口道。
　　“可是……好像只有女生才这样啊。”黎冬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头脑里也一片浆糊，只觉得他们似乎不是应该牵手的关系，却也狠不下心来就这么抽手。
　　……不管那么多了！夏哲扬一咬牙，一下子握住了黎冬整只手。两个人的手心此刻都是烫得吓人，因为紧张还渗出了一层薄汗，年轻的心在胸腔里躁动着，尝试着将无形的心意通过实在的触碰传达给对方。
　　“什么声音？”一路低头没说话的黎冬突然抬起头来，“你听，好像有小猫在叫。”
　　那声音的来源是单元楼下的灌木丛，黎冬拉着夏哲扬走过去，拨开层层叠叠的枝叶，看见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浑身的毛乱蓬蓬的，正蜷缩成一个球，有气无力地叫着。
　　“它大概是被母猫抛弃了，这么小，怕是难活。”夏哲扬道。
　　黎冬松开他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捧了出来。
　　夏哲扬微微皱起眉头：“你要养？野猫身上细菌很多，而且它还这么脏……”
　　“可是它妈妈不要它了，它还小，会死的。”黎冬用手指替小猫顺着毛，小猫不叫了，很是乖顺地卧在他的手里。
　　想起他的家庭，夏哲扬没有再反对。虽然不知道他爸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一定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了吧，这只猫就像他，也难怪他会想要照顾它。
　　两人用鞋盒和不要的旧衣服给小猫简单地搭了个窝，黎冬给它热了一小碗牛奶，小猫吧唧吧唧地舔完了，又舔了舔黎冬的手指，缩成一团睡了。
　　“既然要养，就先放在阳台吧，明天把它洗干净了去宠物医院打疫苗。”
　　“嗯，有它在，以后白天也可以陪陪奶奶。”黎冬洗了手，顺便收了前几日晾出去的衣服，“收拾一下洗个澡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以后去其他地方上大学，奶奶怎么办？”夏哲扬问。
　　“……把房子卖了，带奶奶一起去。”黎冬认真地回答，“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我挂念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上奶奶的。”
　　“我呢？”夏哲扬听到他的话有些失落。
　　黎冬还没反应过来，就又从身后被抱住了，不同的是夏哲扬坐着他站着，所以他能感受到夏哲扬把头靠在自己的背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令他无措的悲伤：“我也不值得你挂念吗？难道到了现在，你对我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你是我高中第一个真心朋友……”黎冬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朋友吗？”
　　黎冬感到身体一阵阵发热，又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正常，却没法确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还、还能怎样？”
　　话音刚落，就被一股猛然施加过来的力量转了过去，黎冬只来得及眨了眨眼，嘴唇上就传来了陌生的触感，两人鼻间的吐息同样灼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互相缠绕在一起。片刻后，夏哲扬有些喑哑的声音响起：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你，现在，我给你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