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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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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愿上苍对君眷恋经久不衰,便可求得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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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人是否知道前些年的六道?”
户部尚书慢悠悠地与裴东来李牧二人闲聊着前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旧市,李牧无心管这些与案情并无太多关联的事情,回想起离开案发现场时房屋上匆匆而过的身影就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间富丽堂皇的府邸。
来来往往进出的丫鬟仆人从未断过,贡茶倒酒扇扇子,该有的礼节一样都没有缺少,坊间皆传闻朝中吏部尚书最大,殊不知户部尚书有些时刻是能够压着吏部尚书一级的,然而这样的摆设似乎是奢华了一些,李牧如是想着,却也不能说,空想罢了。
裴东来的眼睛在听到六道二字的时候刷的一下就亮了,在李牧观察尚书府中景象的时候早就和户部尚书聊了很久,语气倒也不似之前那般盛气凌人,夕阳西下,纸糊的窗子透过的阳光恰巧照在他脸上,裴东来察觉到后略有不适地皱了皱眉,一边发呆的张训恭恭敬敬地上前去对户部尚书解释自己家大人不能见阳光的事情,户部尚书笑了笑刚要唤丫鬟过来挡帘子,外面一个男仆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有外人在,只是简单地行了礼,随即附在尚书的耳边说了几句,后者抱歉地笑笑道:“裴大人,李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府上来了贵客……”
两人了然地对视一眼,李牧便道:“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尚书叫了人把二人送出府上,还一再邀请他们改日拜访,似乎是和裴东来聊到了一块去,这次的意外让他颇为扫兴一般。
裴东来从侧门出去的时候隐隐约约瞥见了停在正门口的,那辆专属于皇族的马车。
他轻声唤了李牧,告诉他这是武三思的马车。
“这么张扬?”李牧一般感叹如今的贵族真是与往日不同一般寻思着武三思应该是自己小了多少辈,只是草率地附和了一句,裴东来显然也没有和他继续感叹的兴趣,张训在他们身后撑着伞,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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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两个人倒也都没睡好,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他们被人跟踪一事,想来多半与这起案子有关,不过究竟是凶手为了得知他们的进度所以前来还是天后为了监视裴东来而派来,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裴东来不敢贸然在奏折上提及此事,于是只是在今日的例行报告中简要陈述了第一位死者的死状和死亡时间,当然,也没有提及六道这个组织,毕竟这个组织曾经是先皇所统领,天后对这个组织的态度一直不甚明朗,谨言慎行为上策。
“臣裴东来,与水云间总领……”
提笔此处,裴东来稍稍顿了一下,终究是用了假名,往后若是要论罪,追查起来,也查不到李牧头上了。
今天登门查案的时候,李牧还真是用了他的化名李故。
“与水云间总领李故共同查案,此人并未有任何异常,只是水云间长久以来积案不决,不知是否有他一份原因?”
“死者王五,年十九,平日酗酒好赌,与人为恶,常抢夺民之财物,街坊四邻怨声载道。”
“只是近三月来,性情大变,安守本分,极少挑衅,直至今日被杀害。”
“原因尚不清楚。”
裴东来落了笔,收好纸张,差不多要睡觉的时候,李牧和沙陀推了门进来。
站在前面的是李牧,沙陀略带谦卑地跟在后面。
裴东来不解其意,更是为自己还没完全收起的密件心乱,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知李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裴东来一边把那份密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文件一起叠好,记住它的位置后才慢悠悠转身。
这种说话方式,裴东来觉得很不符合他的日常行为方式。毕竟按理来说他的做法应该是顺手拿一枚旋叶镖扔过去的,只不过刚刚回头看是李牧的时候便决定了换一种方式对待罢了。
——不过只是片刻的,做不得数的想法罢了。
“在下只是想问问裴大人。白日里的表现似乎并不是大人应有的。”
过于敏感,拒绝沙陀的跟随,关注武三思的马车,回到水云间的路上不讨论案情。
第一条可以理解,但是裴东来没必要如此提防一个尚不熟识的人,虽然说他可能素来如此;一贯不在乎功名利禄的他也会对武三思的车吗感兴趣,案子发生不到几个时辰却在最适合讨论案件的时间缄口不言。
大概不只是因为有人跟踪那么简单。这是李牧的想法。
“或许这不是水云间的办案风格,偏偏这就是本座所习惯的,”裴东来站起身把椅子推好,对李牧的态度不能算是和蔼,“李大人还请慢慢习惯。”
李牧闻言显然很快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就好像是裴少卿在闹脾气一样,哄惯了如意的他不介意地笑笑让沙陀出去,然后关上门慢悠悠地给裴东来顺毛。
“好了,裴大人,查案子每天的收获都是不同的,何必为了一时的得失而心烦呢?”
殊不知裴东来生气的原因并非如此。
而且他也不会接受补个不算熟悉的人有点莫名其妙的安慰。
“我觉得小沙人挺好的,当年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是他救了我,”李牧仍然语调平和,“和他相处多了就好了。”
“本座凭什么听你的?”裴东来猛地拍了一下身后的桌子,“既然共事一场何必要遮遮掩掩!”
这话像是在说沙陀也像是在针对李牧。
沙陀的唯唯诺诺犹犹豫豫,想要跟上去却又没有理由的迫切,李牧在每次提到天后时愣怔片刻的神情,办案时侧重于老式办案的方法,经常说出半句的“我比你要了解如意”。
——武如意,是当今天后的闺名。
——水云间有反对天后的势力,这两个人过于可疑。
裴东来反倒觉得李牧倒不一定是那种人,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李牧大概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按理说他现在身处水云间且是孤身一人,有疑问也应该暗中调查。
——只是李牧不同罢了。
裴东来原本的针对方向也是李牧,他似乎觉得,这个人定然和常人有着不同之处。
对他一无所知,就好像是凭空而来……
——就是这样,凭空而来。
裴东来并没有如同那些矫情的文人一样回想起自己和他的身世似乎差不多……如此这般。
单纯地想要理解这个人,能让如自己一般的人,在这世界上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愿上苍能眷顾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让我们心中都有着或多或少正正好好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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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他只是与裴东来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出了房间。
穿越了多少时光。
裴东来并没睡着,他把那份密件从桌子下抽了出来,看着窗外刚升起的新月,并没叫张酗训过来。
一夜不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