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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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次日，裴东来唤了人将密件送到天后处后，忽然觉得颇为困倦，看着尚未完全亮起的天色，把厚重的帘子拉下来，屋内昏暗异常，也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李牧晨起的时候也不早了，昨夜一是因为担心裴东来会识破他的身份，而也是为了这件案子而烦心，辗转反侧许久难眠，闲极无聊望着窗外那一片皎洁月色，莫名地就会联想到裴东来此刻是否也因为此事而辗转难眠。
这话倒只说对了一半，毕竟裴东来所忧心的，是一份说不清的感觉。
李牧走到裴东来门前的时候，这位大理寺少卿的门正关着，屋里安静的如同从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他伸出手，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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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正在殿中浏览着朝中大臣的奏折，上官静儿在一边伺候着。
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一个太监推门而入，手中拿着用寻常信封包装的一份密件。
＂天后，是裴少卿从水云间总部寄来的密件。＂太监恭恭敬敬地将信件递到了桌子上，他知道近日来，天后最关注的，无非就是这件事情，因此倒是什么事都以此为先。
＂好，本宫过会儿看，下去吧。＂武则天停了笔，目送着太监离去的身影，等到其关上门后才拆开了信封，一边的上官静儿却并没有退至一旁，而武则天并没有介意，轻轻将身子靠在椅子后背上，看着信纸上工整的小楷，只是目光，在触及那一行＂臣遇水云间首领李故一同查案＂时，坐直了身子，似乎是有所触动。
＂天后？＂察觉出似有不对的上官静儿轻声唤了一句，＂可有不妥？＂
武则天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没事。＂
-----只是我有一个故人，曾和他用过一样的化名。
她一边怪自己想得太多，一边却无法克制地回忆着不复存在的少年旧事。
她只当是触景生情，最终恢复了常态，继续看着那份沉甸甸的报告。
上官静儿正看着棚顶的图案打发时间，不期间却听到了一直不语的武后的声音。
＂静儿，可曾见过本宫交给三思的那份名单了？＂
上官静儿回过神来，沉思片刻，道：＂大抵是在那份给水云间的无关紧要的案子下头，静儿见过，许是无心的宫人放错了，这两份格式都很像。＂
武后不再说话，正当上官静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对方又开了口，声音沉稳了很多：＂静儿，你派人去一趟水云间，告诉他们，这件案子，不能查了。＂武则天指了指那份密件。
＂天后是说.....＂上官静儿有些犹豫。
武则天当年交给武三思的那份暗杀名单上，都是水云间前期的人，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天后授意武三思所作，以裴东来的才智，早晚会查出来，到那个时候事情才叫做不可收场。
＂天后，武三思的任务，并未完成，＂上官静儿皱了皱眉，＂梁王让名单上的人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人，他没有杀害。＂
武则天抬起了头：＂可曾知晓那人姓名？＂
上官静儿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不知，似乎...是姓沙的。＂
＂罢了，你明日，便亲自去一趟水云间吧，＂武则天放下信件，＂以协助探案的名义。＂
上官静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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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推开裴东来的房门的时候，以为会有柳叶镖之类的袭击，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他却没有受到意料之中的防备。\'
他停了脚步，打量了一下这间他从未踏足的屋子。
裴少卿白子怕光，屋里挡的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进来，他要找的人正趴在桌子上，侧对着门，整个人埋在一件漆黑的大氅里，更衬的他肤色胜雪，超凡脱俗。
不像平日里与人针锋相对，处处争先的裴东来，少了锐气，多了几分安然。
上辈子李牧见过太多人，真正想要与其共度一生的唯有武如意一人。
这辈子李牧不想见到太多人，却在一瞬间想要带一个人走出昏暗的屋子，一起站在阳光洒满的旷野上，爱笑，爱玩，爱闹，爱跑。
大概是同情吧。
又有什么好同情的？
只是单纯的希望，也很好。
等到裴东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李牧，还有沙陀，都在餐厅等他，叫了张训传话。
裴东来一边答应着张训的话，一边换上衣服，张训撑开了伞，走向餐厅的一路上，裴东来仍然在思考着这件案子究竟要怎么查。
沙陀的嫌疑很大，畏畏缩缩地似乎是害怕他，可是在明里暗里又是跟着又是派人跟踪的，这案子必定与他有不小的联系，若是能直接把人押回到大理寺就好了，必然能说出真话来，就是李牧必然不让。
裴东来突然停住了脚步，吓了张训一跳，可是看着裴大人的脸色，又不敢说什么。
此时的裴东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处在现实中，他发现他的思维已经完全被李牧限制住了，他有证据，昨天半夜探子来报，下午的时候抓住了跟踪之人，先行押回大理寺，现在已经审讯出来，的确是沙陀指使的，为什么不能抓起来，只因为李牧不高兴？
裴东来转过身，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顺便还让张训去了大理寺叫来自己手下的人，敢想敢做的裴少卿在掌握证据后觉得开始行动。
＂李大人，裴大人应该不至于这样吧？这算不算放了我们鸽子？＂
餐厅中，沙陀看了看渐渐向西倾斜的太阳，忍不住问了李牧一句。
李牧虽说有些着急，但还是觉得有青瓜炒雪莲在，裴东来不能忽视。
他们等来了裴大人，还有大理寺的一批人马。
眼前白肤白发的人一改清晨的乖巧安定，变得盛气凌人针锋相对。
＂来人，把他给本座押回大理寺，严刑拷问，必须要给本座说出真话来！＂
李牧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胸中的愤怒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他最为信任的，大约就是沙陀了，裴东来即便是一时的让他心动，却饶是比不上七年故交之情，如今裴东来拿来那些不知道真不真假不假的证据就过来抓人，实在是让他觉得近日来的信任都白费了。
他走上前扣住了正要拿人回去的裴东来的手腕，语气低沉严肃。
＂从我这儿那人回去总得给个理由吧？＂
他不是不会严厉狠毒，他只是不愿意伤害某些人罢了。
裴东来倒也格外地镇定，语气沉稳平和：＂大人，这儿有凭有据，我想您应该没什么理由不放我们走。＂说完本想甩开李牧的手直接走人，却不曾想被那人抓的更紧，甚至能感受到微微地疼痛。
裴东来那句＂你放手＂还没出口，本来就瘦弱的他硬是被李牧拽到了外面别人看不到的角落。
堂大理寺少卿被人家这么拽出去让裴东来更加地生气，一到外面，李牧扣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些，他好不容易摔开李牧的手，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开口，语气也是分外激烈：＂李牧，你凭什么这么做！沙陀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还那么不分好坏地信着他，捎带着把自己给沾上了都不知道！＂
说完也没理他，自己一个人就要走了的架势，却被李牧拦下了。
＂裴东来，你到我这儿来，其实就是瓦解我们的，对吧？＂
对面的人却实打实地愣住了。
天后交给他的使命，是＂排除有异心者＂，沙陀是，或许还有，但是他们都是对李牧而言很重要的人。
＂是天后交给你的任务，对吗？＂
裴东来听到这句话，犹豫了片刻，脑海中白驹过隙般的，闪现出每当提及武则天是，李牧那略带哀伤痛楚的眼神。
天后对他是很重要的人。
＂没有，都是我自己想要干的，＂裴东来语气平缓了许多，＂我想获得提升，我不想被人再瞧不起，不想我身边的人再被六道残害，懂了吗？＂
目光平和，坚决，是那种能击碎所有幻想的目光。
这份信任早晚会灰飞烟灭的，裴东来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他能看得出来，李牧信任自己，能陪着自己在户部尚书家里坐半天，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第一次真正获得了别人的信任。
却不可能长久地维持下去，那就早些灰飞烟灭吧。
裴东来和李牧开始动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事情的任何一步发展，他到水云间的目的，早晚会被揭开，那不如少些愧疚过日子。
他武功并没有从小习武的李牧好，再加上白子身体弱，自然是没办法在太阳下面打过他。
裴东来最后被李牧反剪双手压在墙上，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开始泛红，被李牧禁锢着，呼吸压抑而微弱。
最后是李牧放了手，他看着裴东来小心翼翼地，拖着步子回到了屋里，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带走了沙陀。
他突然觉得不值，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值。
水云间的李牧，还有大理寺的裴东来，似乎真的，再无瓜葛，不得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