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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蜜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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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四月的深夜还是很有些冷的,塔蒂雅娜抱膝坐在酒店柔软的四柱床上,撩开金色床幔的一角看向窗外。室内外的温差给绘着彩色百合的玻璃窗蒙上了一层水汽,不远处花之圣母大教堂红色的圆顶也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就像是一个超脱尘世的圣境。
塔蒂雅娜回头看了安德烈一眼,斜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脸庞,细密的长睫毛在睡梦中轻轻颤动着,线条优美的锁骨上还留有塔蒂雅娜刚才吮咬的痕迹。细腻白皙的肌肤在羽绒被的掩盖下若隐若现,诱惑她扒光他身上穿着盖着的所有障碍物一探究竟。
塔蒂雅娜微微一笑,俯身轻吻安德烈的嘴唇,用意大利语低声呢喃:“Ti amo, mio Romeo.”
佛罗伦萨是一座属于梦境的城市,塔蒂雅娜一直这么认为。提香和拉斐尔的灿烂光辉照亮了每一处宽敞幽暗的房间,多纳泰罗与达·芬奇的不羁灵魂撑起了每一个精美庄严的穹顶,每一条狭窄的鹅卵石街道的尽头,似乎都有但丁在思念他的贝德丽采。一代又一代的大师在这里停驻思考,对这里魂牵梦绕,他们挥洒在漫长时光中的汗水与泪水使得这地方的空气都有了灵性。
但佛罗伦萨更是她的梦。塔蒂雅娜放下幔帐躺回安德烈怀中,沉醉于安德烈熟悉的芬芳气息,露出一个幸福而满足的浅笑。
十天的蜜月旅行里,塔蒂雅娜和安德烈徜徉于佛罗伦萨数不尽的古老教堂、博物院和美术馆间,对着大卫的塑像怦然心动,在维琪奥桥上流连忘返,登上弗洛雷大教堂俯瞰佛罗伦萨漫天红霞下迷人的暮霭时分。而更多时候,他们只是懒洋洋地坐在露天咖啡厅蓝白条纹的阳伞下,在明晃晃的日光里一边闲聊一边亲热,每一个缠绵缱绻的吻都带上了巧克力与香草的味道。
那天下午塔蒂雅娜洗完澡出来时,安德烈正靠坐在窗边躺椅上随意翻看着意大利版的《十日谈》。托斯卡纳的金色艳阳慷慨地洒遍他周身,墨绿色的天鹅绒沙发和深红色的花瓶点缀在他周围,窗外整个美丽的佛罗伦萨城都是他的背景,就像是从《Vogue》杂志里直接走出来的镜头。塔蒂雅娜怔怔站在原地,看着这似乎已见过千百次的一幕,心里照例闪过那阵熟悉的没有理由的来自心脏的强烈刺痛。
平时安德烈的日程总是排得那么满,太多的排练演出与商业活动让他不胜其烦。难得没有事情时他喜欢彻底放松自己,可以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上一整天。这种时候塔蒂雅娜通常也会随便拿本书陪在他身边,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暂时独霸他。
在他为书本入迷的时候,她往往也在为他入迷。安德烈低头时的样子,被上帝亲吻过一般的精致侧脸,纤细漂亮的手指抚摸过书页时足以让每个女孩心跳加速。他在阳光下清纯美好得宛若天使,塔蒂雅娜看他看得久了经常会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上帝从这个浮躁肮脏的尘世间带走,把天使带回本该属于他的地方。
于是,她常常控制不住地突然抱住安德烈,只是为了确信她没有在做梦,他不会下一秒就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想什么呢?怎么感觉你都快哭了。”安德烈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塔蒂雅娜头顶响起,塔蒂雅娜惊讶抬头,眨眨眼睛忍回泪意:“没有啊,我很好。你怎么醒了?”
“你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连猪都醒了。”他清澈磁性的声线里带些倦意,带些笑意,融在一起像是这世上最危险最魅惑的毒^药。
塔蒂雅娜的脸颊稍许泛红,感谢床幔内昏暗的光线没让安德烈发现自己眼中的水光,小心翼翼地换了个话题:“我睡不着。这是我们在佛罗伦萨的最后一晚了呢,真不舍得离开这里。”
“是啊。”安德烈叹口气,也沉默下来。
“你不觉得我们这十天就像是薄伽丘的《十日谈》吗,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来,在一个陌生的世外桃源中自我放逐。”塔蒂雅娜翻身平躺到床上“可是,黑死病总归会过去的,我们也总归要回去的。”
“幸福在人间。”安德烈轻笑着援引薄伽丘的话“我不知道你这么不想回去,竟然会用黑死病来类比…”
“也不是啦。只不过,回去以后又要一天到晚忙得喘不过气来,想想就心累。”塔蒂雅娜搂住安德烈的脖子。
“放宽心啦,至少你还有我。”
他倾身吻上她,塔蒂雅娜的睫毛微弱地翕动着,慢慢覆上她因情动而潮红的脸颊,嘴角弯起一点淡淡而酸楚的笑意。
也许,所有曾经深爱过的人都能或多或少明白这种感受吧?那个太过完美的男生总是被太多人欣赏着憧憬着,即使在他们拥抱、亲吻甚至做^爱时,似乎也还是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他是为芭蕾而生的天才,是在鲜花和掌声中长大的神话。丈夫和父亲这些词放在安德烈身上有着格格不入的违和感,他仿佛天生就不该属于任何人,只应被摆在神坛上让人崇拜。
爱上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大众情人,在各路媒体的全方位关注下如履薄冰地做他的妻子,这段爱情注定是劳累且艰辛的。可是她清楚他也同样爱她,所以无论如何,这条路她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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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万英里之外 纽约
阳光正好,清风和煦,ABT第五排练厅里新换上的地胶泛出水晶般可爱的色泽。凯瑟琳和斯维特兰娜都在这个房间里排练睡美人,凯瑟琳饰奥罗拉公主,斯维特兰娜饰公主的教母紫丁香仙女。扮演真命王子的艾伦推门进去时凯瑟琳正在埃莉诺的指导下排练玫瑰柔板,他就走到斯维特兰娜身边和她搂搂亲亲。
“嘿,你看到安德烈传来的照片了吗?”放开斯维特兰娜,艾伦一边脱外套一边说道“没想到坦尼娅看起来气色那么好。”
“这不废话吗,哪个女人在蜜月旅行时气色不好。”斯维特兰娜转转眼珠微笑道,扶着把杆继续做她刚才被艾伦打断了的下蹲练习。
“不不不,我是说,难道她不应该有黑眼圈啊什么的吗,因为他们晚上的时间都用于那个那个了…”艾伦的眼神次第传达出所有他没说出口的话。
斯维特兰娜大笑着用力捶了艾伦一下:“上帝啊,你够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欲求不满的。”
“我就不信小两口这么有定力。你等着瞧好了,等我有了老婆,我肯定…”
斯维特兰娜一脸黑线地打断他:“到时候我会记着要照片的,可是你最好先找到一个有潜力成为卡特尔家大少奶奶的人选吧。提前说清楚,不能是昨天那个陪酒女,不能是上周那个高中生,也不能是上上周那个红衣少妇,我拒绝管这样的人叫嫂子!”
艾伦满不在乎地露齿一笑:“不叫嫂子,叫弟媳也行。对了说正事,刚才我在电梯里遇见玛丽娅,下周三就是爱德华生日了,她准备给他办一个惊喜派对,我们都要去帮忙。”
“没问题啊,我只是很佩服她的勇气。”斯维特兰娜笑起来“几年前坦妮亚和我给季玛准备过一次生日惊喜派对,结果生日当天他和一帮狐朋狗友跑去喝酒――他以为坦妮亚和我都忘了他的生日或者根本不在乎他――喝得烂醉如泥,所有精心准备的计划全都泡汤了。从此我受够了惊喜派对,我们还是偷偷先去给爱德华提个醒吧。”
“这必须哒,告密早就成了惊喜派对的一大传统。”艾伦微笑的脸庞在阳光下看起来无辜而迷人,就像是每个女孩梦里都有过的少年。如果说安德烈是那种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的完美无瑕的王子,那么艾伦就是那种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的男孩,他会冲动,会暴躁,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可是他足够真实。
有那么一瞬间,斯维特兰娜突然好心疼艾伦。她很想知道,在他受到那段情伤,变成如今这样的放荡不羁之前,该是多么清新可爱的模样。
情伤,又是情伤,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逃不出去呢。
可惜她的心疼只持续了三秒钟,因为艾伦突然指着她手机的屏保图片,饶有兴致地半眯起眼睛:“这个女孩是谁,你认识吗?”
“是我妹妹薇罗妮卡啊,几年前她来这儿旅游时你还见过呢,不记得了吗。”斯维特兰娜狐疑地说道,她太熟悉艾伦刚才的语气了,那是他每次准备勾搭新猎物时的语气。
“天啊,真是女大十八变,才几年功夫我就认不出来了。”艾伦睁大眼睛惊叹道,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薇罗妮卡清纯美丽的照片“斯维塔,好斯维塔,你赶紧把她手机号给我,速度的!我记得她在瓦冈诺娃对不对,说不定毕业后她也能来ABT,一定要让她过来!”
斯维特兰娜沉默片刻,随即整个排练厅都听到了她愤怒的爆发:“艾伦·卡特尔,我警告你离我妹妹远一点!!她才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