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木已成灰

2、第二章 往事不可追

　　“之秋，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嗯。”
　　“如果，我还是那个苏同，而你还是那个程之秋，该有多好。”说罢，苏同微微阖目，不再言语。

　　“老爷，苏大人家里过些日子给苏老爷子办寿。这苏大人是城中的父母官，我们还是送份贺去苏家吧。”
　　“一切由夫人做主。”
　　要说这程家，发迹于沈家的末代王朝。最初，百姓都以为是程家老爷擅于操持才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逐渐成为一个商贾大家。但时间久了，坊间则开始传言，程家真正的家主是程家夫人。里里外外，只有女子不合适抛头露面的时候，才由程家老爷代劳。若对程家略有了解，就会明白所谓无风不起浪。
　　“老爷，程家内外生意我都替您操持着，但贺礼之事，还需您亲自去一次才好。这种应酬场面，我一介女流还是不适合出现。”
　　“夫人此言甚是。”
　　“老爷，虽然我自认帮这程家许多，但您也不必事事随我。我清楚您只是生性逍遥，却并不是糊涂的人。”
　　“正因为我认同你，才不与你辩驳啊，我的好夫人。”
　　“那我这就操办些贺礼，您就择个日子送去苏大人府上。”
　　说罢，程夫人唤来下人，嘱咐了些需要准备的物品。后才又对程老爷说道：“老爷，这次您便将秋儿带去。秋儿平日虽然调皮，但也不是顽劣的孩子。程家就这一根独苗，这一家的买卖日后他都是要接手的。虽然秋儿年纪尚小，但早日见些场面也好。”
　　程老爷听罢，旋即应下了。
　　“再过两日，寿礼便能准备妥当。到时还要劳烦老爷了。”
　　“夫人言重了，与夫人日夜操劳相比这又何谈劳烦。”
　　程氏夫妻二人正在房内谈话，忽地听到门外有些许响动，便猜到又是自家那个宝贝儿子在外面偷听了。
　　“秋儿。”
　　“娘。”程之秋听到娘亲唤了自己一声，便不再藏着。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刚才听您和爹说要带我出去玩？要去哪？”
　　“要你随你爹去苏烨庭苏大人府上。”
　　“苏大人？”
　　“秋儿，苏大人是这里的父母官。咱们家的生意还需要仰仗这位大人呢。”
　　“咱们又不熟悉这位苏大人，为何需要仰仗他？”
　　“秋儿还小，不明白其中道理。你现在只要记住，咱们生意人家是斗不过官家的，等秋儿长大了，也要尽量避免与官家的冲突。知道吗？”
　　程之秋听过程夫人的说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家里还有您和爹，又怎么会轮到秋儿和别人冲突呢？”
　　程夫人摸了摸程之秋的头，说道：“爹娘总是会有老的一天，到时候就要秋儿帮着爹娘了啊。”
　　“嗯，秋儿记住了。不和官家冲突！”程之秋眨眨眼，又问道，“娘，去这个苏大人家里，会不会都是大人？若是这样，秋儿不想去。”
　　“听说苏大人家里有三男一女，长子次子比你大了许多，但幺子与你年岁相仿。你与你爹一同去，说不定可以遇见苏大人家的那位幺子呢。我相信我家秋儿与谁都会相处得好，是不是？”说罢，程夫人又顿了一顿，“苏家还有位千金，秋儿即便遇见也不得无礼。记住了吗？”
　　程之秋听到母亲的赞赏，又有玩伴，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忙不迭地答应了与程老爷一同去苏府之事。
　　这几日，苏家上下也正为了苏老爷子的寿宴前后操忙。苏烨庭为官清廉，却是极看重自己这位老父亲的。正巧今年又是老人家六十大寿，苏烨庭便与家里商量给老父亲办次寿。说起苏烨庭，官职并不高，但因身处京中要地，所以想巴结依附的人并不在少数。这几日，听闻老爷子要贺寿而来送贺礼的人也算是络绎不绝。大多数都被苏烨庭异议回绝了，只有些关系亲近的送来的贺礼，他才拣选了一些留下来。
　　程家经过几日操办，备了些贺礼，打算让程老爷带着程之秋送到苏府上。程老爷来苏府前，也听程夫人提起过，多数送贺礼的人都在苏府吃了闭门羹。如何把礼送进去，程老爷在路上还没什么主意。
　　“爹，您说我能见到苏家的小少爷吗？我们能成朋友吗？”程之秋也不理程老爷是不是答话，自顾自地问着。
　　“爹也不知道，”程老爷看了看自家的独子，“爹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得了苏家的大门呢。”
　　“咦，原来爹娘不认识那个苏大人？”
　　“士农工商。在外人看来，商为最末。这位苏大人，怕是不愿见咱们。”
　　“秋儿不明白，既然那个苏大人不愿见，为什么爹还要送东西给他？”
　　“等秋儿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程老爷自认无法将其中利害给一个几岁孩童讲得通透，投降了。
　　程之秋也不介意没得到答案，没多久又被车外的人流和景色吸引，不再追问了。
　　父子俩到了苏府，递上名帖。守卫看了看没说什么，转身进了苏府。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名守卫出来对程老爷说道：“苏大人说谢谢程家的贺礼，但这礼还是请来人带回去。”
　　“这只是小人的一番心意，并没有其他意思，还望苏大人不要多心。”
　　“我不过是苏府的守卫，无权替大人决定。看您的装扮谈吐，想必家中殷实，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还望这位老爷不要难为下人了。”看程老爷不肯罢休，这名侍卫又继续说道：“这几日老太爷寿辰，您这样的人我们兄弟也见了不少，除了一些平日往来多的，其他贺礼我家大人统统回了。”
　　程老爷听后，叹了口气。
　　“那在下就不打扰官爷了。”程老爷见此门不通，也不多做纠缠，想着再觅门路。“秋儿，咱们先回吧。”
　　程老爷本以为程之秋一直站在身后，一回身却不见独子身影，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这位官爷，可见刚才与我同来的那位小童？”
　　“那孩子啊，似乎我向大人递名帖出来后便不见他的身影了。”
　　程老爷深吸一口气，内心默默告诫自己莫要慌了手脚，在这官家门口想必歹人也不敢生事，怕是秋儿淘气趁自己不注意跑走了。
　　“官爷，在下想着应无人敢在大人府前作歹。但犬子生性顽劣，我猜想是他看着周围新鲜，自己溜走了。在下想在周围寻找，还请寻个方便，若有冒犯还请各位多担待。”
　　在苏府外，程维遍寻程之秋不得，心中焦急万分。程之秋虽然淘气，但透着一股机灵，又是独子。本来就是夫妇两个人的心头肉。万一……程维不敢再往下想。
　　“程老爷！”
　　程维此时如无头苍蝇一般，却听到了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正是刚才帮他进府传名帖的守卫。
　　“官爷，有何贵干？”
　　“程老爷，刚才我听下人说，有个不认识的孩子，约莫七八岁，正在府中与小少爷玩得开心。府中的人问过，那孩子说自己姓程，我就想到了您。您随我去看看是不是您家少爷。”
　　程维听说秋儿可能在苏府里，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又有些怕自己空欢喜一场。他二话不说，急急跟着守卫进了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