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木已成灰

3、第三章 初识

　　程维见到苏府中那个孩子，不是程之秋又是谁。他一把拉过程之秋，切切地问道：“你去哪了？可让爹好找。没受伤吧？”
　　“爹，我很好。我刚才从那个洞里钻进来，就遇见了宁安。”
　　“宁安？”
　　“就是您和娘说起的那个苏家的幺子，苏同苏宁安。”
　　见程之秋毫发无损，程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一股火气却升了起来。
　　“秋儿，你不经主人同意便擅入成何体统？！”
　　程之秋见程维刚刚还对自己嘘寒问暖，突然间又变了脸色，也有点吓呆了。
　　“爹？”程之秋试探着叫了一声。
　　“随我去向主人赔罪！这擅入私宅的罪名可不是随便就能担得起的！”说罢，程维又看向苏家的幺子，“你叫苏宁安？”
　　苏宁安比程之秋还矮了一截，年龄大约也比程之秋小上一两岁。
　　苏宁安见一个陌生人在家里训斥着自己刚结识的玩伴，一时不知所措。正当这时，苏烨庭匆匆赶来，将奶声奶气叫着爹爹的宁安一把揽在身后。
　　程维猜想这便是刚才求见不得的苏烨庭苏大人，心中对程之秋的火气也消了一半。
　　“秋儿，你这样不声不响离开爹的身边，要是出了意外要爹怎么跟娘解释？你又偷进了别人的家里，爹知道秋儿不会做恶，但是其他人不知道。而且这样做也是不对的。”
　　程之秋心中明白自己闯了祸，声音也低了下来，拉着程维的袖口悄声说道：“爹，秋儿知错了。”
　　“秋儿还要向这家主人道歉。”
　　程之秋四下看了看，见到苏同躲在一人身后，那人板着脸，年龄似乎比程维稍微大一点。他走了过去，对那人说道：“您是苏伯伯吧？我叫程之秋。刚才没经过您的同意就进了府中。秋儿向您道歉了。”说罢，程之秋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我没有怪你。”
　　程之秋抬起头看看苏烨庭，又看看苏同。
　　“我爹叫你起来呢，之秋。他没生气。”
　　程维抱起程之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苏大人，是草民对犬子管教不严，还望海涵。”
　　“你是？”
　　“草民姓程，单名一个维字。”
　　“刚刚那副名帖是你所送？”
　　“正是。”
　　“你为了进府，连孩子都利用？”
　　“我爹没有利用我！”程之秋见有人说他爹的坏话，也不管对方是苏大人还是苏同的爹，直直地顶了回去。“是我自己跑进来的，爹刚才还对我发火了，不信你问宁安！”
　　苏烨庭看向自己的幺子，苏同怯怯的点了点头。
　　“您还是请回吧。无论这事是不是您有意安排，我都不会收下你的贺礼的。”
　　程之秋见两位长辈都不追究了，便跑过去拉起苏同的手。
　　“宁安，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玩行吗？”
　　“好啊。”
　　“宁安！”
　　苏同听到父亲训斥，巴巴地问：“爹爹，我不能和之秋一起玩么？我还想请他过几天来爷爷的寿宴呢。”
　　苏烨庭不忍心驳了苏同的兴致，冷冷说道：“下不为例。”
　　“那爹爹就是答应了？”苏同转过脸来开心道，“之秋，听到了么？爹爹答应你来了。这个月十五，别忘了！”
　　程之秋点点头。
　　“苏伯伯，”程之秋叫住了苏烨庭，“既然我来贺寿，也要带些礼物才好。您就收下我爹的礼物，权当是我的！”
　　苏烨庭脸色微微变了，他也许经得住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却对付不了孩子的软磨硬泡。干脆一甩手走掉了，留下一班下人面面相觑。
　　这礼，是收下还是不收？
　　过了许多年，程维还对程之秋的表现津津乐道，总说他是从商的坯子。而程之秋把这些全然忘了，只记得那天随父亲去苏府，认识了那家的小少爷。那年，程之秋八岁，苏同五岁。
　　再说这苏府。苏烨庭虽不是苛责的人，但对子女和下人却是管教极严的。
　　待程维赔了无数礼，带着程之秋离开以后，苏烨庭问下人，程之秋如何进府又如何与苏同玩到一处。下人回禀，昨夜西墙坍了一截，下人见于安全无碍，这几日又忙着准备老爷子的寿辰，便打算这几日忙完再去看顾那段残墙，没想到被一个孩子溜了进来。
　　苏烨庭听后点点头，吩咐道：“谁也想不到一个孩子会钻进府中，你们尽快将墙修补了便是。”
　　下人领了命令，出去张罗了。
　　苏烨庭见堂内只剩了自己与苏同父子二人，转身训斥自家幺子：“宁安，为父曾经教你什么？”
　　苏同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懵了。眨着晶亮的大眼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从业者，何为上何为下？”
　　“士农工商，士为上，商为末。”
　　“你知道就好。今天与你相识的那个孩子，便是商贾人家。”
　　“爹爹的意思是说，我以后不能与之秋玩了吗？可是我已经让他来爷爷的寿宴了。”
　　“这次就算了。随随便便钻进别人家，养出这样孩子的人家，即使不是商人，也还是少接触为妙。”
　　在苏家，苏烨庭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苏同被父亲这样一说，心中失落却又不敢辩驳。站在一边，趁着苏烨庭不注意的时候，用袖口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