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gaslight

10、9.

　　霍子森的新剧全组停机修整三个礼拜以后，重新开始运作，而霍子森的名字永远不会退出影视娱乐版的新闻。
　　接下来的拍摄依然给众家媒体提供了充分的谈资素材。重新开工后的一个礼拜，霍子森就再次对剧本进行了大幅度修改，这自然引起演员强烈的不满，甚至有两名主要角色宣言辞演。
　　媒体立刻又有人开始批评霍子森的独断专行，但是自然也立即就有许多人跳出来为霍子森辩护，吵得十分热闹。
　　热闹之后，剧组人员还是渐渐稳定下来，几乎是跟着叶攸言的修改进程，随改随拍，拍得人人叫苦连天，进度却稳定地慢慢推进。
　　在旁人看，导演和女主角的关系还是一样地异常糟糕，责骂不断，好像随时有一拍两散的危机。著名的八卦杂志就拍到唯因一张披着大衣坐在摄影棚里的照相，是刚刚给霍子森骂完，叠着手，皱着眉，嘴唇微微翘起来，很明显生气的样子，还显得有点委屈。唯因本来高，偏偏在那张照相里面，整个人陷在大衣服大椅子里面，居然十分娇小。
　　唯因觉着有趣，自己拿了那期杂志去给佟靖看。佟靖盯着看了一刻，摇头笑说：“不是你吧？看不出来了。”然后埋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唯因不由得说：“你怎么这么忙？”
　　佟靖苦笑：“你们拍电影要赶档期，我们也有期限要赶。”
　　唯因凝眸。说得像真的一样。就算是有意疏远，也不叫人尴尬。
　　她静静走过去：“又怎么了？”
　　佟靖沉默，当作没有听见。
　　唯因再把那本杂志翻开来，指着另外一张照片：“解释一下。”
　　照片拍得小，也就模糊一点，一男一女仍然看得出姿态亲密。
　　佟靖看了一眼，淡淡说：“一次宴会的女伴。怎么了？”
　　唯因咬咬嘴唇：“我是你的女伴。”
　　佟靖笑了，温和地用空着的手拍拍她手背，神情和姿态都宽容。
　　她像被烫到一样，一下子甩开手。“你回来，但是还是我的监护人，是不是？佟靖，是不是？”
　　佟靖叹口气：“唯因，我没资格做你的监护人了。”
　　唯因气怔住，竟然模模糊糊地想，谁说霍子森厉害？佟靖比他厉害一百倍。只淡淡几句话就把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杀人不见血，境界比霍子森单纯的暴躁强多了。
　　然后唯因却笑了：“同样是约会小明星，不如约我。”
　　这次佟靖终于说：“唯因！”眉头重重地拧了起来。
　　呀？唯因吃了一惊，终于惹怒他了？
　　但是佟靖很快冷静下来，说：“我要做很久，你先回去。”
　　唯因低下头：“晚上还有一场要拍。”她是抽空过来，本来没有想质问，可没有忍得住。
　　她走之前站在佟靖办公室的角落，把那本杂志用碎纸机绞得粉碎，回头问：“要不要我从后门走？”
　　佟靖仍旧温和地说：“不用。路上小心。”

　　这样回到摄影棚，看着霍子森的脸，唯因就怎么也生气不起来，所以那天的脾气格外的好，相对，表现就比较糟糕，心不在焉。惹得霍子森冲她嚷：“又怎么了？余澄澄你又怎么了！！”
　　唯因道歉，一遍又一遍。
　　叶攸言也在，抽空问她：“出了什么事？澄澄，你今天显然分心。”
　　唯因叹口气：“这么明显？”
　　叶攸言微笑：“相信我，他看得出来。你知道他把你的录像看了多少遍？”
　　“原来成了呈堂证供了。”唯因也笑，“早晓得不要给他了。”也奇怪，“有什么好看的？”
　　“你怎么不去自己问？”肖豫过来插口，“澄澄，准备好没有，快开始了。”
　　唯因站起来笑道：“好在又是做背景。”
　　“背景？”肖豫哼了一声，惟妙惟肖地学起霍子森口气，“澄澄，肖豫的摄像机不会专门对准你，而是你要自己把所有视线焦点都拉到自己身上来。”
　　唯因眨眨眼睛：“试试？叶攸言，你来帮我。”
　　肖豫斜睨，专等叶攸言的反应，但是叶攸言点点头，跟唯因一起就位。
　　霍子森看见两个人，一点诧异都没有，反而大喊：“摄像呢？还不准备！”
　　肖豫暗骂一声，也只好站到摄影机后，比一个准备完毕的手势。
　　“灯光准备！”
　　“音乐！”
　　摄影棚里面立刻变样，幻化成酒吧的场面。但为了拍摄，实际现场的光并不那么暗，棚顶是闪光球，反射得霓虹光彩，飞掠过每一个脸上。
　　霍子森盯一眼镜头，看见里面的周唯因眼神迷惑，他皱皱眉头，还是大声叫开始。
　　镜头果然只是跟着男主角走，好像是他的视角，进入场景后四处打量，没什么焦点，其余所有人都只是这场景的一部分。
　　唯因笑了起来，随意坐到叶攸言身边，不远不近，作出交谈的样子，实际上说得话却不相干：
　　“澄澄，你不是就这样应付他吧？”叶攸言居然也很自然，跟她很配合的样子。
　　唯因轻轻撅撅嘴。“不是他还有台词要讲？等他讲完。”目光闲闲飘过去，男主角果然在吧台跟服务生说话。唯因向着叶攸言倾了倾身：“待会儿你走到我后面去，停下来。”稍停一停就暗暗把他推了一下，“现在。”
　　“好。”叶攸言看了她一眼，笑了。这时候他的神态全没有平常那种斯文内敛的气度，张扬鲜明，一双眼睛很锐利。他作出好像要离开的样子站起来，走到唯因身后。唯因这时候很快地坐起来，跪在沙发上面跟着转过去拉住他衣襟，仰起头来，好像又觉得说不清楚话似地微微皱眉，索性伸出手扶在他肩上，凑到他耳边，姿态非常亲密，但是她做得那么自然，眼睛里甚至带着一种不自觉的单纯神态。叶攸言意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也侧了身子配合着。
　　“这样怎么样？”唯因在他耳边说着。
　　叶攸言没有回答，霍子森却是叫了停，眼睛也不离开监视镜头，说：“澄澄，很好。”
　　叶攸言抬头望向肖豫，肖豫露出松口气的神情，做了个一切都好的手势，又挥手叫他过去。他指着镜头等他过来，轻轻说：“你看。”
　　镜头里面的余澄澄，让每一个人都移不开眼睛。
　　之前拍过许多看过许多，他们还是诧异了。
　　唯因走过来问：“喂，怎么样？”
　　肖豫轻轻叹口气：“有些人真是天生让人瞩目的。”
　　“不是。”唯因把手指轻轻搁在唇上，“不是天生。”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全心全意要吸引住一个人视线，做一切的事情不教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