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脸》莫语函

6、十二救难

　　十二救难
　　我在魏医生家暂且居住下，第二天，我用他家的电话打给褚雪的手机或是我家中的座机，都是完全没有信号，这不禁让我费尽思量做了若干个假设，到底我现在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什么我看别人的脸孔时，会出现如此怪异的情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脸盲症吗？
　　而我也去了魏医生的医院做了很多有关脑部的检查，可是却没有检查出大脑枕叶处有明显变化的迹象，魏医生对我讲，脸盲症是极为罕见与特殊的脑部辨识能力缺损，病理原因至今不祥，只知道与大脑枕叶的受损有着紧密的关联，有的时候，机械设备也难以定论的。
　　我最奇怪的是，我们一直怀疑魏紫晶有这个症状，而如今为什么会轮到了我的身上？不管怎样，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也只好学会适应，好在除了看不清别人的表情外，别的能力没有任何改变。
　　我竟然还在一次巧合中，找到了一个飞机驾驶员的工作，很早以前我便学会了开飞机，现在竟在这个看不见别人脸孔表情，却又十分发达的世界中，靠这项本事来维持生计。还有一些很特别的变化，就是我不仅患上了这种怪异的脸盲症，而且好像还有记忆中断症，或者说时间对于我来说，变得很不均匀，再详说点，就是在没有事情时时间过得异常之快，好像突然中断了记忆，一直到下一件事情的到来……比如……很快便发生了这件事！
　　时光不知觉中来到了冬季，而对于我来说似乎只是一瞬间，十几分钟的事，我真怀疑现在是不是在梦境中！我应聘在一个飞行队的救援组工作，这天，突然接到了一个SOS的求救信号，地点在距我们所在城市并不算近的一群十分险峻的山峰附近，我们得知那里发生了很大规模的雪崩！一定是有去登山的旅行者不幸遭难了。我奉命和两个队友立即采取行动，驾驶着最先进的AS350 B12 直升机，直赴现场！
　　飞机的速度很快，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来到了那里，而这种状况最难的是找寻，在这连绵起伏的雪山中，如何能找到遇难者，那个求救信号发出后立即就消失了！
　　我们的飞机在空中盘旋中，又试图着能查知那个发出SOS信号的位置，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魏医生打来的！
　　我接通了手机，魏医生的声音十分的惶恐急迫，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形：“语……语函啊！听说你负责去发生雪崩的地方救援了？”
　　我这时仍和魏医生住在一起，自我患上了“脸盲症”后，并且对现在这个世界十分的陌生，而自心底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而他的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住，我们就成了十分交心的朋友。需要略提一点的是，魏医生也是个“工作狂”，在他的家里除了有关医学的相关书籍外，几乎难以找到其它娱乐和奢侈的用品，在他的书房中挂着这样一幅字帖：清贫一生乐无尽，寡欲一世淡为真。可见其人生方向与标尺是如何方寸生存理念与行为品质的！
　　我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能让这样一位寡欲淡定而潜心医学的老人，此刻却如此一反常态的惶急，我告诉他“是的！怎么了？您有什么事？”
　　魏医生气息都变得十分粗“语函啊，我……我有事情拜托……，你……一定要尽全力找到遇难者……他……他们中可能有一个是……我的唯一的女儿……，昨天晚上，她还和我通话，她……她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正在发生雪崩的那个山区中……而我现在打她的手机时，已经……已经没有信号了……”
　　我也吃了一惊，事情偏偏这么凑巧，我是知道他有一个女儿的，我在他家里的书桌上，曾见到过一张他和他女儿的合影，但我现在的状况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子，现在我的耳音变得比以往敏锐了几十倍，特别是对人声音的辨识上，不然我又怎么能在人群中活着，此中的苦楚真是不在其间不明所以啊。
　　一个道德越高尚，头脑越聪明的人，就越懂得适时的说一些善意的谎言。包括医生对待病人，无论其患的是什么样的病症，也无论病的程度如何，能以善语安慰，宽释内心，总是对病情有好处的！而尽力去治疗，能否治愈那是另一回事了！
　　魏医生自己是医生，他又这么不晓得这样的道理，但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他此刻就需要注意的言语慰藉，我只有好言安慰，让他尽量的宽心，最后他也只有不断发出愁苦不堪的叹息，谁都清楚雪崩发生后，能救获生存者的希望有多大！
　　我的心情也十分难受，和这个老人生活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感受到他极高的涵养与品质，淡泊名利与俗名，以医者仁心的济世胸襟，而今唯一的爱女生死不明，老天这样对待他真是太薄幸了。
　　我们将飞机驾驶的很低，在拼命的全力以赴的收索这任何迹象，可满眼只有无尽的皑皑白雪，又不断听见“隆隆”之声，似乎还要继续有雪崩，哪里看得见一丝人的迹象！
　　雪崩是个很可怕的自然现象，据最新的科学研究，引起雪崩的真正原因是由于雪花的“经典而不稳定”结构所致，当雪花落在地上大面积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十分不稳定的结构，其间最薄弱的连接层会因为十分微小的一个震动或者改变，而导致天塌地陷的惊人改变！
　　它最可怕的是，发生的极为迅速，让人猝不及防，事先没有丝毫的征兆！
　　我在有一段时间里，也十分酷爱攀登雪山，那是一种十分豪迈而有征服感的运动，特别是当征服一座高峰，含几口白雪在嘴里，让冰冷的清澈的雪水，穿过喉管胸膛，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通透畅快之感，是任何情形都难以比拟的。
　　想不到，魏医生的女儿也是一个喜欢到野外攀登雪山的爱好者，或者说喜欢在冰雪世界中畅游冒险的勇者；这可惜她此刻遇到了麻烦，生死未卜，我心中不时想到魏医生焦急的状况（通常这个时候想到的是表情）而我到现在却仍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忽然，我注意到在一处山坡，被雪覆盖住了只露一处松树尖之处，有一些特别！
　　那似乎是一些很悦目的颜色，在绿树与白雪的掩映下，看得很清楚，虽然是十分小的一块，我在患了“脸盲症”后，对颜色的识别不但没有失准，反而更加灵敏！
　　我忙告诉了另两名同事，将飞机驶近，他们也发出了惊呼：“那好像是一条围巾，那地方一定有人！”
　　我们将飞机下沉到一定高度，顺下软梯，我一个下去救人！我告诉他们现在雪层的结构仍然很不稳定，很有可能再次发生雪崩，我对雪层的结构有相当的认识，所以我一个人去救人！
　　我将腰上的绳子与软梯系紧，顺着那紫红色相间的围巾，轻轻趴开雪，刚趴了一把，便触到了东西，我忙加紧动作，马上露出了一个女子的头，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头发脸型立即便可做出判断！
　　我了解雪层的脆弱结构，所以动作频率很快，幅度并不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已经浑身湿透了，终于将那个女子从积雪中“挖”了出来，我将她缚在后背，然后再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攀上了飞机，到了机舱，我已经虚弱不堪！
　　同事小袁高兴的拍了怕我的肩头“你真行，语函！累坏了吧，喝点水！”说着递给我一瓶水。
　　我一口气喝完，小袁道“咱们可以返航了！”
　　我忙道“不行，下面……在这女子的下面……我还看到了一双手……好像是一个男人的手……我们还要再……救一个人！”
　　我还要下去，小袁却拦住了我“你已经累得不行了，那个人……由我来救吧！”
　　我十分感激的握了握小袁的手“小袁，雪层的结构很不稳定，你……你千万要小心……灵活行事！”我这么在意，当然是因为魏医生的缘故。
　　小袁笑道“好的，回来你请我喝顿酒就行！”
　　我点头“那是一定的，千万小心！”
　　小袁顺着软梯下去了，他去了好久，看来越到往下越不好挖，又过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了，在这期间，我粗略的检查了一下我救上来的那名女子，我的心底十分的冰凉，说实话，她的心脏和脉搏都没有，我不确定她是一个活人，但或许到了医院用电击等办法会让她的心脏复苏，所以时间是最宝贵的！
　　可是，小袁还是没有上来，我用对讲机向小袁道：“小袁，你上来吧，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我来替你！”
　　片刻，对讲机里传来小袁的声音“别……别着急，我……我马上就将这人……救……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了闷雷一样的声音，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不好！又要发生雪崩！小袁，立即中止救人行动，马上攀住软梯，我们立即将飞机升空！”
　　对讲机中传来了小袁的一句话“等等……马上就要将他‘挖’出来了……”
　　我狂吼道“快住手，马上撤……”这时我们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好像置身于发出巨大噪声的机器设备旁边，我看着旁边的负责驾驶的同事，拼了命的喊着“起飞！”不知道他听见与否，反正我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
　　飞机立即飞了起来，飞到了高空，我们看到了令人震撼无比的大自然力量的形象显现，只发生在那短短的几十秒中，雪浪像怒吼的白色野兽，疯狂的袭来，也像是白色的泥石流，那个白色巨大恶魔，摧枯拉朽的吞噬着一切……
　　而更令我们心中悲愤难当的是……我们竟然不幸失去了一名同事……在软梯的末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无论看了多久，仍然没有小袁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