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九时艳

39、第 39 章

　　我蹬着眼睛眨巴啊又眨巴，她丝毫没有要放我出门的意思，我只得一边扣着刚才没来得及扣上的大衣纽扣，一边说道：“是不是有什么程序要走？还是你觉得我现在仅就是你手掌心里的一个蚂蚱？可以随时捏死我？”对于范易身边的人我都没什么好感，自然也就待见不上。

　　好在人家芳晴大保镖终于表现了些职业的水准，不与我计较我那点小家子气的话语，利落的接了一通电话后，朝我严肃地说道：“金小姐，原先为您准备的车驾出了些情况，现在要换乘，范先生说他亲自过来接您，要不您多等十五分钟？”

　　我左右思量之后回她：“十五分钟的车乘啊？要不我们走着过去？强当是给我放放风？既然你觉得你有那个声名在，那么我愿意赌上我这条小命，陪你过这道十五分钟的关口，你敢不敢试？”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直紧闭的玻璃窗嘶的一声，象是被尖利的刀锋轻轻地划过，听得我浑身透凉；一个黑影啵的一声,好似突然从另一时空跨出一样,凭空的就站在我们眼前了，他用蹩脚的汉语说道：“现在就让她试试看吧！”

　　不等我看清楚，脑袋一个眩晕，身子利马就被芳晴按倒，耳边听到芳晴急急的声音：“跑！”

　　我摇着头，既然是‘考试’，何况我相信一个呆在范易身边十一年的高手，无论我多么自找别扭的不服气，那份能耐我相信不会有多少水分；自然是不想放过这种当着我面看他们高手过招的画面，把她那个‘跑’字甩到脑后，摸着墙边窝在墙角里，眼睛瞪直了的看着他们激烈的打斗，芳晴和五六个保镖人员正与一个黑人光头和两个欧洲白人纠缠撕杀在大厅里。

　　固然我这边人手貌似明显多了两个，只是都分心着我这边，象是没占到什么上风。

　　好几次杀手要冲破防线朝我冲来,或是揪准机会朝我甩出几把锋利的尖刀过来，好在都被芳晴拦了。

　　正看着他们那些我没见过的招招杀机的利落动作，刚被吓瘫了的柳芯大美女好象终于意识到什么了，居然微微发抖的背对着我，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架势——完全挡了我的视线。我在她身后抗议了两遍，或许是她过于紧张，这妞完全就没注意到，我又不想因为看不到就要去拍她脑袋，只好裹紧衣服趴在角落里听外头的打斗声；仿若是小时候去看露天电影，被大人们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屏幕面前，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画像，甚是无奈。

　　继续听着他们嘿哈声、玻璃碎裂声、茶几沙发翻倒声，以及门外渐渐清晰了的好多脚步声后，对方似乎觉得占不到便宜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后，貌似是在暗示撤退。

　　等柳芯终于软趴下身子来，再一次瘫坐在我脚边之后，我才看清原先的大落地窗已被扯得支离破碎，有两个保镖已倒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着，估计是生死难料。

　　不忍心看这种过于血腥的场面，忙把头埋在膝盖上,诅咒自己扫把仙,到哪都害人性命，揪着头发想让自己镇静些再镇静些，刚才无心的赌气不走，就害死两条活生生的生命，我怎么就不能正视起自己已不是第一次的不负责任的错误？

　　正懊恼到不行的时候，门砰的被人踢开了，第一个闯进来的是范大前夫，后边跟着二十几个武装人员，都拿着重型武器四处扫瞄着好象是个蟑螂都要下狠手的样子。

　　而范易则黑绿着脸，象是急赶着过来的样子；他看了我两眼后，见我完好 ，低垂着眼帘，双手利落的唰的一下，就剥了我那件刚被穿上不久的土黄色大衣，然后迅速裹在柳芯身上，又扯了条米白色的棉麻大围巾给柳芯围上，按了顶黑色鸭舌帽到柳芯头上后，横腰抱起柳芯，脸上全是疼爱又紧张的表情，迅速地冲出门去。

　　留下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群约莫20几个着重装的武装人员扛着那两具已无声息的保镖躯体，风卷残云般的随着范易卷出门去，只留下芳晴一个人陪我站在宽大的客厅里。

　　我一时消化不了这出事的进度，甚是无辜的看象芳晴，想从她那得些起码的解释；只是芳晴也不看我，用食指抚摩着那两趟还有些温热的血迹，声音悲愤地说道：“他们跟了我八年，竟是这样一个下场，本想着护你一周后他们就可以退下去，没曾想，就这样走了。”

　　我吞咽了两嘴口水，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一个我刚还看着不爽的人，突然之间因为我的关系害她死了两个朋友，皱着眉头我还是开了口：“番才我那些话有些过分，芳晴姐我向你道歉，实在是对范易的人我没办法表现出多少风度来，连带的害了你朋友。”

　　我蠕动着嘴唇良久，然这句好不容易说出口的抱歉，怎么听都觉得诚意不在，没说出个诚心诚意的所以然来。掏心抛肺的话语我又好些年没用过了，不习惯一下子要找出几个合适的词语去安慰她，何况是我本就是罪魁祸首，竟也进退都不妥当了。

　　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话语和行为怎么就变得那么尖酸刻薄，心情也变得如同一把动不动就竖起刀尖的刺刀；保护不了自己就算了，偏还要依着我的臭脾气攻击着所有围着我的人，什么时候起我才能真正面对这一切非常规的人生？
　　这么反省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已是一只受惊不小的刺猬。

　　摩挲了两下掌心，迟疑着，彷徨着，终于还是朝芳晴伸出手去：“不要难过了，请节哀，谢谢你们刚才救了我；我这条命其实老早前就不用存在了，可惜好象还有很多事没完，所以一直残喘到现在，相信不久以后，我会亲自拿自己这条命去与那些无辜的生命赎罪的，不要难过了好吗？”

　　听我这么一说，芳晴猛然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了两分钟，好似要看穿我的脸皮一般，最后却又缓缓地看了两眼那两趟血迹，才站起来站我对面说道：“为了你想要的自由，范先生一直在秘密的安排，可惜还是功亏一篑，本来这出戏是打算在XX饭店上演的，可惜还是走漏了风声，让他们找到这里来。如今柳芯已是您的替身，将被关在某个严密的别墅里，你暂时是自由了。明天后，将会有消息出来说是你身体抱恙，将由范先生亲自照顾。”

　　此时，现在，自由终于有了，而且还相对的得了些安全，可惜却高兴不起来。原来所谓的自由，是别人替我去危险，是要拿别人的自由来换的！呵呵，心底无限悲凉，这还叫自由？这叫TMD自私！刚要开口，芳晴又继续说道：“如今，范先生将要亲自以身放险，以增加可信度，暂时帮你引开了些危机，可是并不绝对，为了你这个相对的安全，我们已付出了十年以来的最惨重的代价。所以请你好好活着，现在你身边不能再有我们的人，请你保重。”

　　丫的！这都什么狗屁安排。说撤就撤？难不成我现在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可是人家芳晴离开我就象离开一种瘟疫一样，一说保重之后，旋风一样瞬间就消失在我眼皮下。

　　看着这一地狼籍的房间，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个范易唱的又是哪一出，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突然就六神无主起来，揣着手心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圈，才有了打算。拣了地上那秆子衣服，认真的挑了几样给自己换上之后，再在包里塞了几套——笑话，这些衣服除了颜色，其他样样都是没得说的时尚大气。如今身无分文，身份什么的都已经遗失，我拥有的就这几套大多为英伦风格的衣服了。最后拿了顶土黄色的鸭舌帽遮了半个脸后，正准备出门。

　　谁知道开了门后，站在我眼前的是几个月前曾代表冷瑞芝来HK与我对帐的程萍程大女士!那个世界排名前十的杀手!如今是与我面对面的站着，一副等我开门很久了的样子。

　　纵然我金小麦再怎么嚣张二楞子，与这种人直接一V一，气势上是绝对输掉了。当初有胆跟她叫嚣，那是因为心理相信冷瑞元是我坚强的后盾。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人家有的是眨眼间就能让我死上N百回的能力，我拥有的仅仅不过是她老大暂时不会下死命令的这个赌注。短暂的眼神对视，看她波澜不惊的表情，我并知道我赌赢了；在这场气场上的较量，我用白胆的精神外加这身迷一样的血脉，赢了她。

　　程萍与我对望就那么几秒，看我一副吊儿郎当不拿她在眼里的气势后，居然微微地扬了下眉毛，之后嘴角轻翘，闪身进了房间，轻又利落的关上门，相当规矩地朝我鞠躬三次，然后抬头微笑着对我说道：“公主万安，程萍保护公主来了。”

　　刚刚恢复‘自由之身’，利马就成了公主，呵呵，这世界是怎么了？范易与他们又有了什么交接？紧赶着这么一出又一出的来我眼前登场，为的又是什么？不是说冷瑞元为了‘清理’身边的人，才把我交到范易手上的么？如今范易倒好！直接就把我拱手让给冷瑞元的对头？呵呵，这种弯弯绕的游戏我越想就越是怒火攻心，咬牙切齿半天后，还是忍了。

　　摘了帽子往程萍脸上扔了过去，实在是活了这大半辈子，居然没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人，什么人都可以拿捏着我这小命交易过来再交易过去，我却连知情权都没有半分。见她不恼不怒，我并也更多的怒火没心思发出来，奔进卧室扑在床上，拿被子给自己捂好后才觉得浑身暖和了些。

　　程萍轻轻的跟着走了进来，看我憋红着脸满心的悲催样后安慰道：“小麦公主不要想太多，范先生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冷瑞芝女士拿你啊哥来换你，为了救你哥的命，你只能给自己放点血，这场交易其实很公平。至于范先生为什么愿意做这个交易，就目前我的情报，暂时还不清楚他的目的。所以，公主，冷女士命令我势必保护好你，关于你哥，你若想知道他的消息，我可以多说些。”

　　一听是啊哥，要说不想知道他的消息那是假的。

　　可如今，人家告诉我的未必就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再好再坏的消息我都不愿意去相信，所以知道也就成了不必要；如若表现的太急切，反会露了心迹，让他们以后更好拿捏我。

　　想了一阵后我翻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打算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金三角、白粉、枪火、交易等等我暂时都不想。有程萍为我守着这世界上所有朝我伸来的暗黑魔爪，我完全可以香香的睡一觉，那是一种直觉上的信赖。

　　醒之后，我得亮亮身份，看看这个世界上所谓的‘正面’，那些个洪水猛兽般的言论和举措，能不能替我淹死些一直指望拿我的死亡发发横财的各方势力。

　　暗黑的那一面大致被这么过滤上一遍，剩下的就基本明确了。

　　只是直觉上我这个惊天动地的举措，象是要坏了范易的算盘，固然我一直没明白他图谋的是什么，只是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摇摇头嘲笑自己居然还会有想与他回到过去这个念头，我有些汗颜。风暴即将来临，我睡得异常的宁静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