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不相忘》恼渊嗔

20、第二十章 挚友

　　这次他没有着皇族衣物，和以前一样一袭白衣，没有束冠，如墨的发只用一根素骨发簪挽住。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疲累，眉宇间多了一份沧桑。

　　我没有起身迎他，任他走到我的身边，然后我仰起头，笑问：“来了？”
　　他同样报以一笑：“嗯。”我知道他会来的，来给我一个交代。

　　“最近怎么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累的样子？”
　　“没事。”他言不由衷地说道。
　　一时无话。

　　“那天…我怎么…没和岚湮…一起走？”没看着他，绣着手里的东西。

　　“对不起...奈渊。莫负对我们两个都这么执着的人是不会放手的。而且…”他停顿一下：“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去天牢，受那非人的刑罚？”
　　“那岚湮就要受那样的折磨了吗？！”声调突然变高。
　　“对不起…”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啊…我…不是故意的…别介意。”我在干什么？岚湮…他可是逼宫啊。
　　“那我怎么在莫负的别院…不是应该在你那里吗？”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极苦涩的笑容：“莫负么？这个王朝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实际上已经被莫负掌握了。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霄墨…怎么会这样？”我突然好想把他拥在怀中。

　　“事实上，当初的临昭叛乱就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
　　手中的东西掉了都没有发觉：“什么…怎么会…”

　　“临昭的王不久前驾崩了，膝下总共就只有一子一女。偏偏临昭的太子夏澶不学无术，目光短浅，那些个皇亲国戚蠢蠢欲动，都对江山起了觊觎之心。莫负就暗中联络了他，答应帮他摆平那些不服的皇族、大臣。条件就是…要他们举全国之力进犯我国西南边境。”霄墨的眼里跳动着灼灼的光芒，那样的眼神我曾经以为不会出现在他的眼里出现。

　　“可是这样…临昭的国力不就大受损耗吗？不更方便乘虚而入吗？”

　　“你太小看莫负了。他控制那些皇族的方法要多见不得人就多见不得人，而且还是暗中进行…更何况又不是真的进犯。”他的目光看向远处：“他只是做个样子…这不，岚湮就中计了。”
　　我的手不禁握紧。

　　“以前我和莫负一样，认为岚湮没有资格拥有你，他似乎从不关心任何事，只知道玩乐。可是…我们都错了。他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计划。”他看着我缓缓道来。

　　“在永华，皇子都有自己的基本军队。其余的就要靠自己来夺取。莫负很早就出去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手上的兵力是我们三人中最多的。而且，你大哥…蓝清，他似乎早就站在莫负那边了啊，还顺带着你父亲威远将军的兵权。”我想起来，当初被施以杖刑，蓝清托绿漪给我的冰肌膏，似乎…是“二皇子给的。”

　　“呵~我一直不喜欢政治、军事，自然没什么兵力。可是岚湮…他除了御林军，手下还有一个组织，就是江湖上盛传的‘魇绝教’。他本来能赢的，可是…他把教中的力量全都用来保护你了…”
　　岚湮…岚湮…你究竟要让我欠你多少才甘心？！

　　“不过…你也知道，一直到莫负把你抓走…都没有人出现…我想…应该是出了内贼吧。”

　　我突然想到那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人，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岚湮把他带到我面前：“他以后负责保护你。他叫絶慕。”可是我却再也没见过他，但是时时刻刻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我。

　　只有岚湮能让他出现，有时候他会让下人全都退下，朝虚空里喊几声‘出来一起吃饭吧’，然后絶慕应声出现。
　　他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什么话。只有岚湮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是…我总感觉当岚湮说的兴起哈哈大笑时，他脸上的风雪似乎消融了一点，看着岚湮的目光有一丝…眷恋。当初自己不愿承认，现在想来…絶慕…怕是对岚湮有不一样的情感吧。

　　“对了，我忘了问你，我弟弟怎么样了？敏王府其他人呢？”我继续追问。
　　“莫负开始倒没有为难王府里的其他人，只是…过了几天之后，不知为了何事…把他们全都…”他没有说下去，我也已经猜到：那时候，怕就是我反抗他的时候吧。

　　“不过，倒没有你说的那个罹天…但不知是不是巧合…最近莫负倒是对一个少年青睐有加。”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少年是不是使剑，大概十五、六岁？嗯…笑起来是不是还有小梨涡？那柄剑的刃是不是纯黑？叫…歼魂？”我一口气问完。
　　他愣愣地看着我，答：“…嗯。”

　　“那他现在怎么样？莫负真的很看重他吗？”
　　“这个…”他欲言又止。
　　不祥的预感，深吸一口气，道：“…没事，你说吧。”

　　“把岚湮这个隐患拿掉之后，莫负并没有遵守约定，他…是真的想灭了临昭。本来若是夏澶那个草包主持临昭大局的话，莫负早就把它拿下了。可是…临昭王的另一个骨血却表现出了一个王族应有的气势！夏夕公主御驾亲征，带领临昭大军誓死抵抗。虽然莫负的士兵个个骁勇善战，竟然会被压制地死死地。”

　　夏夕…？我想起来了，花灯会上莫负陪着的那个美丽大胆的女子，那个…对岚湮一见钟情的女子…吗？“莫负的精兵们败了顶多是削官降职，但是临昭士兵若失败了，就是国破家亡。想一想城中，自己的双亲，妻子儿女，你觉得他们会不拼命吗？”我说道。

　　“你说的是。对了，你…好像很少回去看威远将军吧？”他明知故问，哪是很少啊，根本就没有再踏进家门。
　　我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你二姐嫁给了一个私塾先生。当初将军府是极力反对的，可是二小姐铁了心，甚至以死相逼。最厉害的一次真的用刀子割了腕，夫人终于松了口，成全了他们。这在皇城可是一段佳话”他的眼里露出钦佩。

　　我想到离开皇城去皓水的前一晚，她特地来看我。那个尊贵的女子，竟是这样坚持自己的爱情。她最终脱离了这里的明争暗斗，选择了平淡的相守。而我呢？竟是因为不甘，就这样回到了阴谋的漩涡之中。

　　“那我大姐呢？她可是第一美人儿啊，而且…对你有意…”我调笑着问道。
　　他似是拿我没办法地笑笑：“大小姐紫罗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公子，具体的我也没多留意。听说不尽如人意。”

　　这位礼部尚书公子我倒是听岚湮说过，他说：“那个人不是好东西，衣冠禽兽罢了。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暗地里什么龌龊事儿干不出来？….”想必紫罗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至于小小姐嘛，目前还待字闺中。求亲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可是她一个都看不上…眼光不是一般地高呢…”霄墨笑道。
　　“她要的人不就是把我关在这里的人吗？”我自嘲地说。
　　霄墨想安慰我：“奈渊…”

　　“对了，皇上，你好像跑题了吧？我问，我弟弟呢？”我回过神来。
　　他迟疑地道：“临昭大军实在是很难对付，而你弟弟武功高强…”
　　“他让天儿去前线抗敌？！”我尖着嗓子问道。

　　“…奈渊，你放心，论实力，临昭是怎么都比不上我们的…”
　　我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天儿，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
　　他靠近我身边，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我无力地挥挥手：“没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我背负这么多的债。

　　像是想到什么：“霄墨，岚湮…会被怎样？”
　　他不说话，只看着我。良久，道：“十天之后…处斩 。”
　　我闭上眼，紧咬着下嘴唇，喃喃道：“…嗯。”总要听别人说了才会死心。
　　他蹲下来，看着我的眼：“对不起，奈渊。我没能救得了他。”

　　我摇头：“不关你的事，他可是逼宫啊！我只想问你…他是为了我…吗？”

　　他点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莫负也想得到你…岚湮…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心里受着无与伦比的煎熬，满溢的爱让我窒息，同时彻骨的痛也让我快要昏厥。

　　我平息了一会儿，拿出一个荷包：“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奈渊能有霄墨这个挚友，乃是人生一大乐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他迟疑了一会儿接过，眼里有什么在闪烁，我装作没看到。

　　“对了，说了许多，还没说说你自己呢？怎么样，当皇上还顺利吗？”我故作轻松。
　　“就那样吧，一群老头子说着说那的…无聊之极…”他抱怨道。
　　我轻笑，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说着。

　　其实各自的心里都是饱含心事，只是…我要怎么对你说？从那次送春节之后的每次再见，都是巨变之后。

　　临走时，霄墨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没有说出口，他把那支一直不离身的玉箫送给了我，道了声：“保重。”出了大门。

　　就在岚湮要被处斩的三天前的夜晚，我却见到了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人，那个有着妖媚容颜的男人—我的丈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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