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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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微现端倪
施维络和杨志来到秋竹别院门口，杨志叩了叩朱红大门上的门环。过了很久，就在两人都以为里面根本没有人的时候，门开了。里面探出一张苍老的脸，声音嘶哑地问他们：“你们找谁？”
“来闯阵的。”杨志道。
老者上下打量了两人一阵，将门大开，道：“请进。”
进了门，绕过影壁墙，别有一番洞天。
这是一处极其宽敞的院落，院子里摆放着桌椅板凳，零零散散地坐着七八个人。院子的一角放着一张长条的桌案，坐着一个执笔的人，他对面坐着一个人，执笔的人似是在询问和记录此人的一些信息，没有轮到的人则坐在院子里喝茶吃点心等候。
老者道：“哪位闯阵？”
“我。”杨志道。施维络压了压斗笠，不敢说话，怕别人她听出是个女的。
“请稍候，我们会登记阁下的一些信息并告知阁下一些注意事项。”老者道。
杨志点点头，二人挑了一处桌子坐下，施维络从斗笠下面好奇的打量着坐在院子里的人。只见周围这几个人什么样的都有，有魁梧胖大的壮汉，也有清矍消瘦的儒生，有的自信满满，有的焦虑重重。
登记之人登记得很慢，坐了好半天，刚才他们进来时看到的那一个人还不见离开。忽然旁边桌一人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不就是闯个阵么？磨磨唧唧登记什么？赶紧的，老子还有事呢！”
有家丁模样的人上前赔笑道：“这是规矩，还请这位爷少安毋躁。”
“少安毋躁？这都多久了！”那人不耐地推搡了那家丁一下，手上使力，把那家丁推得几乎飞出去。
有家丁见此人蛮横，几人一起上来，却都被那人打飞出去。周围前来闯阵的人竟都泰然自若看着，一个拉架的也没有。
施维络看打架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又扭头看看一言不发的杨志，忽然想到他若是带着面具，就会没法吃东西，便琢磨着不然回去把那面具下半截剪掉？这样说话也方便些。
正在两方僵持之时，忽听有人喊了一声：“董将军。”
施维络抬眼望去，只见院门口影壁墙后走出一个青年的将军。但见这将军一身暗红的袍子，罩着浅铜色的盔甲，披着猩红的斗篷，直接走到那闹事的人面前。正好是背对着施维络他们坐的地方，看不到面貌，但在那里一站，气势逼人。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董平啊。施维络暗想，果然看着够风流。
只听董平头也不回，对家丁们厉声道：“怎可对客人无理！速速退下！”那些家丁话也不敢回，纷纷退在一边。
又见董平对闹事的人一拱手，道：“我想前来闯阵的各位都是身怀绝技的体面的人，这些家丁不晓事，得罪了兄台，还望见谅。”
那人却不依不饶道：“你是哪根葱啊，你可知道爷爷是谁？爷爷我在这里浪费的时间谁来赔偿？你一句见谅就了事？不然给爷爷磕头下跪道歉，不然就还需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董平冷笑一声，道：“兄台若是今日能胜了董平，那董平便向兄台下跪赔礼。如何？”
“好！不过你是何人？爷爷我怎知你小子说话可做的数？”那人问道。
“我是东平府的兵马督监，说话自然作数。”董平亮给他看腰间的令牌。
“好！”那人拉开架势便要与董平比武。
施维络一见有热闹看，便将凳子往前拉了拉去瞧。
有家丁见要动手，害怕董平着了盔甲不便，便上前想接了董平的斗篷和铠甲下来，董平摆摆手，道：“不必。”
轻蔑的语气激怒了对面那人，那人亮出自己的刀，一招开门见山便扑董平而来。董平看似随意地一躲，随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兵刃相交火花四溅。
施维络此时已不像刚穿过来时那么只能看看热闹了，毕竟她跟着周侗岳飞学了不少时日的十八般武艺，虽然跟高手比起来还是样样稀松的水平，但看人打架还是能看出些门道来。她很快就看出这个人的水平实在是跟董平差了一大截，五招之后便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了，于是便失了兴致。挪了挪凳子便要回杨志身边去坐。
刚刚一扭身，耳轮中便听见了暗器破空之声，不禁心中一惊，待再仔细听要辨明方向躲去，却只觉得那声音忽然如同水波一般扩散开来，仿佛四面八方皆是暗器。耳朵已被欺骗，再要用眼去看，实在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啪”的一声。
施维络知道自己脱险了。心惊肉跳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杨志身边，然后回头去看，连自己的斗笠掉了也未知觉。只见与董平交手那人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着，半天没起来，而自己身后的地上，掉落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小飞刀，那小飞刀旁边落着一块铜牌。铜牌上几个字正是“东平兵马督监董”。
董平在同一时间里制住了对面那人，并且甩出铜牌挡住暗器，救了施维络。
施维络扭头去看地上的暗器的时候，董平也正扭头看她。斗笠掉地，露出白里透粉的小脸，原来是个姑娘。董平弯腰伸手捡起那枚小飞刀和自己的铜牌，又去看地上被自己打趴的那人。那人极其狼狈，再也不敢多说，爬起来便要跑，董平将手中宝剑掷了出去，正中那人背心，那人扑通倒地气绝。
几个家丁上前去，拔了宝剑，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双手奉与董平，另外些人迅速地将尸首抬走，院子又归于安静。
施维络趁着这时赶紧捡起斗笠带好，她看了看董平，董平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他皮肤白净如玉，眼睛又黑又亮，端正的鼻子和嘴，微微带着些孩子气。跟刚才从背后看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两个感觉。施维络来到董平面前拱了拱手，施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董平是何等通透之人，知她不说话必是不愿让人知道她是女子，便也装做不知，道：“这位兄弟客气了。”
此时杨志早过来站在一旁，看见董平手上的那枚小飞刀，惊讶道：“杜门断肠刀。”
“这位兄台你识得此物？”董平举起手中飞刀，拿在手中端详。只见此刀约一指长，刀刃与一般暗器飞刀无甚差别，特殊的地方是它的刀柄上有一个圆形的突起，轻轻一晃，沙沙作响。这就是刚才施维络听不分明暗器方向的原因了。
杨志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董平见他二人都沉默不语，心中有些纳闷，但因为还有事情要办，便将飞刀递给施维络道：“最近东平府内十分混乱，贼人强人四处出没，不知兄弟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请自己加了小心吧。”
施维络接过刀，又默默拱了拱手。董平看了看这沉默的二人组，咧了咧嘴，又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只见院子里的人都还在原地，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刚才比武，杀人，救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董平点点头心道，你们可别再给我惹事了。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登完一个走一个，杨志总算轮上了。其实登记的人也就是问问姓名年龄籍贯，做什么的之类的泛泛的问题。耽误时间的是接下来的一系列告知。那人给了杨志一块小木牌，上面是一个象鸟一样的图腾，说请杨志拿着这个木牌去程府早已包下的酒楼房间去住，在闯阵期间一切吃喝用度全部由程府承担费用。集中住宿的一大原因是府衙可以轻易的通知到他们闯阵的时间，然后由专人带领他们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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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木牌，二人发现院子里又有新人进来了。也没细看，在家丁的带领下，从侧门出了秋竹别院。二人商量了一下，先回到自己住的客栈退了房，然后在鲁大师那屋留了暗号告诉他二人的去向，然后去了程府包下的酒楼。
那酒楼乃是东平府最大的酒楼，唤作“琴楼”。装潢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施维络一路好奇的观察着。杨志向小二出示他的木牌，便被带到了准备好的房间，二人坐定了，施维络便问杨志那个飞刀的事。杨志想了想，拿出纸笔，告诉施维络自己曾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个武林世家姓杜，专研暗器，此飞刀便是杜门的成名暗器“杜门断肠刀”，因为设计了特殊的尾部，使人感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所以会辨不清暗器飞来的方向，从而无从躲避。
“这暗器是冲着我来的吗？”施维络不解道，“我不认识杜家的人啊。”
“应是针对你。”杨志点点头，当时他在远处看见了暗器的最终指向，目标是施维络，没有错。
施维络很郁闷，来到东平府，先是被人偷了，然后被人大半夜用刀差点毁容，现在又有人飞暗器要害她。而且当时在场那么多高手，那人还非要躲在暗处用暗器置她于死地。在场的人有多少是发现了这个投掷暗器的人的？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死了人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无动于衷。前来闯阵的，是多么可怕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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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了大家聚会的时间，白胜来了琴楼，鲁大师却没来。
白胜道：“我在鲁大哥的房间里看到你们留的暗号就来了。今天我在府衙那个招待宾客的小院里见着鲁大哥了，他似乎是弄到了一块腰牌混进了院子里，让我叫你们不必等他了，他这几日就住在府衙内。”
“鲁大哥好厉害！”施维络感叹道，于是对白胜把白天的事情说了，又说董平的武功确实了得。
白胜听说杜门的飞刀，惊讶道：“小络妹妹你怎么得罪杜门了？”
施维络无辜的摇头，心中却暗想道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没有得罪杜门，但是，苏杏儿得罪了！
白胜道：“这事情可非同一般，杜门的暗器防不胜防，杨大哥你今晚受点累照看着小络妹妹吧，我觉着，飞刀的事情没完。”
杨志点点头道：“自然。”
白胜又埋怨了几句杨志怎么就去报名闯阵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杨志道：“别无他法。”
施维络也道：“杨志哥哥说的对，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在这里，时间长了对我军不利。最好的就破了这个阵，然后一举进攻打下东平。”
白胜说不过他们，便说了说他今天的事情，他回了一趟军营，汇报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以及各人的主意和打算，宋江和军师早看了施维络留的书信，大呼胡闹。又听说东平府内鱼龙混杂，就说这两日再加派些人手过来帮助他们。
回来东平之后白胜又去听墙角，却遇见了鲁大师在那招待客商和技师的院子里，鲁智深没有细说他是如何弄到腰牌的，只是叫他回来知会一声。接着白胜又在内宅转了一圈，小姐那边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无非是哭哭啼啼哀怨无比；而夫人那边倒是有点新消息，就是从夫人们的闲聊中得知了程太守不喜欢董平。
虽然董平武艺了得，程太守还得靠着他守住东平府，但是他们这里还是秉承了宋朝文武不和的“优良传统”：董平年少得志，心高气傲，虽然面子上还是上下级的礼数，但实际不怎么将老太守放在眼里；而程太守也不喜欢这个骄傲的年轻人，虽然女儿芳心暗许，但太守觉得此人心思太过机巧，三教九流无一不通，品竹调弦无一不会，是个过于风流的人物，并不是女儿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所以估计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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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胜走后，当晚杨志在他们这个套间的外间打了地铺，施维络在里间睡床。害怕再有人来害她。
施维络觉得很过意不去，道：“咳，原本只是想来凑个热闹，却不料给哥哥们添麻烦了。”
杨志很想表达武二的妹妹便是鲁大师与他的妹妹，保护一下也是应该的，却没办法说出来，只是道：“无妨。”
施维络明白杨志不是个矫情的人，他说无妨便真的是不在意这事儿，但心里还是比较愧疚，便自我解嘲地说道：“真不知道我失忆之前都干过什么缺德事，现在真是麻烦缠身啊。”除了武松以外，她对其他人的说辞都是对以前的事情是失忆了的。
杨志知道她的心情，便呵呵了两声，道：“不必自责。睡吧。”
是夜，那发飞刀的人没来，那拿刀划脸的贼也没来。一夜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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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施维络将杨志的面具剪掉一半，将他的眼睛和青记将将挡住，下半张脸露了出来，施维络相当满意自己的杰作，杨志只是用眼神抗议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戴上了。
昨日报名的时候便被告知要在琴楼中等待府衙的通知，二人不便乱走，便到一楼大厅里找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坐着喝茶。
琴楼是东平府娱乐界的翘楚，每日在不同的时间段里有不同的节目。白天的上午下午不到吃饭的时间里这里就如同一个茶馆，有各种曲艺节目。评弹小曲、说书大鼓，所以单单坐在那里喝茶也不会觉得无聊。而到了吃饭时间便会撤了这些节目，专门供应主餐。到了晚上，节目就变成了各类歌舞，也提供陪酒的姑娘们，允许客人将姑娘们带入雅间，一片靡靡之音，一副销金窟的模样。
今日施维络与杨志遇上的节目是评书，刚坐下便听到那书的内容竟是武松打虎。施维络一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说书人，听他将那英雄打虎的壮举细细道来。其中不乏夸大鼓吹的成分。施维络的心中又是伤心又是骄傲。伤心的是虽自己一往情深，无奈那英雄却不愿与自己共结连理；骄傲的是自己是这件流传千古美谈的参与者和见证者：你们说得天花乱坠不错，可是真正见识了武二爷当日英武之姿的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杨志久与武松和施维络相处，明白施维络的心思，却并不知武松为何不愿接纳于她，见她聚精会神听那评书，知她又被勾起心事，眉目间隐含幽怨，不禁生出怜惜之心，只得安慰道：“他也许，有难处。”
施维络知道杨志想安慰自己，强作笑容，望向他道：“我知道，我知道。”目中却已有了盈盈泪光涌动。
杨志一滞，想要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却生生忍住了，终究没有抬起手来。
施维络知道自己失态了，吸了吸鼻子，自己擦了泪珠儿，道：“让杨志哥哥笑话了。”
一段评书讲完，上来个抱琵琶的姑娘，有人给她拿了凳儿，姑娘坐好，开口道：“与往日一般，先由璎珞给各位唱个曲儿，越离先生少时便登台。”说罢便婉转地唱起来。
就在姑娘唱曲儿的当间，琴楼陆陆续续进来许多人，似乎都是冲着刚才姑娘言语中那位“越离先生”来的。
施维络坐在桌边观察进来的人，高矮胖瘦，什么样的人都有。先来的人占了好座位，后来的人就只能坐位置不怎么好的，再后来的只能跟别人拼桌。不是吃饭的时间，琴楼竟然火爆到如此程度！不知这越离先生究竟是何来头？
杨志和施维络正纳闷着，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十分有礼貌地对他二人道：“打搅二位了，实在没有位置了，在下可能与二位拼个桌？”
施维络闻言抬头去看那人，只见那人中等的身材和个头，生的眉清目秀，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看着并无恶意。她看看杨志，杨志却并不看那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施维络见杨志不说话，便自己道：“请坐吧。”
那人于是坐下，彬彬有礼地对杨志和施维络说道：“在下姓杨，单字一个林字，江湖人抬举，送我一个绰号叫‘锦豹子’。今日有缘与二位同桌，幸会啊。”
杨志没有说话，施维络只好说道：“幸会幸会，我们也姓杨，这位是我大哥杨士心，我是杨小络。我大哥他不爱说话，其实面冷心热的，杨大哥你不要介意啊。”
“怎会怎会。既然都是杨姓人，又能同桌，便是十分有缘！”杨林满面笑容道。
施维络心想，这“锦豹子”杨林不也是一百单八将里的人物么，但为何会在此出现？一边想，一边跟杨林寒暄着，忽然杨志转过头来，透过面具，看着杨林道：“你来何干？”
杨林笑道：“自然是为砚而来。昨日住进来时便看着像你，因你带着面具未敢相认，却没想到真的是你。”
施维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须你闲事。”杨志冷冷道。
“你任性这许多年，还没受到教训，不愿回头么？”杨林也正色道，“小禾的病情已经好转，她也依旧愿意嫁你，为你解了那青毒。”他又转向施维络道，“这姑娘是谁？你最好与她说清楚你的事情，不要白白耽误了人家。”
施维络目瞪口呆：原来原以为不相关的这两人还有一段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