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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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烟雾重重
杨志听杨林如此说，耳根不禁红了，道：“小络不是！”
“这位大哥你到底是谁啊？”施维络打断他俩不知所云的对话，盯着杨林道，却忽然发现他面目上什么地方与杨志似乎有些相似之处，比如下巴和嘴的轮廓，“你是杨志大哥的，亲戚？”
杨林点点头：“不错，我是他堂兄。”
“也来闯阵？”
“正是。”
“不用与他多说。”杨志不耐地对施维络道。
“杨志！”杨林厉声低喝道，“你不想活了吗？”
“不劳烦心。”杨志闷闷说道，又扭开眼光看台上那姑娘唱曲。
施维络一头雾水，只得又看向杨林。杨林道：“不知姑娘与杨志贤弟是何关系？”
“杨林！”杨志低吼一声，目中竟现出杀气。
杨林冷笑道：“不问也罢，反正终究你还是要跟我回去。你若对这位姑娘真的有情有义便自己告诉她吧。”说罢竟起身离去。
杨志见杨林离开，面目缓和了下来，却没再说什么。施维络知道他不愿说，便也不问，只听那璎珞姑娘弦音一升，戛然而止，下面坐着的人们开始有些骚动起来。
施维络和杨志正要看看这吸引了如此多的人来的越离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又被人打断。原来是琴楼里的人太多了，实在是没有位置了，而杨林刚走他们这桌正好空出一个位置，便被人盯上了。这次来的是个高壮的汉子，几乎与杨志差不多高矮，束发，包头，露出的发梢却是微红，打着卷儿，白皮肤，高鼻梁，眼眸深邃，瞳仁的颜色微微泛着青绿色。像是个白种人。
“两位不好意思，在下可以坐在这里么？”那人很是有礼地拱手道。
“但坐无妨。”杨志打量了此人几眼，拱了拱手。
那一人坐下来，目光就牢牢锁在前面的台子上。施维络忍不住好奇，便问道：“这位大哥，这越离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此处万人空巷前来看他？”
那人听问，转过头来一笑道：“二位也是外地来的吧。我姓李，叫我李云便可。我原先也不知道，后来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才知，这越离先生是位琴师。若二位听过一次他的琴音便是再也不会忘的了！这位越离先生不常来，大约两三个月才会来演奏一次。二位赶得可巧了。”
施维络看到一时间琴楼里坐满了也站满了人，又听了李云的解说，心中好奇极了，一心想看看这越离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
只见台上的璎珞姑娘早已退下，有两个表情严肃的健壮黑衣男人上台来放好了一张古琴，一把琴凳，然后恭敬地退下，后台的帘子一撩，走出一人。应是传说中的越离先生了。先生一身浅灰的交领长衫，头戴幅巾，身形略显清瘦，似乎腿脚不太灵便，走路稍微有些跛，但竟不妨碍他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带来的一股扑面而来的冷峻清高的气质。越离先生一双带着些妖魅的丹凤眼向台下熙熙众人淡然一扫，并不说话，从容地坐在琴凳上，修长却苍白的手指抚上琴弦。
弦声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只听那琴音一个一个悠然而出，每一次拨弦都像是春日和风拂面一般拂在了在场的人的心上，一时间人人神思荡漾，竟是都痴了。琴声忽而由缓而急，铮铮之声瞬间带来金戈铁马，烈风残血，将人们的心一下揪紧。
此时越离先生开口唱道：“纵，单骑扬鞭挽弓强，浅笑望，醉卧沙场凉。”
却是一曲十六字令。他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低沉而销魂，在场的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那就是怨恨这越离先生为何如此惜字如金，仅仅只唱了这十六个字，却人人都恨不能将这短短十六个字揉进自己的灵魂里去。
施维络回过神来时台上的越离先生早已不见。她看看周围的人也都同自己一样刚刚缓过神来，活动活动站累或者坐麻的身体，渐渐散去。
“好厉害！”杨志若有所思地叹道。
那李云还没走，他听杨志此话，又打量了杨志一番，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位兄台你可是为了那洪荒四象阵而来？在下也是来闯阵的。”
杨志倒也并不隐瞒，点头道：“正是。”
“如此甚好。看兄台绝非凡人，可愿与李云结为盟友一同闯阵？”李云道。
杨志也打量了李云一番，却并未开口。
李云一拱手：“在下是沂水县的都头，大家送了我一个绰号唤作‘青眼虎’。老爷派我来此公干，听说有此阵之事，想我也是一身武艺，便想进阵一试。”
杨志听了李云对自己身份的表白，想了想，道：“也好。”
施维络不知杨志为何答应与李云一同闯阵，但既然李云先行示好，并且杨志也答应了，自己一方总得也表示出点诚意，便道：“这是我大哥杨士心，我是杨小络。我们是打把势卖艺的，来此是看看能不能以此搏上一场荣华富贵。”
李云笑道：“杨姑娘倒是坦率。”
施维络早知道自己这身男装就是形同虚设，所以对李云叫她姑娘也并无惊讶，她问道：“李大哥可知那‘洪荒四象阵’究竟是个什么阵法么？”
“四象者，东方乙木青龙、西方庚金白虎、南方玄火朱雀、北方葵水玄武，这四象又分别含着天上二十八星宿，一象七个，这洪荒四象阵便是由此为基础而来。相传此阵的发明者是周之吕望，当年此阵立下奇功，打退殷商数百万大军。当然这只是个传说，并且流传至今此阵可还有那神奇之处就不得而知了。”
“打退百万大军？那么程府的这个阵却不是让人去送死？”施维络道。
李云听了她的话道：“本就是如此。这洪荒四象阵出自先贤相范质之手，那范质范文素又岂是等闲之人？一入此阵必有无数凶险。然而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程太守怎能不知利用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是最有吸引力的？”李云娓娓而道，“自然，也有些人跟你我来的目的并不相同。”
施维络等他下文，李云却不再说这件事了，而是道：“李云住在天字三号房间，二位有什么消息可去寻我。”
“哦，我们住在地字十六号。请。”施维络见李云已起身准备离去，忙也站起来施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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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琴楼中等了一整天，除了白胜出现给他们留了个字条道今日不回来了，让杨志和施维络不必等他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关于闯阵的消息。
二人回到房间，却见桌上有一封信。
施维络伸手要去拿，却被杨志拦住，只见杨志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将信拿到面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嗅了一嗅，方才打开信封将那信拿出展开。
施维络赞道：“杨志哥哥可真是老江湖了。”
杨志似是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一十二年了。”他看完信便递给施维络。
施维络接过来一看十分高兴。竟是告知他们请他们明日准备一下，后日请他们闯阵。
“终于有眉目了。”施维络道。
“嗯。”杨志自今日见了锦豹子杨林之后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拿桌上的茶壶倒水喝却不小心流了一桌子。施维络接过茶壶，拿抹布擦了桌子，道：“杨大哥，有何不妥？”
杨志沉吟了一下，道：“杨林。”
他顿了一顿，又道。“应是无妨。”抬眼看见施维络关切的眼神，停了停道：“不必担心。”
杨志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后日万事小心。”然后憋红了脸，又说出一句：“等我出来。”
“我想一起去。”施维络道。她第一次听到杨志说这么多话，心知他也焦虑了。杨志摇摇头道：
“危险。”
施维络道：“杨志哥哥武艺超群，怎么会有危险！让我跟你进去吧。”她望着杨志，实话实说道，“其实是我害怕。我一个人待在外面，也不知道你在里面怎么样了，心里焦灼死了。万一你在里面出了危险，我该多难过？我要自己去告诉大家你在阵里出了危险我却自己回来了？那样还不如让我进去，死了也就死了，好过活着难过啊。虽然我武功比较差，也许会拖累杨志哥哥，但是，让我跟你进去吧。”
杨志愣了一愣。
然后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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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第二日施维络问杨志要不要怎么准备准备，杨志摇摇头，却独自坐在桌边沉思起来，间或还一边写写画画些什么。施维络知他是在为明天破阵想些什么，自己也不甚明白，不想打扰他，便晃晃悠悠出了屋，下楼欣赏琴楼中每日的歌舞曲艺去了。
古时的歌姬舞蹈自是别有一番风味，琴楼的歌舞又是笑傲同行的。施维络要了一碟点心和一壶茶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得津津有味。一曲舞毕，施维络正要招呼小二添些茶水，一扭头却吓了一跳，只见自己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个人。这个人有张好看又有些孩子气的脸，眼睛又黑又亮，穿着暗红锦绣的袍子。
“董将……”一个“军”字还没出口，董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叫我董平就好。”
“哦。”施维络觉得这种客套很无聊，便应了一声，伸手招呼小二，“添些茶水，再来一盘什锦点心！”
董平本是因着诸端事务烦闷，想来琴楼看看热闹散散心，也探看一下闯阵众人的情况。正看见这位奇怪的姑娘独自一人在角落里自娱自乐，便坐了过来。此刻见她如此，便暗暗纳罕，愈发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她一点也不惊讶，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要坐在她旁边，还安之若素地问小二要茶水和点心。
董平正在进行复杂的心理活动，施维络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我想问问将军明日闯阵的事情。”
“杨姑娘请说。”
“一次可以进去几个人？”施维络盯着他的眼睛。真黑真亮啊。她暗想。花荣的就不一样。花荣的眼睛是浅棕色的，总透着令人气愤的玩味和戏谑。而二哥的呢。二哥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施维络不禁楞住了。她想不起武松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了，是长的圆的扁的宽的？她描述不出来了。她甚至描述不出他的模样了。只是想到他的名字，她就思绪纷乱，她的心就犹如化成一滩水，四处流淌，再难收复。
“杨姑娘？杨姑娘？”
施维络在董平的呼唤中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董平觉得有趣，这姑娘问完自己问题，却不听答案，自己就走神了。
董平道：“此阵有四个入口，正和四象之说。明日闯阵之人一共是四人。四人各自任选一门，可以一同进入。”
“那我可以跟着我大哥一同进去么？”
“你可知道那阵凶险？”董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奴家想助大哥一臂之力。”施维络马上进入角色，认真地说道，“我们从小没爹没娘，哥哥把奴家好不容易拉扯大，现在年纪老大了也没个媳妇儿，听说若是闯阵成功以后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荣华富贵，奴家想进去帮帮我哥哥。将来哥哥发达了娶个美貌的嫂嫂，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将军能开个恩放奴家进去么？”
董平看看她，道：“难得有如此之心。好。明日杨姑娘便与你兄长前来找董某，董某放你们一同入阵。”
“多谢将军。”施维络站起来，施了一礼，又坐回去。
第二轮歌舞又开始了，她便不再看董平，亦不客套，一边吃点心，一边看起歌舞来。
若是程小姐也能如这个姑娘般有趣就好了。董平看着她小巧精致的侧脸，暗想。
离开施维络，董平又转到舞台的后台，那些跳舞弹琴唱曲的姑娘们显是与他很熟络，纷纷与他招呼。一个长得尤其出众的姑娘迎了上来道：“董将军。”
董平微笑：“媚娘。”
媚娘将董平带进一个雅间，掩了门。董平道：“可有消息？”
媚娘道：“崔头领飞鸽传书说派出的人已在路上，到了东平便会与将军联系，请将军让太守大人放心。”
董平点点头。媚娘柔软的身躯早已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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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平从琴楼出来，上城墙与诸守卫军士询问了情况，并无异样，之后才回到住处。他并无妻室，所以就住在府衙的一个侧院里。
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案卷，翻开来，上面正是明日要闯阵的四人的登记资料。
李云，沂水县都头。
杨士心，打把势卖艺的。
曲清，屠户。
杨林，小贩。
除了李云，都是下九流的行当。然而，这些人背后的身份呢。这几个人董平都暗暗地去探查了。这四人都是年富力强的壮汉，从一举一动中可以看出都是高手。那个李云应是十分厉害的角色，却不知为何只是埋没当了个都头。那曲清算是四人里最强壮的了，一静一动皆是武者风范。杨林看着像是四人中最平平之辈，但也应是身怀绝技的。至于这个杨士心，沉默寡言，应是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气场，绝对不容小觑。
董平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前来探阵的人一拨比一拨厉害了。崔长风答应的援军何时能到呢？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来烦心。偶尔有一两个退出阵来的需要自己抓捕狙杀。前些日子有个厉害的角色出阵的时候受了重伤，董平抓了回来，却在半路遇上被人救走了。近来太守程万里总拿此事跟自己过不去。
又有探马来报四十里外小树林似有人马驻扎，再派人去探却又迟迟无归。有心亲自前去，这边程太守又急于向太师表忠心，每□□着自己看着这阵，实在脱不开身。
他合上案卷，眉头紧蹙。忽听有敲门声音，随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婢女模样的姑娘小步走了进来，将一方小笺双手奉上，道：“董将军，小姐派奴婢送给您的。”
董平接了过来，那婢女施了一礼道：“奴婢告退。”说罢推门出去，看看四下无人便快步离开了。
董平打开那小笺，上面是一行娟秀小楷：今夜酉时后花园花架下。落款是“素颜”。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