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GL》北冥之鱼

10、身世凄迷

　　“二公子，你可好久不来府上了！可想死驸马公主和我们大家伙儿了！”开门的桃儿还是那么灵动可人，小嘴儿像抹了蜜糖似的甜。
　　刚一进门，哥嫂就迎了出来。绍民一脸温煦，口中呼着“绍宁”，天香则转着根甘蔗，轻盈的步子和三年前那个顽皮的闯祸公主一点没变。
　　“还知道来呀！知道今天府上做鱼才来的吧你！”天香毫不客气的白了绍宁一眼，以示对这胞弟久不登门之“重色轻友、忘恩负义”的不满。
　　“咳，嘿嘿，嫂嫂说的哪里话~所谓君子能成人之美，如此才子佳人、良辰美景，我自然有自知之明，宁愿深居独处，也不便常来叨扰嘛~”绍宁一边振振有词，一边调皮坏笑，惹来天香一顿甘蔗追打，“还是那么贫嘴，你！”
　　绍宁赶忙左躲右闪，以免受“皮肉之苦”，这天香嫂子的紫皮甘蔗可不比那唐小鱼的青竹鱼竿，扫在身上就是一道乌紫瘀青，可怜“哥哥”这么些年“忍辱负重”，唉~~~相较之下，小鱼那三脚猫功夫基本不具备杀伤力，顶多逞逞轻功逃跑之能。
　　呵！这种时候也能想到她，还竟然是这种对比……咳！
　　绍宁收了收思绪，今日登门，确实是为了小鱼而来的。

　　想起那一日清澜苑和小鱼的最后时光，一直是沉默无言，气氛僵冷得令人窒息，只能默默望着她的侧脸，猜想她此刻的心情和心思。她是郁水国主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说，她是郁水国唯一的嫡长公主；也就是说，她的父皇和母后在那次国难中已经……她是如何幸免于难的？又是如何被带来月曜，赐封月曜的“郁平公主”？既是御赐公主，为何又遭冷遇至不闻不问、莫不关切？看起来，她在月曜过得并不开心——是一点儿都不好。
　　回忆当时，坐在她身边，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望着她的面庞，没有感伤没有一丝波澜，却看不清她眼底薄雾下的悲喜。显然她不想再多说自己的身世，而她也不忍开口再问。最后只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将那只小手扣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中，那手凉凉软软的……绍宁蹙起俊眉。
　　她果真是一个，身世凄迷的人。

　　“多吃一些。”
　　饭桌上，绍民一边为绍宁夹菜，一边嘘寒问暖，关怀目光和亲切笑容似春水般暖人心窝。
　　“嗯，好！”绍宁一面应着嚼着饭菜，一面寻思着如何开口询问呢……一种本能直觉，其实只想向天香打探，却不想被绍民知道。最好是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不惹人耳目。咳，怎么有点做贼的感觉？怪！
　　“就知道吃！问你话也不好好答应！这些日子都忙着和谁厮混了？”天香用筷子封住绍宁夹菜的路线，抢走了最大一块卖相极佳的鱼肉。
　　齐子游回京后专程上公主府一拜，给府上捎了不少野货特产，还专门给天香绍民一人捎了一顶貂皮帽子，刚刚对天香的胃口。当然，子游与绍宁交好，是绍民天香早就知晓的。子游哪里都好，就是，太贪玩了。两人闺中偷笑，妹妹大了，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咳！我哪有跟谁厮混。还不是循规蹈矩，谨遵夫子圣谕，‘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哼，天香不甘心的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才驯服了自己这匹倔马，又来了个更刁嘴的，姓冯的真是他们东方家的克星！
　　绍宁嘿嘿一笑，“嫂子都没出去玩儿嘛？”
　　“有啊！上个月还跟你哥去了趟郁州，都好几年没出海了，好玩儿！”天香一脸的兴高采烈。
　　“郁州？！”绍宁睁圆了眼。周身立刻兴奋而紧张。
　　“怎么了？有那么惊讶麽？”天香奇怪的看着绍宁。
　　“哦，没啊。我没有去过郁州，所以好奇嘛！郁州好玩儿吗？”机会来了！
　　“嗯，景色不错！我已经许多年没去过了，记得还是小时候随父皇、皇帝老兄去过一次，变化可真不小呢！”天香吮了口甘蔗，脑袋里和嘴巴中同时品尝着记忆的味道。
　　“是郁州当地近来有一些骚乱，我过去临时主持一下州政。”想起郁州的情形，绍民不禁皱起俊眉。“上一任的刺史州长黄廷骠在郁州横征暴敛，这些年来将郁州糟蹋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民间积怨颇深，所以局势有些动荡。我罢了他的官，朝廷遴选了新一任的刺史州长，不日即刻走马上任。”无论他冯绍民到了哪里，总是没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的。
　　“依我看呐，哪一任的州长也没好到哪儿去！”天香轻嗤了一声。回想小时候随父皇皇兄游郁水的时候，模糊的记忆里是淳朴的渔家少年少女，咸咸的海风，温润潮湿的空气，太阳没有这么刺眼，街路也没有这么奢华排场，那时候的郁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自从月曜接管了郁水之后，更名郁州，又派月曜的官吏治理一方。美其名曰帮助郁水重建繁华，头几年的吏治还好，可是郁州天高皇帝远，又是富庶非常，渐渐地派过去的官吏不是搜刮敛财，就是拥兵自重，当地的郁水百姓本就不甘国邦沦丧，再加上月曜官吏的庸政，矛盾冲突日益加深、暴乱暴动时有发生。
　　“以前对郁州了解不多，悉数来自民间传闻。此番去郁州，才知事态严峻。”绍民放下碗筷，神情凝重起来。
　　“郁州府下属九县，一府清正，九县不贪。州府一贪，如大堤决口，势难收拾……官家一杯酒，百姓千滴泪啊！”
　　宽一分则民多受一分赐，取一分则官不值一文钱。可是千百年来，为官吏者，能做到清廉爱民、洁身自好、刚正不阿的又几人？
　　“哎好了好了，又开始了我的丞相大人！以后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谈国事！”天香拽了拽绍民衣袖，以示宽慰。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再棘手的问题，总是会解决的。
　　绍宁听着心中焦急，她最关心的那人和那段过往——
　　“那当年郁水战乱中，连一个皇室宗亲都没存活下来吗？听说有个公主来着？”绍宁一双俊朗黑眸来回扫视，看了看天香，又看了看绍民，最后又落回到天香的视线，就好像脸上写着一个鲜明的问号。
　　“也就只剩下一个公主。”本来兴趣满满的晚宴现在由于丈夫的忧郁沉默变得索然无味了，天香放下筷子，嚼了一口甘蔗。虽然自己嘴上对于月曜当年趁出兵援围接掌了郁水这件事不置可否，但是心里是十分清楚月曜理亏的，只是弱肉强食，再则出于情感上毕竟自己是月曜皇族，没有人会不喜欢看着自己的国邦强盛。无聊，是谁治理郁水她都不会有半分在意。她天香本来就对政治厌恶至极，厌恶一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纠缠。天香打了个哈欠，“她父皇母后和两个兄长都死于战乱，那时，十二、还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吧？记不清楚了，总之她尚年幼，也无法主持大局，父皇只好将她带回月曜，赐封‘郁平公主’了。”
　　“好像我小时候还把她欺负哭过。”又啃了一口甘蔗。
　　绍宁心头一颤！我的公主嫂子哎！
　　“嫂子与那个‘郁平’可还熟嘛？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眼看天香手里的甘蔗所剩不多，绍宁赶紧趁热打铁。
　　绍民也望过来，意在说明，我也没听说过。
　　“就是小时候把她欺负哭过啊。她被赐封不久就搬去府邸了，离京城有段距离。父皇不叫她参加我们月曜皇室的活动，所以后来也就渐渐断了消息。都这么多年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天香拍拍掌心里的甘蔗渣滓，站起身来，宣告今日的家庭聚会到此结束。
　　“那哥嫂留步吧，不必相送了。”绍宁笑嘻嘻的打趣道，“我就说嘛我还是少来叨扰两位的缱绻时光~”
　　“还不快走你！”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根粗壮的紫皮甘蔗来，绍宁赶紧夺路奔向府门，临出府门，回身喊了一声，
　　“下回再出海去郁州别忘了带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