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山猫咖啡馆/LYNX CAFE》蠖

73、破碎的心

　　花了很长时间再一次通过那个没有阳光，没有风，没有声音的，如同无生命深海般的黑暗禁制，纳吉尼觉得自己好像足足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只好在黑暗中暗自下了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加紧练习幻影移形，下一次她可不想再这样漂浮一个小时。等到纳吉尼重新看见蓝色的天空，意味着她终于穿过普林斯城堡厚重的大门，变成实体站在石头地面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啪”的一声，穿着紫边托加的首席小精灵瑞格准确地出现在中庭里。

　　“啊，公主殿下。”它立刻大声喊道。

　　“嘘！”纳吉尼赶忙用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看周围没有任何人，才转向瑞格：“西弗勒斯在哪里？”

　　瑞格马上“扑通”一下跪到地上，然后开始用头撞地板：“瑞格是个坏精灵。瑞格不能回答公主殿下的问题。瑞格不知道西弗勒斯主人在哪里。瑞格没有——”

　　“这么说，西弗勒斯没在这城堡里？”纳吉尼眯起了眼睛，四处打量着那些由大块青石砌成的厚重墙壁，试图从某个夹缝里揪出一个偷窥的人影。

　　“是的，公主殿下，西弗勒斯主人没在城堡里。”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瑞格？”

　　“瑞格不知道，瑞格是个坏精灵。”眼看可怜的小精灵又要开始虐待自己的头，纳吉尼急忙揪住它的衣服，把它抓起来，命令它滚开。

　　这次运气似乎不错，纳吉尼心想，如果西弗勒斯不在城堡，那么她应该可以很顺利地拿到爱情魔药。

　　普林斯城堡她已经来过三四次，所以知道她在这里行动的时候，并没有哪个小精灵会跟在屁股后面。不过纳吉尼决定不要去后面的长廊上惊动画像，并且暗暗祈祷着在任何地方都别碰上没事闲逛的哪一位。她穿过前厅，站在回廊里，左右扫视着城堡的主楼和它前面的院子。今天天色不很晴朗，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零落洒在四面的塔楼和回廊的屋顶上，使这封闭的院落显得更加寂静和冷清。纳吉尼转过一道长廊，按照前几次的记忆，很快找到了楼梯的入口。

　　好在这城堡原来只是麻瓜王室的一座海岸行宫，范围很小，而且构造也不复杂。虽然经过历代巫师的不断设置，现在外围防御极其严密，但是里面的机关却比大部分巫师贵族的庄园都要简单得多，而且按照纳吉尼的看法，这些机关相对于战争的要求来说几乎形同虚设。一千年来，这里的巫师和人鱼们或许都不愿意把魔力用来加固城堡内部的防御，除了原有的一条通向海岸的地道之外，这里绝对没有什么养着怪物的密室，更没有霍格沃茨那种会变来变去的楼梯。不过纳吉尼还是得小心行事，至少她得随时提备着西弗勒斯的出现——如果被西弗勒斯发现她竟然敢偷城堡里的绝密魔药，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扔过来一个“灰飞烟灭”，而以她目前的咒语水平将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那个炼制间位于三楼走廊的最尽头，纳吉尼确定没有被外面的画像注意到，抽出魔杖给自己施了个防护咒和混淆咒，就像那一次一样轻易推开了门。

　　屋里的陈设似乎没有改变过，咬尾蛇——西弗勒斯在回到城堡之后就把它带回来了——和分成两半的大心一如既往地摆在原处。

　　纳吉尼弯下腰，躲在靠近门的一排架子下面，伸长脖子细细地看了看高大的墙壁，再次庆幸自己的运气。这是普林斯城堡的六个炼制间中，唯一一个没有附带任何画像的炼制间。要知道，就像这城堡的图书馆里有一个供画像们使用的图书馆一样，在其它五个炼制间的墙上，都有相对应的画像版。而且不管是哪一间，几乎每天24小时，都有人在那些画框里酿制魔药。一千年下来，长廊上积累了那么多的画像，想要占到画像炼制间的一个工作位置都得排队，有时候还要靠抽签解决问题，据说为了争抢一个坩埚而挥舞魔杖大打出手也不止一两次。她知道这群工作狂已经不是第一次吵着要求西弗勒斯增加画像版的实验室了。

　　只有这个最绝密的炼制间一直保持着完全的安静。

　　每个窗户都关着，所以室内十分昏暗，这次可没有家养小精灵来给她点灯。纳吉尼不敢用荧光闪烁，只能借助百叶窗缝隙里漏下来的一点苍白光线，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从那几排摆满了瓶瓶罐罐的长架子形成的曲折空隙中间绕过去，鬼鬼祟祟地接近爱情魔药。她每迈出一步，好像都在向什么人严重泄露着这罪恶的盗窃行径。她还得不时回过头去看一看，确定西弗勒斯没有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背后，举起魔杖送来一个恶咒——好吧，她允许自己暂时忘记她和他都是幽灵。但是不知为什么，当他还是人类的时候走路就没有声音，而她现在的脚步声，却简直和野马在草原上奔驰的响动没有两样，每一次落地都清晰地在耳边回荡着，至少在她的感觉里是这样。

　　直到她伸手触到那个大心的时候都一切顺利。那其实是个琢磨精细的水晶器皿，冰凉的触感似乎唤醒了她的行动力，她摸索着把两半容器分开，没有被任何咒语侵袭。这张桌子位于室内很深的地方，在幽暗中看不清楚那两半容器的药水颜色，但是还足够辨认出瓶塞的位置。纳吉尼掏出一对小玻璃瓶，从两半心形容器中各灌了一小瓶，然后把一切尽量回复原样。

　　她该庆幸自己没有踢倒任何魔药瓶子就成功逃出了那个炼制间，并且把那对小玻璃瓶在身上藏好。关上门，她装作十分悠闲地样子踱过三楼的走廊，但这状态只支撑到了楼梯的转角处。一避开画像——她根本没有精力去看清楚那些画像里有没有人——她就像个刚刚离开监狱的囚犯那样，靠在石头墙壁上急促地喘气。即使没有人跟踪，她也觉得浑身已经筋疲力尽。

　　或许她应该选择在城堡里休息一会儿。

　　“瑞格，或者随便是谁，”纳吉尼直起身子，喊道，“给我弄一间卧室，还有晚餐。”

　　“是，公主殿下。”一只不认识的家养小精灵“啪”的一声出现在近旁，向她行了个礼，随即消失了。

　　楼上的卧室很快就准备好了。在等待晚餐的时候，纳吉尼打算再去四处看看，或许去呕吐花园见见那些博格特也不错。但是突然，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从图书馆的窗户里张开封皮，扑扇着飞了过来。它一边飞，一边用纳吉尼曾经听见过的——包括当年在宫庭里的时候——最娇滴滴的声音叫着：

　　“主人，主人，写点什么吧。”

　　“哦，你这小东西？”纳吉尼狐疑地看了看那个围绕着自己飞行的本子，决定伸出手接过它。日记本在她手里自动翻开第一页，内页是光洁平滑，看起来一片崭新的粉红色羊皮纸，隐隐划着暗色的波浪形格线，很类似麻瓜少女用的本子。纳吉尼摇摇头合上了它，丢到床头柜上——她总不能写一句“我今天很高兴地在这城堡里偷到了爱情魔药”吧？

　　“主人，主人，你不能这样。”那个日记本在柜子上不停地翻滚，“瞧，我的主人，你可是第一次住在这城堡里。我是你的第一本日记本，你总得写点儿什么。你不能冷落我，你看我这么漂亮，我的内页全是最最可爱的粉红色——”

　　“哦，梅林，你太无聊了。”纳吉尼捂着耳朵打算走出去。

　　但是那个粉红色的东西飞得比她更快。它漂浮着堵在门口，活像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主人，主人，”它哀求地说，“你不可以这样。你得写上点儿什么。你是我的第一个主人，你不能这样无视我们的第一次，不然你会伤害到我幼小、纯洁、未经世事的——”

　　“啊——见你的鬼去吧。”纳吉尼用最快的速度，拔出魔杖给了它一个静音咒。

　　可是这咒语竟然没有起作用。“呜呜呜——”日记本大声哭了起来，拼命扇动着，把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纳吉尼瞪大眼睛，魔杖尖对准日记本喷出一道神锋无影——两天前她刚刚掌握这个咒语——打算切掉它那该死的作为翅膀用的封皮。

　　但是日记本做了一个螺旋形的垂直上升，躲过了咒语，然后用非常快的速度飞过来，对着纳吉尼的脸扇了重重的一封皮。

　　“你竟然打我？”纳吉尼一把将它从自己头上扯下来，用力想从里面撕掉几页。但是无论怎样使劲她都没法把它撕开，反而被粉红色的羊皮纸忽然夹住了手指，痛得“嗷”地叫了出来。

　　“你这混账！”纳吉尼好不容易从羊皮纸中间拔出手指，抓起魔杖，追着这会飞的日记本喊出各种咒语：

　　“四分五裂！”

　　“消隐无踪！”

　　“统统石化！”

　　“粉身碎骨！”

　　然而日记本在卧室里不停做着高难度的飞行动作，包括180度的急转身，高速垂直升降和空中定悬，那绝对比任何一个伟大的魁地奇选手都飞得更好。它总是能避开她的咒语——也可能是那些咒语对它没有作用——并且找机会继续追打她的各个部位，或者把一些小摆设掀到她身上。十分钟之后，正当纳吉尼发出一个障碍重重，试图挡住它扔过来的一个小镜框时，它突然飞到床上夹起床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纳吉尼罩在下面，然后在她的背上狠狠地掐着。

　　纳吉尼立刻考虑要不要变成蛇扑上去咬它一口，她相信自己的毒牙会让日记本像汤姆的魂器一样完蛋，不过她已经战斗得气喘吁吁，决定还是先停下来。她沮丧地钻出床单，召唤来一枝羽毛笔，翻开第一页开始写：

　　“我是被逼的，你这TMD白痴日记本。我相信你和汤姆•里德尔的魂器有某种关系。”

　　她放下笔，做好再一次被揍的准备，但是，一秒钟后，当天的日期在下面一行自动生成了。

　　“嗯，主人，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公主了。”日记本扬起柔软的羊皮纸，抚了抚纳吉尼的手，用小女孩一样的娇声娇气说完这句话，立刻合起来安静地飞到床头柜上。

　　纳吉尼这才看清楚这日记的封皮——上面画满了大大小小的蓝色和粉色桃心，每个中间都带着一道裂痕，而且都长着一双眼睛。它们各自在那羊皮纸上划着复杂的曲线，无规则移动着。当纳吉尼定睛注视这俗不可耐的封面时，那些桃心立刻互相推推搡搡，全都试图挤掉别的桃心，让自己占据封面的中央，然后变得尽量大一些，目的是接下来可以不停地正对着读者抛媚眼。

　　这一猥琐的设计令纳吉尼差点把这日记本当成了后院的呕吐池。

　　叫来家养小精灵收拾打得一片狼藉的卧室，纳吉尼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也许她可以去看看西弗勒斯的日记？

　　没有小精灵的引导，但是找到西弗勒斯的卧室一点都不难，色彩最黯淡的那间就是了。纳吉尼探头探脑地在那间一如既往由黑色作为主色调的卧室门口张望了一阵，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人和画像，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拿出魔杖：“西弗勒斯的日记本飞来。”

　　一本深绿色封皮的日志跳出抽屉飞了过来。

　　纳吉尼抓住了它，放在手里掂了掂，施了几个简单的检测咒语，没有发现反应。虽然她还不能检测高级的防护咒语，不过还是小心地，试着翻开了它。

　　日记本并没有反抗，但是纳吉尼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能看见这本日记的内容。

　　因为这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否则这种魔法日记本将会自动闭锁，直到恰当的时候再公开。看起来西弗勒斯绝对是普林斯家族有史以来最偷懒的家主了，他每晚的例行日志几乎都是“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就是“今天下雨”，到后来干脆只剩下一句“Nothing”或者更无聊的“Fuck”。

　　哼，西弗勒斯除了魔药记录以外什么东西都不会认真写。纳吉尼合上日记本，看了看封面。那深绿色的封面展示了一片茂密的雨林，但是呈现在读者眼前的，颜色反差强烈的前景，却是一条橙黄色的玉米蛇，爬到一条深灰色的黑曼巴蛇背上，不停地试图纠缠它的尾部，并且摩擦它的头部侧面。而那条本该一口吞掉玉米蛇的黑曼巴蛇，虽然体型比前者要大一倍，却丝毫没有显示出毒蛇应有的攻击力。它只是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不时摆动一下身体，把玉米蛇扔下去。当那条玉米蛇，贪婪地凸着透明的红色眼睛，再一次迫不及待地爬到它背上的时候，黑曼巴蛇竟然把身体蜷缩了起来，转过美丽的黑色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外面，分岔的信子有气无力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哦，哦，原来如此——纳吉尼不由嘻嘻地笑出声来。她重新翻开了日记本，但是翻到最后一条日志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紧张得竖了起来。

　　从那一句明显是涂鸦级别的“Fuck”的日期上来看，西弗勒斯已经几周时间都没有住在这座城堡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