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西*雪

34、第九章 不忆真相

　　到了乐半侯府，黄衣女子静静地坐在桌旁。一见赵轻蝉，竟立马站起来，本来还算沉着平静的面孔露出无限担忧。她的左畔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眼神平淡地看着赵轻蝉。
　　“轻蝉，你怎会出宫住到雷府？”
　　她关切的语调像是对着相识已久的朋友，赵轻蝉不禁把心中疑惑坦陈：“小姐，你我以前本是相识？是在宫中？”
　　黄衣女子轻吐了口气，“果然如我所料，你失忆了。”
　　失忆？所以她对雷府的一切才那么陌生？思绪飞快地在脑中盘桓纠缠，越想靠近那记忆的一隅，越觉艰难，如有千军万马在她的头中布阵阻隔，每向前行一步，便似有无数利剑锥刺……
　　她猛地抱住头，那股疼痛快要撕裂她了！
　　“怎么了？”女子上前扶住赵轻蝉，轻声道：“轻蝉，你还是不要勉强去想了，让我来告诉你以前的事吧！”
　　女子说她叫念筝，是个歌女。她把来龙去脉都细数讲与赵轻蝉听，她对以前的事才略有所知，可是她的记忆仍只停留在念筝出宫前那一夜，至于她因何离宫，为何会在雷府依旧是空白。她对雷府众人的疑问如云雨般扩大，他们为何要骗她，让她这个陌生人成为雷府主人？□□家的话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内幕？

　　第二天回到雷府，赵轻蝉准备向老管家问个明白。想不到回去后，全府的人果然都还在酣睡，只有绿绒颜珠两人前来相迎。她问起老管家，她两人嘟嘴，颜珠道：“昨晚我们想把小姐追回，可管家爷爷中了那小子的道，迷迷糊糊地说不用追了。”她当然不信，老管家深藏不露，决不会这样简单。至中午，老管家一醒，她便与他对质。
　　“你若不告诉我真相，我便要将此事告到官府。”他起初仍是笑着的，只她说到官府，他的面色立时变了，俨然成了另一个人，他想了一会儿，道：“不瞒小姐，这其中确是有些缘由。我们受主人之命照顾小姐，主人让我们不可阻止小姐的任何行动，唯有小姐追问之事，老奴就算是死也决不会说半个字！”他的态度强硬，眼神凌利，竟容不得她说话的余地，“小姐不是老奴的主人，若威胁到他，小姐也无法自保！”
　　老管家的态度迅速转变，虽对赵轻蝉的衣食住行照例按平日安排，却不再恭敬有加，在他眼里她俨然已是外人，她真有些佩服他前面高超的演技。倒是绿绒颜珠对她热情依旧，她们两个许是长年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似乎也没有亲人，竟把她看作姐姐般喜爱。她们看来也不知道老管家口中那个“主人”是谁，只是被派来她身边注视她的一举一动。颜珠叹气说：“起初也只以为是来保护小姐的。” 赵轻蝉看着她小大人的样子，想起那夜她和绿绒展现的狠辣功夫，不禁心中升起凄凉，她们还是孩子，却已被训练成杀手般，老管家是怎样看待她们？恐怕只是可用的工具吧！
　　这样又过了几日，她在雷府简直度日如年。那个把她带到雷府来的人让我陷入永久的恐慌之中了，她不禁恨起他来。她发觉雷府众仆似乎很少与外界接触，只是由几个固定的人出外购买采办，而对外应酬也始终只有老管家一人。越觉怪异，她便试探着有意无意地问绿绒，“你们什么时候到京城来的？”这孩子虽然寡言，但确是老实的。“一月前，叔叔叫我们收拾好行李上路。”她小声地，不肯再多说一句。赵轻蝉不想为难她，也只好作罢。
　　“小姐要去要留请自便，只是不要再在孩子面前胡言。”不久老管家就来警告她了，用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紧盯着她，不怒自威，他到底是何身份？
　　赵轻蝉只好在雷府转悠，期望能发现什么。结果在偏院深处的柴房看到一个与她年纪相当的少女在劈柴，瘦小的女孩子举着沉重的斧头很吃力的劳作给她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她走上前，发现这个少女竟长得相当美貌，肤白身弱，烟眉轻锁――气质神韵俨然是个大家闺秀。她问：“你不像是常做这事的仆人，你叫什么？”少女抬头，陌生的眼神，显然不认得她，她张嘴，“啊啊”了两声，竟是个哑女。“你无法说话么？也罢，你就听我说说话吧！”她坐在她身旁，“如果你刚恢复意识便有人告诉你你是这儿的主人，可是你根本不是，无论是名义上的还是实际的……”她突然伸手狠抓住赵轻蝉，眼泪直流。她在地上寻到一支树枝，在沙地上写出两个娟秀的小字：灭门。赵轻蝉僵住了，脑中闪过几种猜测，她随后再写了几个字：我是雷恬樱。赵轻蝉腾地站起身，木然地看着这个少女。而后默默地坐下，用手指在沙地上写：雷小姐，管家？她贝齿紧咬，哪怕唇已滴血仍使劲止住眼泪，点头。再写了两字：杀手。这已足够让她明白：他根本不是雷府的管家!他杀了雷府一家，然后把手下安排进来！这个事实让她震惊非常，那个老人到底是何居心！赵轻蝉暗处思忖，那少女却把她推出柴房，边推边摇头，让她快些离开。这个可怜的少女，一夜间痛失家人，却还要让她活在仇人面前，那个凶手怎么忍心！”

　　赵轻蝉与雷小姐见面后，便对府中众人倍加小心。就算是绿绒颜珠，她也不再亲近，想到处在这种宛如虎穴的魔窟，寒意就直冲心肺。直到有一天黄昏，绿绒颜珠小心翼翼地来见她，颜珠紧张地向我耳语，“小姐快离开这！叔叔要杀你！”“为什么？”他口口声声遵命于主人，怎会突生杀意。“叔叔知道你见过雷小姐，所以……”绿绒也焦急地说道。“别说了，小姐快跟我们来！”颜珠拖住她的手腕，飞快地向后院奔去。她们蹲在那棵大树后挖了一个地洞出口来，“叔叔不知道这里。”她一把拉住她们的手，“你们也一起……”她们摇头，把她推了进去……她摸索了许久，重见阳光已是在京城郊外。
　　待重回乐半侯府，得知护国将军被召入宫中已是多日不回，念筝正为之焦急，又听赵轻蝉说了雷怡樱的事，便催促着尚在养病的母亲与父亲先回家乡。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在这时出现了，当甄御医在客厅取下斗篷时，让站在帘后的赵轻蝉吃惊不已。
　　听念筝唤道：“轻蝉，你出来吧！”他的到来似乎正是她未预料到的机会，不错，也只他才有可能让雷府一门的惨案大白于天下。
　　甄御医和念筝小姐全力让赵轻蝉恢复记忆，终于让打开了赵轻蝉被深锁的记忆……可是，那原是她永不愿记起的记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