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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河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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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娃想了想说:“那座桥建了好几个月了,老塌。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没人找到原因?”
“不知道。”喜娃一问三不知,望舒想一个小孩子不关注这些也合理,便不再问了。
顺娃这时说道:“喜娃,姐姐,我家饭做好了,我回去吃饭了。”
望舒转头一看,他家炊烟渐渐小了,望舒了然看着两个孩子互相道了别,和喜娃一起往家里走去。
一家人吃着饭,望舒道:“刘姐姐,我今儿听见有人提起村前那座桥,似乎是一直没建好?早些弄好了,岂不是去县里方便许多?”
刘大和刘娘子筷子一停,刘大道:“快了,快了,村长会弄的。”
刘娘子却把筷子往碗边上一磕,碰出不小的声音,脸色有些委屈。
刘大见她不吃了,脸色尴尬。
喜娃道:“娘,你怎么了?”
刘大道:“她没事,吃饭,吃饭。”
下午,望舒不好在家待着,因刘娘子对她有敌意,估计打听不出来什么,还不如去外面。
白日里村子每人都干着自己的事儿,有推着小车搬酒的、搬布匹粮食的,有在地里伺候果子树的。
望舒和喜娃一道出了门,望舒是去探听消息的,喜娃是去找顺娃玩的。望舒状似不经意问道,“喜娃,你爹娘都是村里人?”
喜娃道:“是啊,我们好几代都是呢,这村里很少有外人的。”
看来这一家三口都更像是人类啊。会是桥孩吗?望舒心中思索道。
两人到了顺娃家门口,喜娃去找顺娃,望舒则接着往前走,找了个酒馆坐下,点了一坛水酒,听村里人唠着嗑。
两个闲汉在酒馆喝着酒,吃着肉。
“你们说,这次能成吗?”
“当然能成,要不成,我们废那么大劲做什么?又是瓜果花生又是好肉美酒的,可出了不少血。”一个穿着丝绸衣服、面色红润的男人道。
“哎,只希望这次靠谱吧。咱们村和县里隔着这条大河,过了河还要走半个时辰,买卖些东西实在是太麻烦了。”旁边的黑皮壮汉道,望舒嗅到他身上有一股鱼腥味,脚下放着一个竹笼。
“就是,希望别再出事了。”
“咱们要相信村长,相信河神。”
望舒耳朵动了动,看向两人,问道:“两位大哥,你们说的河神是……”
两人转过头打量望舒,道:“外乡人?”
望舒道:“我是外地来拜访朋友的。听两位大哥说,河神似乎需要许多供奉?是村前那条大河的河神?”
黑皮壮汉道:“不错,正是村前三水河的河神。”
红面男人道:“不知你是否看见了河上的桥?”
望舒道:“看见了。我看那桥似乎已经修建完毕,可却无人通过,说是容易倒塌。”
红面男人道:“没错。我们多年来都是绕过大河赶路,因此与河神相安无事,如今要修建桥梁,却未祭祀河神,河神发怒,两次让桥梁倒塌。这些日子,我们就要祭祀河神,重建桥梁。”
望舒却想了想,对黑皮壮汉道:“小桥村依山凭水,难道没有渔夫?”
黑皮壮汉道:“我就是!你想说什么?”
“收成如何?”
“次次满载而归。”
望舒道:“多年未曾祭祀河神,却能满载而归?难道河神不管渔获,却管人过路不成?”
“这……”黑皮壮汉犹疑,红脸男人不由看向他。
黑皮壮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捕鱼向来有数,夏三月不捕,弱苗不捕,所以年年鱼虾无穷尽,河神怎么会发怒?”
红脸男人点头称是。
望舒一时无言,只得道:“原来如此。方才大哥说重新修建桥梁,不知道这桥原先是何人所建?”
红脸男人道:“是咱们村长请了造桥队修建,不过村里也有个石匠参与。”
望舒道:“这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黑皮壮汉道:“你怎么这么好奇?那石匠叫赵安全,住在村东头酒肆斜对面那家。”
望舒道:“初来乍到,可不是什么都好奇么?”
红脸男人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见太阳渐渐下山,望舒结了账又多买了瓶酒,带回去送了刘娘子家。
刘娘子面容有些忧郁,先是推辞。
望舒道:“刘姐姐收留我,我非常感激,况且要不是喜娃带我回村,我可能就在山里被野兽吃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刘娘子最后还是收下了,摆在柜子里保护着。
她关上柜子回来,看望舒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什么。
望舒问:“刘姐姐,是有什么话想说?”
刘娘子咬了咬牙,想到她那不争气的丈夫,要他拿钱根本拿不出来。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望舒吃完晚饭,刘大很是感谢了望舒一番。
刘娘子看刘大时瞪了一眼,但只有一瞬,又很忧郁地收回目光。
饭后,望舒去村东头找赵安全。
走到半路,就听有人喊:“桥塌了!桥塌了!”
按理这时夕阳西下,种地的都该回家了,可这么一喊,不少又都从屋子里出来,往河边去了。
望舒看见白天那个打渔的黑脸汉子从身边跑过。
望舒也跟着上河边去,见黑脸渔夫架着船已经入了水,往对岸驶去。水里钻出个人来,把几条绳索系到船头。船回到岸边,有人跟着上去,拉着绳子把东西拖出去。
望舒一看,原来是大网里网着四方的石头。
还有人正在河边把浅水处掉落的石头搬上岸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想来是前两次桥塌了,所以早有准备。网子应该是早就布在河里的。
望舒走到他们堆放捞上来的石材的地方,借着橙红的日光看那些石头,又伸手摸了摸,却见石头有好几种颜色质地。
她不懂这些,却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一个普通山村,在山河夹缝之间,交通不便,这样的地方造一座桥需要这么多种类的石料吗?
望舒又围着石料堆走了一段儿,却见一个穿着灰白短衣的精壮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正把一包东西收进怀里,隐约看出里面东西有着分明的棱角。
望舒道:“这位大哥……”
那人回过头,看见望舒,上下打量一回,道:“有事?”
望舒道:“我是外地来的,见此处打捞石料,所以来看看热闹。大哥对石头有研究?”
那人道:“我是这村里的石匠。”
望舒忙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赵师傅,我叫望舒。”
赵安全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望舒道:“白天听乡亲们聊起,说建造这桥,您出了许多力。”
赵安全冷笑,“出力有什么用,不还是要塌的。”
望舒道:“赵师傅,这桥,当真是河神发怒?”
赵安全负手道:“当然是。”
望舒道:“我看这里有好几种石头……”
赵安全道:“这有什么,需要几种,自然就用几种。”
“都是什么石头?”
赵安全面露不耐,敷衍道:“都是石灰岩,品种不同而已。”
“原来如此。”望舒应道。想来这石匠不会再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多谢师傅解惑。”
赵安全摆摆手,转身走了。
望舒心想,这人一定知道什么,可他不说。看他那种反应,这石头一定有问题。
说不定就是因为石料问题,桥才会屡屡倒塌。
望舒走到赵安全刚才站的地方,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往面前的方形石料上一磕,只见石料顿时裂开一条缝隙。
望舒再上手一掰,就掰下一个角来。
这么脆?
望舒又照样验了几块石料,掰下好几个石角来。
她把石料包进衣服里,回刘娘子家去了。
一进门,刘娘子惊得从板凳上跳起来,神色慌张。
望舒道:“刘姐姐,你怎么了?”
刘娘子道:“桥……桥又塌了。”
“是啊,乡亲们已经将石料打捞上来了。”望舒见她脸色实在不好,道,“刘姐姐,你若有什么难处,不妨对我说,只要不违反道义,我一定尽力帮你。”
刘娘子六神无主地看着望舒,好一会儿道:“没事。”
望舒只得点头,又叮嘱一次愿意帮忙,回屋休息了。
躺在床上,只听一会儿喜娃和刘大一起回来了,听他们话说是在路上碰见了。
望舒慢慢闭上眼睛,一夜无事。
第二日,望舒起床,此时天刚亮,正是吃早饭的时间,但刘娘子却从外面回来,刘大也不在家。
望舒心觉奇怪,正要问刘娘子,却见她走到自己面前,噗通跪了下去。
望舒心里一惊,连忙去扶,“刘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刘娘子却跪地实实在在,反手抓着望舒的手臂,双眸含泪,甚是凄楚,哭道,“望舒妹子,姐姐求你,能否借我些银子,我一定,一定会还的!”
望舒道:“刘姐姐,你先起来吧,有话慢慢说,何至于如此!”
刘娘子道:“求你了!”
她模样急切悲伤至极,望舒看得于心不忍,放弃了先问出前因后果的打算,问:“姐姐,你要多少银子?”
刘娘子脸色白了又红:“十两……我知道这太多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求求你……”
望舒有点为难,说实话她不知道升卿给的钱袋里拢共多少银子,平时只是随手伸进去掏几个铜板出来用用。不知道有没有十两?
望舒掏出钱袋子,第一次把袋口全部撑开,把手伸进袋子掏了掏,拿出来一块银锭,递给刘娘子。
“姐姐,你看够不够?”
刘娘子早已大喜过望,激动地落下泪来,抓着银子竟然扣了个头,吓得望舒连忙躲开。
刘娘子哽咽道:“望舒妹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谢谢你,谢谢你。”
望舒又伸手去扶,这次刘娘子站起来,单薄身子晃了晃,望舒道:“你没事吧?”
刘娘子道:“我没事,多谢你……”说着她往门外走去,迫不及待要去办什么事。
望舒问:“刘姐姐,你去哪里?我扶你去吧。”她真怕刘娘子半路摔了,这精神状态怕不是就要晕死了。
刘娘子珍惜地捧着银子,两只手从未离开心口,生怕动一下银子就没了,喃喃道:“去村长家。”
望舒原本也打算去村长家说说石料的事,这下可巧,便扶着刘娘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