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行》秋色寒山

16、【山海镜】生辰之约

　　第二天，蔺青云处理了一些天界的事，神识便回了山海镜，经过山海镜内残余法力的调理，让他的身体坚持两年多不是问题，甚至还可以施一些法术。

　　他起身在院中转了转，摘了几朵花放在院中的花瓶里，他记得，今日便是祝愿年的生辰。
　　先前考虑到祝愿年和段喻章要来此住，专门搭了庖厨，他便想着去看看。

　　到了灶台前，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几百年没有做过吃食了，他看了眼四周，初棠细心，菜和调料倒是一应俱全，他凭着久远的记忆，尝试着炒了几样简单的菜，他尝了尝，居然出乎意料的不错。

　　又忽然想起祝愿年每次去桃花镇玩都要买一堆甜食，他便也顺带着煮了一碗甜口汤团。

　　他看着这几样还算丰盛的菜，觉得虽然有些手生，但成品还算满意，竟有些微微得意和期待，随即又对自己的心态有些惊讶，他上次有这样的心情，应当还是成神那日。

　　他将食物端到祝愿年房门前，轻轻叩门道：“阿年。”

　　他怕打扰到她，所以声音不大。他在门口等待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动静，他正准备将饭菜放到门口，房门便被打开了。
　　祝愿年眼睛红红的，像是有些没精神，但看到蔺青云手中端着的东西，有些讶然地睁大了眼。

　　蔺青云直起身，道：“出来吃饭吗？”

　　“师父，这是你……做的？”

　　蔺青云面上波澜不惊，淡淡地道了声嗯，然后说：“饿了吧，我们去院子里吃，我回这里后用了些法力，院中开了不少花，你看了也会心情好些。”

　　祝愿年一天没吃饭，也确实是很饿了，又见蔺青云竟做了饭，不禁笑了笑，道：“好。”

　　祝愿年一出门，弥漫在空气中令人舒适的花香味便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她闷堵的内心顿时舒缓不少。

　　她看着桌上的菜，闻了闻道：“好香啊。”她见蔺青云浅笑着示意，便夹起一筷子的菜吃了进去，囫囵吞枣般嚼了嚼便满足地吞咽了下去，然后她眼睛亮亮的称赞道：“真好吃，没想到师父你还有这手艺。”

　　“……我以前时常做饭，现在有些忘了。”

　　“很好吃啊，还有汤团呢!”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有些鲁莽，收了收手道：“师父不吃吗？”

　　蔺青云拿起筷子，道：“我也一起吃。不急，你慢慢吃，有很多呢。今日你生辰，我专门给你煮的汤团，甜的，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听到“生辰”二字，祝愿年心中一动，低头继续吃着，吃着吃着，她却控制不住落泪，蔺青云看到了，忙用手帕擦了擦她的脸：“阿年。”

　　祝愿年摇摇头，抬头笑了笑：“师父，谢谢你。”

　　二人吃完后，祝愿年餍足地靠在椅子上，蔺青云拿出手帕，倾身递给祝愿年，祝愿年接过擦了擦嘴，又轻声道了句谢谢。

　　蔺青云道：“你我之间不用把谢谢挂在嘴边。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雪花酥，对吗？”

　　祝愿年连点了两次头。

　　“今日有些仓促，所以我没时间做，下次你想吃，我再做给你吃。”

　　祝愿年犹豫了一下，轻声答道：“……好。”

　　说完又静静看着蔺青云，目光坚定：“师父，我想好了，我不想让这件事毁了稷山的神龛，不想让那些人的阴谋得逞，更不想……我的家人和族人们枉死。
　　我一定会好好和你学术法，我不想做什么任人宰割的鱼肉，我只想成为刀俎。”说着她眼中又不禁噙着泪，但又很快被擦掉了。

　　蔺青云心疼地望着祝愿年，须臾后回道：“好，我教你，他们来的那样快，一定有什么阴谋，我会帮你一起揪出那个人。”

　　蔺青云收拾好碗筷和桌子，便拿出楚眉留下的其中一只蛊虫，他对祝愿年道：“本来今日不该再让你劳累，但此蛊古怪万分，此事又牵扯太多不宜再拖，这个应是关键之处。我现在教你一个破阵的咒法，你试试能不能解开这个虫蛊。”

　　祝愿年看着蠕动的黑虫，心里勾起在桃花镇时的回忆，阵阵发酸，她顿了一下后，沉沉地点了头。

　　好在祝景去世后，蔺青云逼着祝愿年学了许多基本的阵术，祝愿年这时上手很快，但刚开始施法时，那虫子变得异常兴奋，蠕动的频率和幅度都越来越大。

　　祝愿年皱紧眉头，感到胸口有些不适，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施法，那虫子身体似乎也随着蠕动微微膨胀起来，在增到近半大的时候，它鼓囊的身体一下子炸开，黑血混着粘液四处溅射。

　　蔺青云像预料到了一样，提前施法挡住了那黑虫，祝愿年看见那浑浊的黑血溅到青白色的屏障上，顺着结界下流，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滚，眉头一皱，附身“哇”地吐了出来。

　　蔺青云瞳孔微缩，连忙起身扶她，道：“感到不适，为何不停下来？”

　　祝愿年耷拉着头，轻轻喘气道：“我不想让你失望。”

　　蔺青云沉默了须臾，道：“你不必讨好奉承，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就像之前一样。”

　　祝愿年抬起头，眼中带泪，“……我以前总和你作对，不上你的课，我觉得对不起你，我怕你讨厌我。”

　　蔺青云见她模样如此可怜，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安慰道：“我怎么会讨厌你，你心性纯良，就像你手上的飞燕草，自由坦荡，这不是错，也不需要改变。而你做了我两年徒弟，我却没教给你什么，甚至很少关怀你，这是我的过错。往后我会教导你，更会照顾好你。”

　　祝愿年先前心中一直绷着一根细弦，让她松也不是，紧也不是，痛苦纠结万分。

　　可如今蔺青云好像为她接过了那根弦，让她松缓了不少，她嘴角微勾，轻轻点头。

　　蔺青云看了眼桌上，手一挥，那粘液和尸体便消失了，他对祝愿年道：“做得很好，解蛊之法如此，便也确定那个幕后之人是用的神力炼蛊。”

　　祝愿年第一次受到蔺青云如此直白的夸奖，有些羞赧地低头笑了笑，又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救那些中蛊的人——”

　　“不行，这解蛊之术狠厉非常，普通人根本无法消受，除非转移，如今只靠你我二人绝计是办不到的，而且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不能离开这儿。”

　　见祝愿年神情左右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蔺青云佯作厉声道：“山海镜的咒法我已经改了，别再想耍你那些小聪明了。”

　　祝愿年忙回过神，见他猜到自己的心思，低头小声辩解道：“……我没想。”

　　蔺青云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次日一早，珏意修养好后，便和初棠从天界下来了。

　　初棠一边往院中凉亭跑，一边焦急道：“殿下！您的身体还好吧？这身体没有法力怎么撑得住。”

　　蔺青云抬眼看去，道：“没事，这里有法术。”

　　“那就好，那就好。”初棠缓过一口气，又微叹道：“好在您偷偷留在人间的事除了我们没别人知道，若是让映像殿的纪行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参殿下呢！”

　　珏意瞧了她一眼，笑道：“纪行殿下若是知道你这样说他，不得气死了。你啊，这种话还是少说，特别是在天界。”

　　初棠闻言，又看了看面无表情，正在低头修剪花枝的蔺青云，有些抓狂：“这么久，怎么你们两个就看不出来呢，他明显眼红殿下呀，每次见到都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

　　“——初棠，珏意？你们在聊什么？”
　　一道清甜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三人循声望去，看见祝愿年正站在侧边一处，歪头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