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男校秘闻》辜喜

51、错位关系

　　“做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吧。”许牧白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房间里那盏藕紫色的叶片状吊灯，试图找寻应有的蛛丝马迹——因为蒋岚千说摄像头藏在灯罩上。
　　和穆琴念接吻有种类似于用指甲划黑板的痛苦，他低头舔舐的方式带着无序的疯狂和压制的意图。
　　平心而论，穆琴念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赏心悦目。他的外表就像他们家经营的所有酒店一样精良有序、调教得当，带着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嚣纵气场。无可挑剔的皮囊像一颗自重过大的星球，从靠近的那一刻起就自带引力。
　　许牧白发现，原来亲吻不喜欢的人，灵魂真的可以抽离身体，从上方冷静地俯视自己当下的表演。
　　穆琴念始终紧闭着眼，原因很简单：许牧白今天身上的香气是他熟悉的，所以如果一直不睁开眼睛，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联想到这个气味真正的主人。
　　蒋岚千在万里之外的浪荡疯狂让他恼火，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合适的身份恼火，只想把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在许牧白身上。
　　可是，正当穆琴念想要结束这场出于礼貌而浮于表面的漫长啃咬，赶快进入正题时，许牧白却猛地推开他，低声说：“够了。抱歉。”
　　“嘘……”穆琴念皱眉轻声哄了两句，试图安抚突然挣脱的猎物，许牧白却没再搭话，用力撞在他的肋骨上，夺门而出。
　　穆琴念捂着被顶撞得生疼的腰腹，看着微微颤动的空门冷笑了一声，回身走进卧室的洗手间，无声地审视着镜中人，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皱起眉头，猛地挥拳砸向那张脸。
　　冰凉的镜面应声而碎，玻璃渣深深浅浅地嵌进手指关节和指腹的皮肉里，渗出的血滴在云雾纹的灰白大理石面上。
　　当蒋岚千的背影幽幽地倒映在这面镜子上时，轻快的笑声曾在空旷洁净的空间里荡出好听的回音，身体上微红的水光把冰凉的白瓷砖染得暖热。但此刻，只有残余的镜块支离破碎地倒映着疲惫的红眼睛和空荡的墙，冷寂得窒息。
　　穆琴念倒在床上，用两片安眠药强行结束了这个夜晚。
　　蒋岚千坐在X家暖色调的饭厅里，盘中的热汤蒸得他润白的两颊微微发红。
　　花枝水晶灯垂在摆满精致白瓷碗碟的长桌上方，X晃着酒杯里的红浆问：“你可以不回去吗？”
　　“怎么？你要留我？”
　　“嗯。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越久越好。”
　　“菜最好吃的时候，是吃完了还想要但没有了。吃多了只会觉得腻得慌。”蒋岚千放下筷子答。
　　“难道有人在等你？”
　　蒋岚千皱眉道：“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X微微一笑，转了转眼睛说：“我要是直说，怕你觉得我像个跟踪狂，把你里里外外查了个透。”
　　“没关系，你已经这么干了，我也已经这么觉得了。”
　　“假设，我帮你一次性还了你欠穆琴念的那笔钱呢？你会不会留下来？”X缓缓开口。
　　蒋岚千愣了愣，旋即又挂上微笑：“改成欠你？债务转移对我来说有什么差别。”
　　“你不需要欠我任何东西。我只是好奇，假如你不欠他了，会离开吗？”
　　蒋岚千沉默着，指尖抚过餐巾垫上的凹凸不平的镂花纹理，突然抬头问：“你其实一直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不是不想，是不敢。”
　　X看着他的表情，低声说：“你知道了？说说看。”
　　“宿、曦。”
　　“你叫得怪好听的，也许我应该早点自我介绍。”
　　“你以为能瞒多久？”
　　“这么聪明，我更舍不得你走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几天乱花你钱的时候，就顺藤摸瓜地查了查，你的隐私保护和反侦察做的真差。”
　　“巧了，你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该换秘书了，我比他更需要你。”宿曦笑道。
　　“为什么回隐城？”
　　“嗯……以为穆镇亭娶了新老婆会不计前嫌，让我们有机会摸回来。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每次一出现在隐城依然得活得像个通缉犯。我爸妈早就放弃回隐城的想法了，但我总觉得那里才是我家，凭什么……算了，我就想不明白，都过了这么久，这家人怎么还是想拿我抵命出气。”宿曦冷笑道。
　　“虽然穆老头当年放过不少狠话，但也不至于一边娶老婆一边花心思派人抓你，估计只是其他想讨好他的人做的。”
　　“就算抓到我，还真有胆子杀了我不成？”
　　“那我可不确定。你知不知道当年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什么？”
　　蒋岚千耸耸肩：“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你说说看。”
　　“出事后，当时也在车上的穆琴逍精神状态很差，请的心理医生、治疗师统统都被逼走了，最后请了个收费不菲的高人，信口开河地说那是被你弟弟的厉鬼缠身，需要拿宿家人的血浇在法阵上献祭安魂。”
　　“穆镇亭老糊涂了，信这种胡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就是想抓一根救命稻草，上来喘口气也好。”
　　“哎……话说，要是我现在跟着你回隐城，就没人敢抓我了吧？”
　　“我才不淌这浑水，毕竟还是要在穆家做事的。欠的东西我自己会还。”
　　“他要是知道你现在在我家，还能让你回去么？穆琴念这家伙，哼，很久没见了，但估计还是那德性吧。”
　　“他当然知道，我都告诉他了。”
　　宿曦震惊地放下酒杯问：“真的？”
　　“嗯，一五一十，图文并茂。你介意？”
　　“我……我倒是还好。他不介意吗？”
　　蒋岚千笑笑：“我只是想利用你一下，你也知道的吧？他要是一点都不介意我就要疯了。”
　　“虽然是各取所需，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接，我看你本来就是疯子吧。”
　　“他也这么说过。”
　　“所以他知道后什么反应？”宿曦揉了揉额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苦笑着说：“这下我是更回不去了。”
　　蒋岚千点开手机的聊天记录递给他，说：“自己看。”
　　宿曦接过手机看了个仔细，叹道：“说真的，你们两个都是疯子。能不能赶紧在一起，别去祸害良家少年了。许牧白他也敢碰？”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蒋岚千轻笑一声，晃了晃酒杯。
　　宿曦喝了一口他杯里的酒，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你们，真的没有在一起过吗？”
　　蒋岚千把头埋在臂弯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说道：“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好像永远不会结束那样。”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嗯。没有。”
　　“为什么？”
　　“他没提过。我也不想提。”
　　“所以你只是在这家伙身上浪费生命啊。”
　　“谈不上浪费，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
　　“穆琴念就是个混蛋。”
　　蒋岚千笑笑：“我也是，扯平了。”水晶灯的暖光被平滑的橡木桌反射着，映得棕栗的瞳色愈发浅淡。
　　宿曦看着这张乖戾恣肆的脸，轻哼一声，自嘲道：“算了，我多这个嘴干嘛呢，反正我只图一时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