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发光的星星》小猫你好吗

21、关于她

　　提前结束假期回到出租屋的许亦深，抱着猫包以及身旁的行李和年货时，这才想起来钥匙给了宋栀。
　　他来到宋栀的房门口，打算敲门的时候，意外看到房东走出来：“你今年这么早回来啊？！”
　　“你为什么。。。。。。”许亦深的话还没说完，房东就将门全部打开，让他看到已经变成杂物间的屋子：“她除夕那天下午搬的家，你的钥匙她也还给我了。”
　　房东从口袋掏出他的钥匙，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呢！”
　　接过钥匙的许亦深，感觉到猫包突然格外的沉重：“她爸妈没来这边陪她一起过年吗？”
　　“啊？！”房东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答：“她去年也是一个人在这边啊！而且她的身份证地址也是这个城市，应该是户口迁出了吧！”
　　“原来你对她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啊！”房东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表示对许亦深的失望，还是对他们这段关系如此单薄而觉得可惜。
　　许亦深捏紧手心的钥匙，对于自己不被信任而感到可悲。一起聊天，看电影，喝酒，看流星的片段，就像嘲笑他一般，在脑海中闪现着。
　　进了屋子，他先用渔网简单把窗户封了，再把猫从猫包里放出来。他默默地拖着地，看着猫在屋里跑来跑去，似乎是在熟悉这里的气味。
　　“可可，要吃猫罐头吗？”许亦深打扫完，在背包里找出它的罐头来冲它晃了晃：“要吃吗？”
　　可可喵喵叫着，乖巧来到他身旁蹭着他的手。给可可打开猫罐头，看它吃得那么香，总让许亦深想起除夕前一天宋栀和这只猫在一起的场景。
　　再也听不到隔壁宋栀的碎碎念，脚步走来走去时的动静。他心头萦绕不去的寂寞，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当他打开冰箱，要把一些熟食放进去时，原本空空的冰箱，塞了一提啤酒，几包鱿鱼丝和牛肉干。这是他和宋栀那晚看流星雨时，他曾递给宋栀吃过的食物。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等我有一天足够强大了，我们再一起喝酒看流星雨吧！”
　　便签纸上写着她可爱的字体，在冷气的潮气下，已经晕染得很开，字体胀得支离破碎。就像下落不明的宋栀，就像心情低落到谷底的自己。
　　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过她的一件事，就像是一场寻常的离别，客气疏离带着她惯有的胡言乱语。
　　“你都不告诉我住在哪里，到时候怎么一起喝酒看流星雨？”许亦深捏紧了纸条，把熟食一盒盒放进冰箱：“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真希望我是被人珍视的，而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不过世事无常，没有必要强求这些了。
　　宋栀趴在栏杆上，晒着初七的暖阳，望着干枯的树枝笑意盎然：“这个年就快过完了。”
　　“宋栀！帮我晒一下床单可以吗？”顶楼传来招待所老板的声音，宋栀立刻恢复成精神饱满的状态：“好的！招男姐！给我一分钟！”
　　一张张洁白的床单，悉数被晾晒到天台上。她手中的夹子，亦在最后一张床单上用完了。
　　“宋栀，我熬了排骨汤，给你端一碗去房间了哦！”招男在一楼外面，冲着楼顶的宋栀呼喊着。
　　她一早就闻到了排骨汤的香味，在房间咽过好多遍的口水。如今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给了她，让她趴在天台对着下方的招男道：“那我把灯管也帮你换一换吧！”
　　“不用，这种事等过完年我找修理工来。”招男收拾着包，抬头又道：“我出去打几个小时的麻将。反正也没人来，一会儿帮我把大门关一下。”
　　望着骑着电动车远去的招男姐，宋栀擦了擦口水，跑到自己的房间，对着一大碗的排骨汤双眼发光。
　　吃饱喝足之后，她依言关了招待所的大门。三楼有两个房间的灯管需要更换，她不能白白吃这碗藕汤。
　　一想到这里她扛起一楼杂物间的梯子，拿着两根新的灯管就去了三楼。以前她也在出租屋换过灯管，这种事对她来说驾轻就熟。
　　坏掉的灯管被摘了下来，她麻利安装上新的灯管。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她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果然就是这么简单嘛！”
　　去换第二个房间的灯管时，却不灵了。宋栀捣鼓了半天，那灯管就是不肯亮。她一边用手机搜索着，一边研究着新的灯管是不是有问题。
　　找不到原因，看不懂示意图。宋栀沮丧地坐在梯子上，思量了好一会儿后，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按照以往的经验把灯管置于电管里，没有亮。她转动着灯管在想是不是接触不良，突然一阵电流穿过身体，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都麻痹得无法动弹。
　　在落下梯子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我是不是要死了，而是我给招男姐添麻烦了。摔下去的疼痛她一点都感觉不到，意识消散之际时，她挣扎了很久很久。
　　宋栀好像彻底从许亦深的生活中消失了，她的朋友圈没有任何东西，发给她消息没有任何的回应，电话永远都是空号，怎么都拨不通。
　　可可一天天长大，从一只羸弱的瘦崽，变成逐渐圆润的小胖子。它很活泼却很懂事，每天像狗一样送许亦深出门，又在门口等他回家。
　　搬家的那一天，专业的搬家公司收拾的时候，他抱着可可坐在车里。抬起头看向宋栀那间屋子，那间沦为杂物间的单间，再也没有丝毫她存在过的痕迹。
　　入秋以后，天渐渐变得冷了。可可的活动量减少，整日躺在窗户旁的猫爬架上，睡得昏天暗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乐的脸总是出现在大屏幕上。每次路过商业大街时，巨屏的广告显示着他的采访。
　　他开发的软件项目，获得一轮又一轮的融资。又因为太过年轻，成为了很多人的追捧对象。
　　“听闻你最近在和商代豪门大小姐谈恋爱，是正在交往吗？”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您这么说会给女方带来困扰的。”
　　“哇！好绅士哦！”一群热衷的粉丝们，仰望着屏幕上那张帅气年轻的脸庞，以及恰到好处露出的苦恼和纯情，让王乐的商业版图扩展得很快。
　　“其实我们都很好奇你的感情史，请问您的初恋是怎样的人呢？”
　　屏幕中的王乐低下头很久，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悲伤的笑意：“她是个很好的人。是我当时太穷了，我只有两万块。她当时那么急需要钱的时候，我却只能给她两万块。”
　　大家的唏嘘之声，让路过的许亦深握紧了拳头：“骗子！”屏幕中的王乐擦了擦鳄鱼的眼泪：“我们换个话题好吗？我想更专注于我的专业领域，而不是情感。”
　　欠钱不还的人是你，纠缠不休的人是你，不断揭伤疤的人还是你。为什么你能这么毫无廉耻在大众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她看到的话，该有多伤心？王乐你还是人吗？许亦深揪着自己的衣领，快要被他说的那些话气到窒息。
　　庞大的人流量让许亦深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被挤到了哪里。在他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时，在对面街头的十字路口，他赫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个路口人很少，宋栀拖着那个旧旧的行李箱，面色沧桑地望着大屏幕上侃侃而谈的王乐。
　　她尚穿着去年的那件旧衣，头发在秋风中飞舞着。她茫然地盯着屏幕上的王乐，一只手紧了紧背包的带子，然后费力地拖着箱子过马路。
　　“宋栀！宋栀！”
　　许亦深想要冲破拥挤的人群，跑到她的身旁去。但他被人流冲得离宋栀越来越远，待他跑到十字路口时，人行道的等待区内，遗落着一只她行李箱的滚轮。
　　他捡起那只磨损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滚轮，环顾着周边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许亦深哑然失笑地仰起头，看向被雾霾侵蚀已久的天空，连月亮都看不到。
　　不会发光的星星，是不被允许看到，也不被允许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