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发光的星星》小猫你好吗

22、重遇

　　时间又是一晃，转眼又一年秋天到了。许亦深躺在沙发里，观看着曾经与宋栀看过的电影，一转头看到可可躺在窝里，晒着秋阳睡得呼噜声不断。他关掉了电影，起身套上外套，临时起意想去当初的出租屋看看。
　　地铁换乘了两趟，等他走出地铁站时，总想起宋栀一个人在这条路上提着便当孤独的身影。
　　他知道宋栀跟他住一个楼层，他想过要不要同她打个招呼。可宋栀似乎很享受一个人走这条路，她时而快步跑起来，时而又慢吞吞。脸上的神情一下欢呼雀跃，转眼又黯然神伤。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啊！许亦深曾经在心底里对宋栀下了这样的定义。如今他却走在这条路上，想念着这个奇怪的人。
　　以前觉得很远的一条路，现在走过来居然这么近。当初的空地变成了公园，而那栋被拆解的出租屋，已经建成为写字楼。
　　一楼的商铺早已入驻成为了一条美食街，香气扑面而来。不像那时候这边冷冷清清，与隔岸的繁华划分成两个世界。
　　许亦深沿着公园走，想起以前宋栀常坐的那个大石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找啊找啊，没有找到那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却看到了坐在公园台阶上的宋栀。
　　她的头发剪短了，整个人的气色不佳，身形较之前瘦了许多。她舔了舔干涸得出血的嘴唇，沉浸在用落叶编织着东西，连许亦深坐在她身旁都没有发现。
　　当一只蜻蜓的模样出现在掌心时，宋栀咬了一下唇，血腥气在唇边蔓延时，她察觉到身旁坐着人。
　　“好久不见，宋栀。”许亦深主动打着招呼，而宋栀的神情很平和，让他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宋栀理了理自己杂乱的短发，面朝着平静的湖面道：“人只要活着总会相见的，我没必要大惊小怪。”
　　许亦深对她的转变很吃惊：“要是换做以前，你肯定不会这样说。”
　　“对啊！我现在学会对自己和别人都坦诚。”宋栀把玩着手中的草编蜻蜓，面露疲惫之色回答了他。
　　“你这两年过得好吗？”他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想要的话，宋栀沉默了片刻道：“说实话不好。”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找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口后稍微精神了些：“凑合活着吧！”
　　“你看起来好像生病了。”许亦深的关心让宋栀笑了起来：“是吗？那你眼神挺好的，我确实生了一场大病，现在正在恢复期。”
　　面对着许亦深抱歉的神态，宋栀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直白？”她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可是我现在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别人。”
　　“是去年发现的肿瘤，病理还没出来的时候，医生要我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是恶性的话，治疗费很贵，后期还有复发的可能。”
　　宋栀说到此处哽了一下，将手中的草蜻蜓反复在手心倒来倒去：“于是我第一次跟父母求助了。毕竟之前好些钱都存在他们那里，现在是我的救命钱，总该是有所动容的。”
　　许亦深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他的手心莫名发冷，整个人不由自主抱住了自己。
　　“然后我等了一天，没有任何的回复。”宋栀苦笑着停下倒腾的手：“再次发送消息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你说我怎么那么不死心呢！我就开始打电话，结果号码都注销了。”
　　“哎呀！我又不是瘟神，没必要这么怕我啦！”
　　宋栀撑着下巴，舒展着自己的眉眼，望着被微风吹拂地泛起涟漪的湖面：“那时候我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为一时的骨气拒绝王乐。”
　　“就这么徘徊在医院几天，慢慢也就想明白了。就算王乐肯出钱救我又能怎么样，就算我跟他结婚又能怎么样？总有一天他会厌弃我的。”
　　手机震动的来电显示，让宋栀暂时停止了说话。她扫了一眼来电号码，挂断之后在屏幕上敲击着文字：“我这个人从外表到内心都透露着一股穷酸，我本来就不该依赖任何人，本来就会被瞧不起。”
　　“只是想想还是有点后悔。”她点击着发送键，叹了一口气：“王乐跟我分开以后，应该也会给我一笔钱吧！你说我要这骨气有什么用？又臭又硬还很穷。”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许亦深大致拼凑出她的人生。他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宋栀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对着他摆手道：“你千万别同情我，我最讨厌被人家同情了，那样就真的显得我很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接着自己的话，垂下头来：“一想到自己是可恨之人，我又觉得自己好无辜。”
　　“你的病理结果是什么？”许亦深干巴巴地问出这句话时，宋栀元气满满地举起双拳：“如你所见我现在活蹦乱跳，自然是良性的结果。”
　　“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哪儿工作？”许亦深迫切想要知道她的去向，不想再大海捞针寻她了。
　　宋栀挠了挠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请你吃东西？”她转移话题的方式很生硬，许亦深踌躇了一会儿道：“不想说吗？”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言简意赅的回应着：“以前我们住在这里，是因为我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但其实根本不同，凤凰就是凤凰，乌鸦就是乌鸦。”
　　“你一直这么看我吗？”许亦深宛如被喇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声音颤抖着问。宋栀不知该作何解释，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们之间不可能产生共鸣，我不想被同情怜爱。我还没有到达那个跟你平等的状态，所以我不想打扰你。”
　　宋栀见他还想说什么，连忙转身指了指商铺那边道：“你能帮我买个冰淇淋吗？我想吃巧克力口味的！”
　　“好。”许亦深站起身往商铺的地方走，现在我能为你做的事，好像也只有这一件而已。
　　买完回来的许亦深，还未走下台阶就已经看不见宋栀的身影了。那只编织的草蜻蜓被主人遗忘在这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飞不起来。
　　他缓慢地一步一步走下去，拾起那只沾染着宋栀气息的草蜻蜓，感觉到某种异样的情愫，窒息得让他落座在台阶上，放眼去看宋栀总出神盯很久的湖面。
　　这片湖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她，每次她坐在湖边的时候，总能目光哀伤眺望很久。为什么你就不能偏一下头呢？只要偏头看一下，你就会发现我就站在附近，你从来不是孤单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