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15、第 15 章

　　一大堆人刚出来就看见了疯闹的两人，一时间互相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没料到原来那个冷面队长还有这么一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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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合半分钟，许岁良攥住周景的手臂抬头望了过去，“差不多得了。”

　　周景撞进他含带笑意的眼眸里晃了一刻的神，咧开的嘴慢慢收拢，也抽回了手，替许岁良将杂乱的卫衣帽子捋顺了。
　　他刚转身，一群人正围着观戏，对上视线后纷纷挪开了眼，关系好的勾肩搭背着朝凉快的桥边走去，回家的则挥手道别，路边打一辆车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

　　许岁良目睹了全程，好笑着过去拍了拍周景的肩，不嫌事大地来了一句，“人设碎一地。”他步伐没有停下，跟着人流朝着桥边走去，对着冷空气喃喃了一句，“周幼稚。”
　　～

　　现在这个时间，桥边散步遛狗的大爷们早已不见了身影，只剩下手牵手漫无目的溜达的小情侣。

　　这外面儿待一会儿，许岁良全身又被凉意侵袭了个遍。他扣上脑后的帽子，又将下半张脸缩进了衣服里。

　　这一段路灯坏了几个，许岁良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前进，双手揣进兜里缩成了一团。
　　随着突然一道声响，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天空。

　　许岁良下意识望去，烟花迸发在了空中。
　　新的一年了。

　　他长睫轻颤了一下，脑袋一扭习惯性地寻向了周景的身影。他慢条斯理地跟在一波人的身后，注意到许岁良的眼神后指了指他的前方。

　　许岁良没看过去，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从前两人跨年都是跨新的一年，因为春节都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景愣了一下，在许岁良的视线下不确定地小跑几步踩了过去，“怎么了？”

　　他摇头，这才看向了前方…
　　烟花是放在桥边的，之所以烟花声能这么震人是因为就是他们这波人放的。

　　伴着蹿天的声响，陈坚面对着这次一个组工作的姑娘刘萧艳，在朋友的协助下从身后端出了一捧玫瑰花递过去。

　　许岁良看着不由得笑了一声。
　　周景闻言看去了他的脸上，“求过？”
　　许岁良大方点头，“求过。”他说，“高中毕业。”

　　周景本来已经将视线放回热闹中，听见这句后又丢回了许岁良的脸上。
　　他的长睫被烟花的绚烂染上，脖子缩着，下半张脸埋衣服里，只能瞥见眸中的亮光，周边明明很热闹，但他这个人却像老者般淡然，仿佛在说“青春真美好啊”又好像在说“美好一会儿总会走散的”。

　　许岁良看了一会儿就没看了，他敛起长睫，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唇上，拍拍周景的肩向着反方向走去。
　　那头安静着，许岁良走了十几步，他背对着人群，彻底远离喧嚣后坐去过道的台阶边点燃了一根烟。

　　凉风扯着他清爽的短发，整个人缩成一堆藏匿在黑夜下，唯一能寻觅的只有烟头上的那抹星火，让人无端地品出了几分落寞。

　　周景回头望向嘈杂，一群人起哄着在一起，而两个主角也不负众望，最后紧紧地相拥在了一块儿。
　　他又再次看向许岁良，他垂着脑袋，烟叼嘴上，另一只手似乎在地上画着什么东西。

　　周景站在原地半分钟，最后抬起了腿。

　　·
　　“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一阵窸窣，周景坐去了许岁良的身旁。

　　他垂着眼，抓着一块儿石头尖端的那一方在地上磨，总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按你这么说，我心事就多了。”
　　许岁良咬着烟慢吞吞地说，“今晚吃了很多东西，回去能睡着觉吗？多久睡？明天多久起？吃什么？多久下班？会加班吗？会有新的事情吗？我活着还是死着？”

　　“最后一句其实没必要。”周景说。

　　许岁良从鼻间扯出一丝笑意，他丢掉石头，两指挑下香烟掸了掸身上的烟灰，“不，还是有必要的。”
　　许岁良舌尖顶了顶牙缝，对上了周景的打量，“因为这人生确实是很奇妙…指不定，上一秒还好好的，就买根烤肠的时间，腿刚走了几步，下一秒人就无缘无故地没了。”

　　周景右眉微挑，“你经历过吗？”
　　“我说我经历过你信吗？”许岁良反问。
　　周景喉结扯了扯，“命大。”
　　“第一条破命早没了，死了也好，早就不想活了…”许岁良嘬了一口烟吐他脸上，扭头继续抓着石子玩，“许岁良，这是我的第二条命，也庆祝一个新生的我。”

　　周景很奇怪，他这个人喜欢抽烟，但不偏爱烟味儿，撇过头静着不吭声了，两人的话题也终结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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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前就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景了。”许岁良抓着石头尖锐的那一端在地上刻下了两个字，周边很暗，小石粒地面上也看不清什么，只能让人品个他的倒笔画。
　　周景注视着许岁良躁动的手至少有半分钟，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侧脸，“和社会脱轨了？”
　　许岁良摇头，抓着烟杵灭在了地上，“倒不如说是我单方面不要社会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周景很认真地询问。

　　许岁良一下就乐了出来，“这玩意儿没什么用。”他抓着烟站起身，烟随手弹进了垃圾桶里，“我就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许岁良双手放进兜里低睨向周景，“我骄傲，自大，我做过的事不乐意去后悔，也不愿意低头，更不喜欢被人否认，所以谁拿我都没法。”

　　“现在低着呢。”周景立马拆了台。

　　许岁良恼火地嘶了声，扯上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拎了起来，很轻而易举。
　　周景瞬间高了许岁良五厘米，垂睫看着他。

　　许岁良仰起脑袋，“周大队长，明天给假吗？”
　　“说不准。”周景实诚道，“一般节假日事情都挺多的，因为太多人闲下来了。”
　　“你过来。”许岁良突然冲他招了招手。
　　周景没动，眼神逐渐疑惑。
　　许岁良乐了，笑容也烈了一寸，嘴角陷进两个醉人的酒窝，“过来啊。”他吊儿郎当道，“你怕我啊？”
　　周景冷淡地看着他，“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许岁良嘁了声，抓住周景的衣领将他扯去了面前，两人的肩膀重重的抵在了一起。
　　空气里，带着周景身上沾染的火锅味儿，这么一撞，又混进了许岁良身上浓郁的烟草味儿。

　　“新年快乐周风景。”他凑近周景的耳朵喃喃出一句，扭头时唇瓣不经意地划过了他的脸颊。

　　感觉到这点细微的动静，周景身体僵了顷刻，喉结艰难地扯动了几下。

　　许岁良顺其自然地攥上了他的一只手，摊开，丢进去一颗薄荷糖，“新的一年。”他说，“没刻意准备，也没什么好玩意儿送你，我祝你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
　　许岁良五指扣住他的手心，就像兄弟之间的一个招呼般，抓着手使了使力，肩膀和他的肩膀碰撞一下，前后不过六秒。
　　许岁良松开手往远处走去，拍拍他的背，“帮我道个别，新的一年新气象，也祝他俩新的一年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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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走后好一会儿周景才有动静，他摊开手掌瞧向掌心的薄荷糖，视线又顺其自然地掉去了那块石头上，藏匿在黑夜中的脸颊早已烫红。

　　·
　　许岁良回去可算能闭上眼了，这一觉沉沉，到第二天晌午才被李秀萍的呼唤声叨扰醒。

　　这种节日，家里倒是挺有仪式感。
　　李秀萍做了一大桌的美食，许岁良的目光一眼就锁定在了她手工蒸做的馒头上边儿。
　　李秀萍手巧，待在家里的大半时间都拿去斟酌美食了，今天走的是精致风，猪年捏做了几个猪猪馒头。

　　许岁良情不自禁地抓着手机拍了一张，他屁股落座，下一秒就将图片甩去了周景那头。
　　【X】：周队长元旦快乐，不是群发。

　　消息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许岁良翻了下朋友圈，这里边的人他大多不认识，不过看到个好玩的。
　　估计也是什么富家公子，昨晚那种日子疯到派出所去了，在酒吧蹦迪脑袋被人用酒瓶砸伤了，缝了八针，发了张自己包得像个粽子的头图甩进了朋友圈，配文：真操蛋！

　　许岁良乐呵了一下，毫不吝啬地给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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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手机，许岁良随意地朝着家里扫了一圈，热闹的节日并没有热闹到这个家里，此刻李秀萍这一大桌的东西只有他在捧场。

　　“爸呢？”许岁良看着坐对面的李秀萍疑惑了一嘴。
　　“加班。”她说着给许岁良夹了一块排骨丢碗里，“岁良，你多吃点儿，不用管他们。”
　　“谢。”
　　“…”

　　一两句，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
　　许岁良和李秀萍不怎么熟悉，也不想熟悉，吃完饭早早回了屋。

　　他扑去床上，刚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先丢了过来。
　　周景打来的。

　　许岁良眉梢轻挑了一下，疑惑接下，刚想问个所以然，那边传来了冷冽的声音。
　　“睡醒了就来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