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16、第 16 章

　　半小时后，许岁良打着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地赶往了一片河堤。
　　现场早已围拢了不少人，许岁良出示警证很顺利地钻进了警戒线。

　　周景早已候在现场，戴着橡胶手套面色淡然地检查着尸体，时不时和身旁的王余生两三句，“多留意一下最近失踪人口报案。”

　　刚凑过去，许岁良差点儿吐出来，刺鼻的血腥臭扑面而来，这个没什么，主要是死者死相太凄惨，只有上半身的躯干，脑袋都没有了，看样子是才被打捞起来，身体已经泡得浮肿。
　　他立马挪开了眼，很利落地转身折返，停在一块儿空处干呕了起来，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血腥。

　　他缓了两分钟，再朝后一瞅，周景面色冷静，戴着手套摆弄着死者惨白的身体，又撇过脑袋去观察他断掉的下半身，那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许岁良又向身旁瞥了眼，今天不止他一个人大吐特吐的，陈坚也凑了过来，冲地直呕口水。

　　“怎么回事？”许岁良清了清沙哑的嗓子问。
　　陈坚没看过去，蹲地上缓着，冲他张开了一个手掌，“今早…六点。”他说话有些艰难，依旧混杂着呕声，“有人钓鱼发现。”
　　许岁良皱了皱眉头，“分尸？”他双手撑腰站直身，“附近有派人去找吗？”
　　陈坚摇头，“没找到剩下的肢体。”

　　许岁良恼火地眺向远方，河面荡漾着下午的灿黄，细听只有湍急的水流声。
　　他拍拍陈坚的背走出警戒区域，点了一支烟坐去了桥边的楼梯口抽。

　　许岁良随意地往桥上瞟一眼，这时间上边围着大片向下观望的吃瓜群众，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录像。
　　这个元旦铁定是不能清净的了。

　　·
　　回到警局，一群人来来往往，不得休息。

　　许岁良跟在周景身后，刚要进去被他堵在了门口。
　　“许副队。”他转身，用自己的身躯挡门口，手指向一处办公桌，“你的工作岗位。”

　　许岁良一眼也没看，蹲下身从他的腋下钻了进去，“怎么办？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的环境。”

　　周景无奈看去，许岁良二话不说拉上了窗帘，那脑袋里装的什么水从来让人看不懂。
　　周景坐去椅子上，打开电脑开始了忙碌。

　　许岁良回头张望一眼，一屁股坐去了办公桌上，他两条腿懒散轻搭在一块儿，面朝着周景。他认真地注视着屏幕，没有闲心搭理任何人。

　　“知道了，下回就不给你问好了，你这张嘴一开口指定没好事儿。”许岁良吊儿郎当地打趣了一嘴，轻挑地弹了一下他的耳垂。

　　周景警告似地瞪了他一眼，停留两秒开始查看各处调来的监控视频，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愿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许岁良低笑一声，随着他的视线摸了过去。

　　那段桥在城郊区，一截下去都没有监控，要想查到抛尸人是很困难的，周景只能从周围的条条巷巷入手。
　　看了五分钟，许岁良两只腿踩去了地上，他转身正面向屏幕，不耐烦地摁下了键盘的加速键。

　　视频突然快速行动，周景不满地瞥了许岁良一下。
　　“周大队长，要按你这么看不得看到猴年马月去了？”许岁良眯起了眸子，视线游离在拥挤的人群中。

　　这个监控是从一条小吃街里调出来的，就以昨晚的热闹程度，一眼看去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个有必要看吗？”许岁良不耐烦地摁着键盘，“会有人这么张扬抓着尸体在这里边儿游走吗？”

　　周景没说话，两人又看了一个五分钟，他按下了空格键，将屏幕放大到了一处。
　　许岁良瞄了眼，周景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身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身上，他戴着鸭舌帽，看不清模样，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
　　混杂在人群里很普通，他还真就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了。

　　“怎么了？”许岁良疑惑地将视线转向周景。
　　“十分钟以内，他在视频里出现了两次。”周景拿着笔尾在男人的脑袋上画了个圈，“我猜你应该没听过一句话。”
　　“嗯？”

　　周景对上视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说，“不要刻意掩盖，一个人以最平常的走姿神态混杂在人群里是没有人注意的。”
　　“而且这种地方。”周景没开帽的笔在整个屏幕上都圈了一转，“味道是最大的，不管香味还是臭味都不会有人提出质疑。”
　　“要想做到搬运尸体是很容易的。”周景举例，“假设你被分尸了，我只需要…”他向着屏幕里周边的路边摊示意一眼，“推一个摊子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你带到各处。”

　　许岁良恼火地嘶了声，“你就非得拿我举例吗？”
　　周景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掐住他的后颈摁去了屏幕前，“看见了吗？”
　　许岁良不舒服地去扯他的手，脑袋空空，“怎么了？”
　　周景笔端点点男人手上的塑料袋，“来猜猜里面装的什么？”
　　“尸体？”许岁良疑惑地斜向他。
　　“有可能。”周景说，“但我是让你用一般的思想来猜，不要刻意地往案件上带。”
　　“垃圾？”许岁良收回眼，“小吃？”
　　“小吃会用这种口袋装吗？”周景发问。
　　“反正我家垃圾是用这种黑色塑料袋装的。”许岁良说。
　　周景拍拍他的肩，“那就是垃圾。”
　　许岁良懵逼地啊了声，立直身子睨向了他，“草，你逗我玩呢？”

　　周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但还是被许岁良捕捉到了他嘴角的半点儿笑意。

　　“周大队长，都这个时候了，认真点儿行不行？”许岁良摸摸后颈，周景掌心的烫度还停留在皮肤上。

　　“尸体是从上流飘下来的。”周景笔尖依旧敲打在屏幕上，“缺了手臂和脑袋，下半身是从肚子开始分割的。”
　　“我不想引人注意，就假例我去丢垃圾，以一个正常型号的黑色塑料袋，能装下上半身的躯干吗？”周景疑惑。

　　“正常型号？”许岁良看看自己的身体，他的手从脖子开始向下比划，“估计不行。”
　　周景舔舔唇，笔丢一旁点出了视频，“是个女性，身形比较娇小，胸部被人切割了。”
　　“那应该可以？”许岁良不确定道。
　　周景手握拳打了个哈欠，“正常人丢垃圾可不会一直丢。”他说，“找不到其余的残肢，因为作案后只抛了这么一个。”
　　“你的意思是…”
　　“垃圾桶满了再扔垃圾。”周景打断了他。
　　“他为什么不直接抛垃圾桶里？”许岁良奇了怪了。
　　周景望向他，“脑袋不错，你可以多留意这些地方。”

　　许岁良屁股靠去桌沿，一只手撑桌，另一只手缓缓竖了根中指。

　　咚咚——
　　门响了两声，顷刻间扯过了两人的注意。

　　“周队。”王余生只探了个脑袋进来，眼神向着外边儿甩了甩。

　　·
　　“昨天她过生日，就允许她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结果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真的要急死了！”一个大妈泪眼婆娑地坐在椅子上哭诉着。

　　许岁良无奈地注视着他，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巾。结果大妈抓着纸巾抹了抹眼泪，哭得更厉害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警官！你们可得帮帮我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激动地抓住了许岁良的一只手，“她从前没有过夜不归宿这种行为的！我们欢欢很乖的！”

　　许岁良不自在地抽出了手，看向了身旁的周景，他反应不大，等女人情绪稍微稳定点儿了才开口。

　　“孩子多大了？”周景严肃问。

　　闻言，女人立马将揣在衣兜里手机掏了出来，她翻了有好一会儿才翻出一张照片来。
　　“就是这个警官。”她将屏幕翻转送去周景的面前，“十八了十八了，读高三了，你看，这是她的照片。”

　　许岁良瞅了一眼，这张照片还是从朋友圈里翻出来的，里边儿的女孩儿浓妆艳抹，笑得灿烂，看模样是在某家酒吧拍的，朋友圈下发了定位。
　　“我工作忙，很少管她。”女人说，“但她从来没有过夜不归宿这个行为，她很乖的！”

　　周景注意了一眼地址，“当天是和哪些朋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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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许岁良也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撩拨。

　　“哥哥多大了啊？”一个妆容精致的姑娘双手撑在下巴底下，上半身前倾，带着挑逗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

　　许岁良额角抽了两下，很专业地忽略了这个问题，开始了自己的提问，“事发当天你觉得林欢有什么不对劲吗？”
　　姑娘嘟着嘴巴耸耸肩，“当警察就可以不遵守先来后到了吗？”她笑着说，“哥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许岁良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周景，他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你多大了？”许岁良突然问他。

　　闻言，姑娘慌忙地诶了声，“我不是问他，我是问你。”她小声嘀咕一句，“他一看就不好惹……”
　　许岁良听着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周景笔尖一顿，抬头看向了姑娘，“这是警局，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姑娘无所谓地哦了声，低头去摆弄自己新做的指甲，“你们问呗…”

　　“事发当天林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许岁良问。
　　姑娘摇摇头，“还能什么不对劲啊？”她说，“她就那个样子啊，玩得可开心了。”
　　“有可疑的人吗？”许岁良又问。

　　姑娘习惯性地摇头，而后又顿住了，点了点脑袋，“我不知道算不算，反正当时一直有个男的找她喝酒。”
　　姑娘念叨着，“她不愿意，那男的来了两次，后面就没来了，长得还挺帅，二十三四的模样，就是林欢她妈不准她谈恋爱，要是我的话早就从了…”

　　许岁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大概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当时里边太黑了。”姑娘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了，喝太多了。”她眼球上翻回忆了几秒，“锡纸烫，眼睛挺好看，是那种单眼皮，反正我觉得还不错…然后一身皮夹克，人比较高……”
　　姑娘用手比了比，“我一六五，他高我半个脑袋，大概一米七几的模样。”她微顿，又立马指指自己的脖子，“对了，他这儿有纹身。”
　　“——”

　　总共问了三个小鬼头，不知道第一个姑娘出去说了什么，后面两个上赶着调侃许岁良，他就跟进了流氓窝似的，头一回被几个小姑娘闹得心羞，他问一嘴姑娘们反十句。

　　“哥哥哪里人啊？”“哥哥好帅啊！”“哥哥不回答？”“哥哥多大啊？”“不回答？是不是哪里都大啊？”

　　整个询问室闹哄哄的，周景听到最后一句一拍桌子受不了了。
　　突然一下，许岁良也被吓得一哆嗦，懵圈着双眼看了过去。

　　“请认真回答！”周景注视着受惊的姑娘，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压着怒气道，“你们这种态度多耽搁一秒你们的朋友就多危险一分！”

　　话毕，整个讯问室里彻底消停了下来。
　　许岁良回过神，刚准备开口又被叫住了。

　　周景冷着张脸看他一眼，“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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