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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柄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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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中林青竹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佛祖,金光闪闪的慈祥模样,他差点就抓住佛祖的手了却被仙女一剑给劈开了。
啊,佛祖不见了!
劈开光晕的仙女穿着一身比火光还要浓烈的大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仙女的脸有点儿黑,黑着脸的仙女二话不说把他往外拽,她拽着他的手劲也有点儿大。
他疼的骨头咔咔作响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仙女是要带他上天吗?
他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活着的时候是没法飞升的,死后了之后自然也不配上天,他就该在地里烂死。
人死了也算一了百了。
可他——可他不想死啊,他不想做母亲口中那种干啥也不行逃跑第一名的废物,也不想做父亲口中那样终其一生一事无成的人。
他还没证明自己是有一技之长的,还没证明习武并非唯一的出路——
感受到内力源源不断从背后输入的时候林青竹那飘忽的意识也逐渐清明,他呕出一口浊气双手支撑在地面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刚想感谢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不就是早上那非要拉着他剿匪的那位女侠吗。
“是你!”
她不会现在还要他拖着这幅身子去灭火吧,他一脸惊恐的后退了几步。
宋芙蕖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道:“我们认识?”
“你你你——”
宋芙蕖握住他指着她的手指往边上一推不耐烦道:“习武之人身子骨弱成你这样也是没谁了,但凡你学着点怎么用内力护住心脉,也不至于被白白困死在那儿。”
“你懂什么!”林青竹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瞪圆了那双像是猫一样的双眸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咪,“像你这样天赋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懂我们这种普通人的,你知道我要花多少倍的努力才能堪堪学会——”
林青竹深深吸进一口气,但因客栈的浓烟这早就飘到了这条巷子里来他又被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眼泪一边往下掉他还一边用手搓脸,这下好了,那张炭脸变得更加惨不忍睹起来。
宋芙蕖拽着他的衣领抬掌拍在他的后背又给他输送起了内力,但林青竹甩开他的手毫不领情,他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就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哦,原来是你啊。”宋芙蕖这才发觉眼前的少年竟是早上见过的书生,于是她看着林青竹的表情更为嫌弃起来,“救你出来的时候我要还想着男女亲不亲的,不如直接看你去死好啦。”
“晦气,有时候真觉得做魔教的人更快活,做什么盖世大侠?真想把你这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书生丢进火里。”宋芙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
换做孙汉那样的她早就拔剑开干了,但是想到这书生这身板以及那毫无斗志的废物模样,她连拔剑的欲望都没有。
“你这姑娘家家的怎么一天到晚嘴里净是些脏话。”被林青竹泪水抹白的脸颊里透出愠怒的红色。
他气急败坏的说道:“姑娘家就该在家里学女则女戒女训女德,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为何没有男则男戒男训男德?”
“这这这——”
“晦气晦气晦气!”宋芙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这简直是歪理连篇,自古哪有男则男戒男训男德,大丈夫顶天立地,哪里要得这种东西约束!”
“你读的什么书啊?读的孔子钻子吧,一天天满脑子大丈夫小女子的,我看你才是歪理连篇。”宋芙蕖用剑鞘戳着林青竹的胸口直接把他按到了墙上。
“这世上哪有什么叫钻子的学者,你这不学无术目不识丁的女人!孔老先生乃是万世师表,三纲五常本就是正道,女人抛头露面就是丢人现眼!”
“你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垃圾玩意。”宋芙蕖火了她一松剑鞘抬膝一顶就把剑顶了出来,她拔剑指着林青竹骂道,“难怪山上的姐妹们都不愿意嫁人,原来男人都是你这种喜欢以控制女人为乐的垃圾。”
“什么叫喜欢控制女人为乐?不守妇道就是不成体统,女人不知道守妇道只想着自己就是自私!夫为妻纲,这是天理!”
宋芙蕖冷笑一声直接把林青竹踹在了墙上,她眯着眼睛怒道,
“天理个屁!说什么女子没才就是好的,那还不是男人太垃圾比不过女子为了给自己找面子才说得这些,男人要是真厉害到顶天立地,那普通女人有才不也显得无才?况且真看不起女人不娶老婆不就好了,又要面子又要女人,只能想出夫为妻纲这样的垃圾言论约束女人,人就是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男人女人为何非要要求不一?”
“有人要为农人正名,说农人也是人,那怎么没人管管女人?女人的地位我看比农人还不如呢,至少没非指着农人说要守三纲五常。”
“我听说过太多一辈子立誓不碰男人的女人,她们都做到了,但是从没听过哪个男的离了女人能活的,要死要活攒钱买老婆,女人是物件吗?何况是你们男人离了女人不能活才非要搞个劳什子女则女戒女训女德来告诉女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我看都是狗屁,老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男人搞几个女人玩玩还能彰显自己有权有势,反之就是不要脸皮浸猪笼,凭什么!”
宋芙蕖噼里啪啦的像是炮仗一样说了一连串的话,林青竹被她说的目瞪口呆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打心底觉得宋芙蕖说的有道理。
他梗着脖子红着脸最后竟然只能说出:“胡说八道!”
宋芙蕖觉得自己真是激动过头了,她把剑收回剑鞘之中,她平静内息让内力重新平稳的在身体之中运转,要是因为和一个满脑子迂腐思想的酸儒文人吵了一架而走火入魔,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懒得理你!”宋芙蕖提剑就要走。
这巷子另一边是个死胡同,没法子的林青竹只能梗着脖子跟在宋芙蕖身后,但还没走出巷子他就见到巷子外飞快走过的孙汉和老金等人。
“是他们。”宋芙蕖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你,你和他们很熟?”林青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宋芙蕖没好气的瞪着他说道:“关你屁事。”
宋芙蕖本还想再骂几句,但看见林青竹浑身颤抖着眼眶又红了的模样她用剑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喂,你怎么了?”
“不关你事!”林青竹下意识回道。
宋芙蕖吐了口气扭头就走,但反应过来的林青竹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哀求道:“别走!”
“哟,这会儿不男女授受不亲了?”她看着他拉她衣摆的手嘲讽道。
这会儿林青竹压根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思,他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浑身上下唯一一锭金子举到宋芙蕖面前说道:“女侠留步!他,他们要杀我!求您救我。”
“你该的。”宋芙蕖面无表情说道。
她虽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扭过身子正眼看着林青竹示意他说下去,她虽嫉恶如仇,但要她见死不救她还是做不到的。
何况还是一个只是嘴臭却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
“我,我母亲是弱水阁的水霖蓉。”
早就听过水霖蓉水女侠名号的宋芙蕖震撼的睁大了双眼:“你满嘴都是一些脑子被驴碾过才能说出来的话,你娘居然还让你活到今日?”
水霖蓉的坏脾气可以说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
而水霖蓉和箜楠派关系奇好,其实江湖上的女侠和箜楠派的关系都挺好的,毕竟没有哪个行走江湖的侠女会喜欢什么劳什子女德,而箜楠派又是最厌恶女德的门派。
水霖蓉是弱水派的长老,她生来不喜欢被约束,她嫁给的林岚自然是赞成她婚后也到处行侠仗义的,反倒是林岚自个儿在家里管家,不过他本人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他本就是弱水派司账,据他所言婚前婚后也没什么差别。
怎的这两人会生出这么一个孽障来,听到林青竹身世的宋芙蕖干脆扭过身子整个人面对着林青竹,就凭她父母是水霖蓉与林岚这事她也要管到底了。
从小被母亲没少揍的林青竹想要反驳一些什么,但是碍于他想着接下来去弱水派的路还得靠着宋芙蕖,于是他把所有宋芙蕖不爱听的话都憋了回去。
“我和母亲相处不多。”他闷闷道。
宋芙蕖哦了一声,无父无母的她并不能共情林青竹的感受。
但好心肠的宋女侠还是拍了拍林青竹的肩膀道:“对了,那金什么的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关于为什么那老金要追杀他这个问题林青竹也想过,秦河城的时候他还没发现端倪,但到了长乐镇这一晚他们突然就冲到客栈对他动了手。
二话不说抢走他的信物,之后就放火烧了客栈。
“他们的目的也许不是为了我的命,但大抵还是不想让我活着的。”林青竹有些犹豫的说出自己的推测。
“有什么区别吗?算了你别和我说了,反正我也听不懂,总之我把你送去弱水阁就是。”
宋芙蕖觉得弱水阁和那望月楼和辉曜教的恩怨与她无关,她会救人纯粹因为他爹娘人不错,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在老金和孙汉消失在视野之后宋芙蕖想起什么似得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林青竹。”林青竹小声道。
“林、青、竹,我记住了,我叫芙蕖。”宋芙蕖看着林青竹那古板的样子又补充道,“宋芙蕖。”
林青竹低头看见红衣女侠衣角缺了一块的布料,想来也是为了救他才会破掉的衣服,他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