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恶作剧天使与冤种阎王》飞行者墓园

10、男孩和他的狗7

　　“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吧？”奎拉和他的父亲在会场外站定，她转了个身，让裙子转起来，面带微笑：“你要我去地面上找那个男人，我做到了，你答应过的，我赢得了委员会的位置。”

　　“奎拉，我们谈过这事，现在你还没有到进委员会的时候！你还得进一步证明你的能力……”他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会场的方向。

　　“你说什……哦，我知道了，你怕那个老太婆，怕得要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在地面上挨饿，夜里冷得要死，我却要只穿一套内衣引诱你看上的人！我和他们枪战，还险些被几十个野蛮人□□，只因为你想要在委员会稳固自己的地位!”奎拉不再掩饰自己的鄙夷，她退后几步，“去你的什么地底拯救计划……我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知道的。”

　　放完狠话，女孩离去，留下老头站在原地摇头嗤笑。米迦勒靠在一堵矮墙后面，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心中增加了一些疑惑，但也不是太多。

　　“是这个男人要找我？我还以为我身处一个爱情轻喜剧里呢。”他自言自语。如果说这个电影的主题只是愣头小鬼的破处之旅，而且他不想要孩子的话，男人也不是不可以。他从墙后探出头看了一眼奎拉的父亲，又缩回来了——这老头看上去不像是对小伙子感兴趣的类型。而他的女儿奎拉……她只是为了帮父亲才把他骗到这里来的。

　　不是每一次拼尽全力都能向父亲证明自己。但很多人这么做了，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米迦勒坐在泥地上，听着奎拉的小皮鞋声音越来越远。他的拇指用力按着另一只手的虎口。奎拉的父亲如果有事要和维克谈，完全可以自己找来，他想。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让亲生女儿给维克一点肉香味，猎物更容易咬钩。

　　在米迦勒能分析出暗线剧情如何展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如同溜进伊甸园的毒蛇一般钻了出来——上帝完全可以自己去杀掉路西法。但查克却选择了让米迦勒去做这件事，让亲手养大路西法，爱他至深的米迦勒去。

　　但是为什么？

　　米迦勒的手几乎把户口的皮肤掐出血来，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几千年。但是天使的第一条准则就是绝对遵从上帝的意志、爱着上帝，他从来没有质疑过查克的命令，就像奎拉一样。

　　委员会老头让奎拉来，是因为她可以让维克心动。而米迦勒……米迦勒代表天堂出征地狱挑战路西法可以让世间看到上帝的权威、米迦勒和路西法的决斗能代表天堂证明了自己对叛徒的态度，米迦勒是炽天使中最骁勇善战的——这些都是米迦勒在几千年中想到的答案。

　　但是今天，在这里看到奎拉，米迦勒忽然想到——目的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过程。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让自己出手，能让路西法痛苦，因为……路西法曾经爱着他的兄长。

　　米迦勒有没有杀死路西法，这并不重要，上帝想要的是，让这件事在几千年里像一把钝刀一般时不时在路西法心里拉上一道。它不痛不痒，甚至连血都看不见，但是几千次，几万次呢？当路西法意识到的时候，会不会发现心已经被碾烂了呢？这会是上帝真正的目的吗？

　　不，这不可能。

　　米迦勒挥挥手，把这念头打散。已经过了几千年了，无论他们两人之间是亲情还是宿敌，现在也像一片被导弹轰了几百年的建筑，啥都没了。要说他们俩见面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厌烦吧。累了，毁灭吧。

　　于是米迦勒有些吃不准这个电影剧情的走向了。他准备回到人群那边，找委员会那个丝绸衣服的女人谈谈。忽然一丝隐约的硫磺味钻进了他的鼻腔，那是充满业火、岩浆、鲜血和万古死亡的地狱特有里的硫磺味。

　　他四下寻找，那隐约的硫磺味稍纵即逝，而他发现原本委员会的女议长身边本该是空着的位置坐了一个人，身材略矮胖，穿着一套黑色西服，黑色短发。但当他想凑近些的时候，视线被几个走路的农夫遮挡了，再次看清的时候，女议员身边根本没有人。

　　啊。陷阱在前方。

　　但是米迦勒没有选择，出去的路口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彪形大汉把守，只留给他一条路。所以他直接走过去向议员介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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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似乎没有听清？”

　　听说了他们带他来这里的原因，米迦勒站在那两个委员会议员面前，睁大双眼，表情诡异。如果不是拥有强大的自制力，他真的会上去猛拽那女人的头发，看看是不是假发，以及假发下面是不是加百列。

　　“你没有听错。”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就是生孩子，我们这里有六十位适龄少女，每一个都需要你。”

　　“你让奎拉大老远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事？”米迦勒十分确定加百列多半是修改了剧情跟他恶作剧，于是转向了奎拉的父亲，“你们在生育方面遇到了什么问题？”

　　老头有些尴尬，当然这事会让任何男人尴尬，只是由于他年事已高，尴尬的程度比年富力强的小伙少一些。他说：“你看到我们的生活环境了，地下避难所在核战中保护了我们，但是也慢慢改变了我们，咳，就是说，这里的人在几十年里，慢慢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我们需要来自地表的新鲜血液。”

　　“我不明白，你们可以到地面上去，上面同样有很多年轻男人。”米迦勒慢慢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或者你们可以在地表待一段时间，你们的小伙子们没准就好了呢。不必怀疑，辐射并不严重，很多人能在地表活得挺好……虽然治安不怎么样，但是只要你们有科技有武装，那些游民会变得比小兔子还规矩……甚至，他们会渴望你来领导他们。”

　　女人再次夸张地大笑：“年轻人，你看到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老实巴交的农夫，让他们去地表，和你这样的野蛮人战斗，会吓坏他们的，毕竟他们最擅长的是……服从命令呢，唉，你所说的建议真的非常诱人，但我们可做不到。”

　　“他说的不无道理，女士。”老头说，“我们可以一步步来，就从再找一个或几个年轻男人进来开始。”

　　“赫莫斯先生！这次计划已经够冒险了，你怎么能让……我知道，你很想为委员会分忧，但是你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其他的议员们也有很多提案来拯救我们的社会结构！你现在应该去通知适龄的女性准备好怀孕！”

　　老头有些不甘心地点头，但还是把这件事加到了他的日程表里。两人的争执看上去只是在讨论维克应该做什么，事实上可以揣测出很多东西。男人想在委员会占据更高的位置，他从米迦勒的对白里，看到了利用科技和武装统治地表世界的可能性，但女人在打压他的势头，她不是真的担心农夫们不能适应地上生活，她拒绝去地上是因为那会分化她的统治。一切都是用权力精算连接起来的逻辑。他们都有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们的反应可比温家兄弟可控多了。

　　封闭的环境，容易出现这样的极端权力结构，这个避难所就是个例子。他们没有婚姻、相爱这种观念，生儿育女在这里是一种重要的生产资源，如今这种资源正在枯竭，所以事态开始紧张了。他得小心处理这个问题。

　　“我愿意帮助你们，但参与繁衍的基因序列越单一，物种的体质越差，这点你也很清楚吧？”米迦勒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如果我有严重的先天疾病，那么这个避难所里的人经过一两代人基本就全完了。你也不希望农夫们在未来的二三十年里就发觉身体抱恙吧。”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稍后老头让人搬了几本书过来，翻了半天后对女人点点头。

　　女人保持着微笑，有些不太自然，当然这和脸上奇怪的妆容不无关系。“继续说，孩子。”

　　“我不想撒谎，先生。我希望再找两到三个地上男人进来。”米迦勒准备好在这两个人摇摇欲坠的表面和平上再划下一道裂痕了，“我想我爱上奎拉了，我不想和其他女人发生关系，当她亲吻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要跟着她来这里，我只想和她……你知道的，结婚。我唯一的顾虑，就是我不知道我的基因是否适合生育，也许你们有医生可以检查一下？”

　　这回轮到老头不自在了，女议长瞪着他的目光让他难以抬起头来，但是仍然要流露出替女儿高兴的样子。

　　“这当然好，我现在就安排你体检和调理身体。”

　　“太好了，我这就去医务室。”米迦勒站了起来，却被老头制止了。

　　“今天晚上，我们要举办丰收季的庆典，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男人顶着女议长越来越不悦的眼神说。重要的资源向权力金字塔上不那么顶尖、但野心勃勃的一方投出了橄榄枝。米迦勒能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明争暗斗，他们斗得越激烈，他就能悠闲更长时间。

　　人工阳光很快落山。

　　夜晚来到的时候，所有人聚在避难所广场花园的草坪上，十多张餐桌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一排排穿着英国皇家士兵制服——看起来像一堆胡桃夹子的乐队举着小号、走着方阵，演奏着进行曲的同时，广场一角还有四人男声合唱团在表演，广播里还在不停滚动播放丰收季的金牌农场的获奖消息，和苹果酱的广告。

　　米迦勒的耳朵已经被振得嗡嗡响了，他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把亚当从他们的精神小世界里叫了出来，看着他对面前的世界无比惊讶。

　　“老天啊，这些人是要干嘛？怎么你也在脸上乱涂东西？”亚当也看到了米迦勒脸上奇怪的妆容，当场就笑出了声。

　　“说来话长。”米迦勒靠在椅背上，舒展着双臂，“那桌上的菜似乎还不错，身体让给你，你去吃点爱吃的。”

　　“我不饿。”亚当在转悠着看东看西，他对什么都好奇。趁着这时候，米迦勒想再找一把椅子，亚当虽然是个灵魂，但他们更加习惯并排坐着。但不巧的是周围没有空椅子，他只能站起来，坐到花坛边上去。

　　烟花的爆裂声回荡在人工夜空里，他们抬起头，安静地看着红绿花火组成绚烂的图案，然后隐入黑夜。

　　“也许我们应该多找点机会……骗吃骗喝。”米迦勒说着，瞟了一眼花园入口处守门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彪形大汉，一样的妆容，服装、身材，发型，就连脸上的假笑都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复印出来的，想想就诡异。更何况他们还不许任何人离开花园。

　　“哇哦，哇哦，看看这是谁啊？”有个人，在不经意间靠近，趁着亚当正要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抢先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还在猜你什么时候出现呢。”米迦勒别过头轻叹一声，“克劳利。刚才是你坐在议长旁边吧？我应该猜到的。”

　　“见到你也很高兴。”画了大白脸的克劳利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烟花，欣喜地说道：“要知道，比起加百列那种庸人，我更欣赏你，你明白吗？”

　　“我没看出来。我以为你比较博爱。”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克劳利微微转身面对他，“你更加绅士，在我生前或是死后，讲究人一直是我的最爱，比如……你甚至为我留了椅子，自己却坐在花坛上，这样的风度，加百列和你比起来，哎呦，哪里还像个天使哦！”

　　“这个位子不是为你留的，那是亚当的。”他摇摇头站起来，和亚当站在一起。亚当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克劳利，保持着沉默。

　　“亚当？加百列说那是你的皮囊的名字？”克劳利四下看了看，滑稽地伸长脖子到处瞧。“他在哪儿呢？等等，我知道了，你也想戏弄我！你们不是应该两位一体的吗？哦，米迦勒也学坏了，这可怎么办哦——”

　　“我来引荐一下。”米迦勒指着亚当，“克劳利，这是亚当。亚当，克劳利。”

　　“前地狱之王克劳利，一般人该称我陛下，不过你么……”克劳利这才看着米迦勒身边的人微笑起来，“你还是算了吧。”

　　“亚当现在只是一个灵魂，怎么，前地狱之王看不到灵魂了吗？”

　　“很遗憾，我的确看不到‘亚当’。除非他不是灵魂。”克劳利耸了耸肩。“天使不擅长的，恶魔擅长。能迷惑住天使的……恶魔可以看透。这世界是不是很棒？”

　　“不是灵魂？你在说什么？！”米迦勒下意识看了亚当一眼，他的皮囊此时仍然平静地看着克劳利，“亚当？”

　　“为什么呢，米迦勒？”亚当惋惜地叹气，“你还是看向我了，你更相信这个恶魔。”

　　“不，我只是……”

　　克劳利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指向亚当，“美梦就做到这里吧，毕竟，我的兴趣爱好就是敲碎别人的美梦啊。”他的食指轻轻一划，像是在擦掉什么玻璃窗上的小灰尘，几乎与此同时，前地狱之王化为一团血色的浓雾消散在空气中，而周围庆典中的人们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等到浓雾散尽，原地只留下了一块硬板纸做成的克劳利的等身大广告牌。

　　克劳利竟然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