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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财迷官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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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聪又想到一个关键点,自己放了屁要找自己的原因,说食物不好不是找骂吗?
缓了缓,林聪小声道:“其实,是我的,牙口不好。”
皇甫云听了立即说,“你牙口不好吗?把嘴张开我看看。”
林聪特别听皇甫云的话,就乖乖张开了嘴。
皇甫云凑近一看,看完就拍大腿,“哎呦,这个稀奇,高震你快来看。”
跟喊高震过来看天桥底下耍把式似的。
高震凑过来睢。
皇甫云指了一下,“你看他的上牙少了四颗舀齿,左右各少两颗。这什么牙口啊?年纪轻轻的为什么缺舀齿?”
可不是很稀奇嘛,跟看猴子似的。
林聪继续尴尬着脸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幸好皇甫云也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似真似假地问了一句,“是被谁打掉了?还是被拔掉了?你别说很喜欢吃糖,舀齿都被糖蛀烂掉了。”
林聪尴尬的点点头,“啊,是吧!哈哈哈!就是啊!哈哈哈。”答非所问给糊弄过去再说。
皇甫云就对高震说,“别给他吃那么多硬的东西,他牙口差,咬不动。囫囵吞下去也消化不了。”
高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聪暗中松口气,心想飞阳哥下来可不要收拾我才好,我不是有意告状的。
这之后,高震特意交待了飞阳,不要给小哑巴吃剩食了,给小哑巴单独开锅煮饭食,专门煮些软烂的食物。
既然少爷专门吩咐了,飞阳只有从了。
从此以后飞阳也不给林聪端剩食和硬食了,给他端的都是小锅煮的软食。
林聪觉得特别满足。
……
高震又给林聪布置新任务,找来一只算盘和几本算学入门的书籍,一股脑地放书桌上。
“今开始,学记帐。”高震说。
林聪点点头,拿过书本翻了翻,小声说:“这些我会。”
高震:“……”
林聪为了证明会打算盘,埋头拔动盘珠,手指上下滑动,嘴里轻念了两句口诀:“冯四进一,三加二减五。九减十拨二。”手指也跟着口诀拔盘珠记数。
高震看他好半晌才挑眉说:“既然会,就省事多了,你研究一下怎么替我报税。”
林聪的算学不精通,因为家里做生意,父亲曾经逼他学习打算盘,说这是他们儒商之家必须学的技能。
为了应付父亲的检查,林聪死记硬背下了整套算盘口诀,拔算盘勉强能过关,记一些简单日常加减类的帐可以应付。
家里有什么都会的林灵帮衬生意,他干嘛花这心思?学了又丢了。
现在高震让他学算学,算盘又摆出来了,林聪只有尝试着将之前学的慢慢捡回来。
精通谈不上,动作慢也摆了,只求莫要张冠李戴地背错口诀乱算一通就好。
高震就认真跟他讲,“今年户部召了几位新人做算暨,婉儿的丈夫,就是我的妹夫林聪你晓得吧?”
林聪咬着下唇,微微点头。
高震说,“林聪做了户部算暨,他们有另一套新的计税方法,听说按新方法计税,我要比去年多纳三倍税金。是不是三倍?或许更多或更少?我心里没数,你专门研究一下这个,仔细帮我算算。给我个准确数字,我心里才有底。”
林聪继续点头。
高震又拿出一大摞东西,有地契,房契,田契,买卖的字据,往年纳税的条子,领到俸禄的条子,全部放书桌上。
“这些是我全部身家。”高震说:“你先算算,计税新方法我也不懂,也说不清楚。待我找个懂的同僚与你细说,让他教你方法,你不可告诉别人我的身家有多少。懂吗?”
林聪还是继续点头。
然后高震又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林聪翻了翻这些票据,觉得头好痛,买点油盐柴米酱醋茶之类的记帐,让他计算倒是没问题。
他何德何能?哪里算得出高震要交多少税金?这么复杂的算学可不可以专门请个帐房先生呀??
术业有专攻好吗?我最大的技能就是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
请帐房先生的工钱不能省的好吗?
内心各种哀嚎,趴桌上睡了一觉,再睁眼,还是一大堆票据。
林聪觉得完都完了,做好打铺盖卷儿滚蛋的准备吧!
之前林聪认为是高震把他掳了来,并不是他自愿来,那时候他处在食物链最底端,吃剩饭,很没有安全感,觉得自己迟早要离开。
但是现在皇甫云给他治腿逐渐有进展,他吃的是小锅煮食,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觉得也挺不错的,又有一点留恋这里不想离开了。
高震甩给他的工作又做不了,心里又生出离开之意,说不定高震会让他滚蛋。
内心将各种事态发展都演练了一遍,不得已,只有把高震给他的票据一一拿过来看。
哇,这些是高震的全部身家哦,难怪不能让外人知道,其实高震还是挺有钱的嘛。
他一直以为高震比较穷,请的下人身兼数职,住的也是普通一进的院子。
这些房契里竟然还有三进的院子,林聪反复看了好几遍,三进院宅子的房契名字就是高震,还有其他地契和田契。
从时间上来看,这些产业购入时间比较早。
朱棣要迁都,当时顺天府地价房价还是低谷,有的名门世家和大富商就已经闻风而动,开始往顺天府投钱了。
他还记得那年舅舅们给阿娘写信说皇上要迁都,让他们家也凑钱去顺天府买地买宅子。
当时家里的现钱不够,阿娘还是想尽办法收络了所有的现银,汇到大舅家,托大舅在顺天府买了一座二进的宅子。
他卖掉是东盛卫的产业回顺天府投靠外祖母,也不会寄人篱下,有自己居住的宅子。
现在林灵和婉儿婚后居住的地方,就是当年买的宅子。
林聪看着这一堆票据,心里泛酸,我曾经也有这么多的钱,比你还有钱,不过这些钱都是过眼云烟。
傍晚的时候高震回来了,先到书房里与他聊一聊,问他情况怎么样。
林聪说不出个所以然,吱吱唔唔老半天。
高震的情绪比较放松,说,“我的这些家当也不是自己挣的钱买的,从我出生起每年都能分得红利。就靠这些家族红利买的。”
高震当他是自己人,也不瞒他,“有些投资也并不是我做的决定,而是听了爷爷的话。现在看来还是他老人家眼光独道。”
林聪拿着那张三进宅子,对高震晃了晃,写了几个字,“不租?也不住?”
高震笑了笑,“那里不适合我,我的身份只是六品兵部团练副使,按品阶,没有资格住这种宅子。”又说,“若我是做生意的商人,就可以住那边。但是我的志向是走仕途,仕途之路只能低调,不能张扬。”
林聪心想,差点忘了还帮你写过求官信,对哦,你是个官痴!
高震又说,“今年的红利也快到了,大约有几百两银子,你看看这些钱用来做什么投资好?”
林聪无语了,他哪知道怎么投资?他又不会做生意,他要是会做生意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给不了任何意见。
但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官痴喜欢怎么花钱?
林聪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送礼。
高震看了正中下怀,“我也是这么想的!送礼得讲究,不能直接送银子,也不能直接送房产地契,否则被查到了是死罪。上次我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幅王羲之的兰亭序,还是假的,闹了大笑话。这段时间你除了帮我计算新税,还要帮我想一下,看看我买什么送礼比较合适。”
数日后,高震的几位好友寻上门来,一起围坐着喝茶聊天,话题全是关于今年的新税应该怎么报。
高震大多的应酬都是约在外面,很少约回家。
今天就是一个例外。
林聪听到动静,知道高震的朋友来做客,反正这些人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用出去应酬,安心窝在书房里画画。
其中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嗓音洪亮,大声的笑,哈哈哈哈很爽朗的样子。
林聪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一句,林聪怎么怎么样,老子怎么怎么样。
他决定出去看看。
滑着轮椅就出了书房,茶桌摆在高震的起居室。
林聪肯定不敢靠近,就坐在起居室外面的回廊上,静静的听里面的人讲话。
那个男人的情绪亢奋,只听他大笑道,“林聪那妈八羔子的!还想到老子面前摆架子。带他走拢,老子伸脚辦他个狗扒屎。”然后哈哈大笑,他周围的人也跟着大笑。
那男人又继续说,“林灵摔趴了窝,还老羞成怒发脾气。我呸!!”那音调和语气,义愤填膺的样子,“一个小小算暨,还敢在老子面前撅蹄子。呸!呸!!”
林聪听了不知不觉就轻声“扑哧”一下笑出来。
这一笑就坏了。
同时里面的人大叫,“谁在偷听?”瞬间扑出来两三个人。
扑最前面那男人腹背熊腰,怒目圆睁,皮肤古铜色,整个人肌肉块都非常结实,没有高震个子高,但是腰背显得比高震厚实。另俩跟着扑出来的人左看右看,一脸迷茫。
那男人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林聪,一怔,立即换上一副嘻嘻哈哈的笑脸,“哎呀,这位小朋友是谁呀?”
高震也出来了。
那男人立即说,“高震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藏了这么个小朋友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高震介绍道,“这是我府上的文书小哑巴。今天专门请你来,就是教教他新税是怎么算的,改天让小哑巴给我仔细算算。”
高震又对林聪说,“他姓李,木子李,单名一个聪字,聪明的聪。是我们这里最会算帐的人。”
林聪一听,李聪竟然与自己同名,顿生亲切感。
李聪大笑道,“教,当然要教,而且包教会。小哑巴这么乖巧可爱,我慢慢教你。”
林聪听出调戏之音,尴尬地红脸低头。
旁边就有人说,“三妈最坏了,别乱教。人家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林聪:“……”
高震就解释说:“李聪有个外号叫李三妈,我们私底下就直接叫他三妈。”
林聪满脸问号??为什么给一个大男人取个外号叫三妈??
高震笑道:“李聪生性耿直,什么人都敢骂。他骂人的名言就是去你.妈的,滚你.妈的,爬你.妈的,简称三妈。”
林聪:“……”确实无语了。
李三妈就让林聪入了座。
今天这几位朋友都是向李三妈询问新税计算方式的。
每一个人的资产组成都不一样,盈利方式也不同,计税方式也复杂。
林聪只是安静的坐着,静静的听他们谈论。
李三妈跟高震有相似的家庭背景,李家是成功的商人,唯独李三妈一支是军户,按例,每家都要出个男丁做军户,军户的后代也是军户,不能改籍。他们李家就李三妈父亲这一代开始立的军户。
高震家族也是,除了高震的父亲和高震这一脉是军户,其余亲戚全是做生意的。
李三妈对算学和各行计税比较熟悉,算学的基本功扎实,这次新税还未正式开征,是他最先搞懂怎么计算的。
众人听他讲了许久,又争论半响,没人能听懂。
李三妈给大家列举了一个范围出来,你的身家在那个范围以内,比往年多交一倍。在另一个范围的,会多交两倍,到哪个范围以上会多交三倍,以此类推。
林聪全程就没听懂众人的讨论,但是他听明白了一点,按照高震现在的身家,应该会比往年多交三倍,听到这个数字林聪就放心了。
又谈论了大约半个时辰,众人都觉得很累了,就纷纷告辞。
高震将李三妈留下来,针对自己的要求,让三妈给他讲一下,不是帮他算,而是教会林聪计税方法,让林聪下来后自己算。
林聪就按照高震之前交代的,用了模拟虚假的数字当作请教。
其实这个讨教的过程,林聪认为多此一举,李三妈已经说过了,高震这个身价范围,税比往年多三倍。
既然已经有人算出来了,何必再要自己亲自演算一遍?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算,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吗?
高震的态度很坚决,要求必须亲自演算。
这是第一次,林聪见识到高震有多么固执,固执得让林聪感到害怕,固执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三妈就仔细跟林聪讲解方法,应该要怎么怎么算。
讲了半个时辰,问你听懂了吗?
林聪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好吧!李三妈又讲第二遍,过了一个时辰,问你听明白了吗?
林聪还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李三妈清清嗓子,开始讲第三遍,又过了一个时辰,讲得有点不耐烦了,嗓门也大起来说,问你听懂了吗?
林聪依然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你怎么这么笨?我讲了那么多遍你都还没听懂吗?”李三妈说。
各人的表述方式不尽相同,有人自己懂却讲不好,像茶壶里的汤圆倒不出来。
李三妈就属于自己懂,以为说清楚了,别人却听不懂的那种。
林聪原本是虚心的在听,但是愈听愈乱,脑袋都被搅成一锅粥了,见李三妈朝自己这么一吼,吓得眼泪都啪嗒啪嗒的就要往外流。
李三妈见这小可爱要哭要哭的样子,拍着脑袋嚎叫道,“哎哟,我的天,你们府上就没有请一个专门做帐房的先生吗?哪怕懂一点儿帐房的也好呀?你又没有基础,当然听不懂啦!我就算跟你讲一百遍也是对牛弹琴。”
林聪也很委屈,心想高震为了省钱,硬要我做帐房,在高震的认知里,只要会打算盘就能做帐房,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
高震正在张罗晚饭,要留三妈吃晚饭,看到林聪被吼得要哭了,就坐过来说,“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三妈再讲一遍。我也跟着听,我也跟着学。”
好吧,多了高震加入,李三妈开始讲第四遍。
不得不说,高震的学习态度端正,仔细听还认真记录,然后点头,思考了一会就开始提问题。
这是一个好现象,能提出问题就表示有认真思考,老师都喜欢能提出问题的学生。
刚才林聪听了三遍,一个问题也问不出来,跟木头桩子似的,表示他完全没有听懂。
高震开始提问题,李三妈就讲得有兴趣多了。
然后就变成了李三妈和高震的单独交流,林聪反正也听不懂己经自我放弃了,坐旁边假装听好了。
飞阳摆好晚饭,高震又邀李三妈入座,边吃饭边聊。
林聪以为可以回书房了,想溜,被高震查察到,让他一起入座同桌吃饭。
林聪苦着脸,今天又不是过节,凭什么要陪高震坐一起吃饭?他情愿回书房单独吃饭好吗?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高震拉着李三妈继续讲解请教。
直到天色己晚,李三妈才告辞。
林聪以为可以休息了,这想法太天真,被高震拉到书房,开始实战,立既算出税额。
还要不要人活了?
林聪敢怒不敢言,只得从了。
飞阳负责掌灯,添茶递水送点心什么的。
林聪和高震趴在桌上,脑袋碰着脑袋开始演算,将刚才听到的方法活学活用。
事实证明高震也太天真了。虽然他们家也是做生意的,但是他从小就没有怎么接触过这方面的基础知识。
书房里就听到高震吩咐,把这两个数字相加,这两个数字相减,林聪就负责打数盘。
然后高震又说不对不对搞错了,重新来相加,再相减,过了一会儿又说不对,重来。
林峰觉得情绪都有点崩溃了,一直工作到三更。
高震丝毫没有倦怠的意思,还要继续算。
林聪趴在桌上,算盘的口诀都背乱了,他的手指一动不动。
林聪说,“不算了。”
高震双手环抱说,“小哑巴,你的工作态度有问题。”
飞阳坐在回廊上等待吩咐,已经睡着了,都被他两人的吵醒了。
林聪本来就是慢性子,令他生气的事情很少,情绪一向都很平静,这次也难得发了火,用很大声说,“算不出来不算了。”
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还没算出来,高震心情也不好,就说,“必须得算出来。”
林聪直接摆工,将算盘一推,说,“就是算不出来,不算了。”反反复复就说这么一句话。
高震的嗓门也大起来,“你的态度有问题。”然后放下笔气呼呼的回房,飞阳也跟着回了房。
第二天高震回到兵部直接找了李三妈,又继续就昨天没有理解的问题,再继续追问。
林聪没有睡够,眼睛刚好一闭再一睁就看到高震来叫他起床。
然后就很悲惨了,又被抓到书桌边,高震已经回来了,昨天没搞懂的问题问了李三妈,立既回家和林聪一起坐在书桌上继续算。
第二天两人就坐在书桌旁吃晚餐,然后马不停蹄。
都说数学这门功课,两分靠天赋,三分靠打拼,剩下的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高震通过两天的恶补,一定要把结果算出来,林聪认为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出来,两人的观念冲突第一次爆发正面争吵。
一直算到三更天还是没有结果。
林聪已经要疯了。
第三天,高震又跑去问李三妈,然后中途翘班,晌午就回来了,守着林聪继续算。
连续无头绪的工作,林聪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边哭边打算盘,边哭边打算盘,哭的稀里哗啦的。
高震的工作态度,高震的执着精神,让林聪感到害怕。
第三天晚上终于算出了结果,高震需要交比去年多三倍的税。
是这个结果不是李三妈已经算出来了,也告诉他了吗?为什么要花三天的时间自己重新算一遍?林聪完全理解不了。
拿到的结果很满意,高震说,“小哑巴,你的工作态度有问题。别人告诉我的,和我自己得到的结果是两码事。我提出质疑重新算一遍,难道有错吗?”
林聪心想,你当然没有错,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你就是个财迷,不但是个官痴还是财迷。
高震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哑巴,我告诉你,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对自己认真负责。”
大道理说了一通,林聪完全不想理他。
然后高震让他好好休息。
忙了三天三夜,算出了一个与李三妈所说的一模一样的结果,林聪睡在床上,梦里还在不停的打算盘,不停的改数据,累得要死。
林聪认为高震太抠门,多缴三倍的税钱对你而言只是九牛一毛,有那么斤斤计较吗?为了省两个钱不请帐房先生。至于吗?有必要吗?
林聪心想,高震不但是个官痴,还是个财迷。
(备注,高震刚出场时的人设是官痴+财迷,俗人的理想就是升官发财这么简单。)
其实这只是林聪片面的想法。
高震特别执着,凡他认定有质疑的事,一定会用自己的办法追查到底。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单方面说辞,不管是对工作还是对生活的态度都是这样。
高震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将来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随着大雪降下,己近年底。
报税的事弄完了。那天高震在家休息,早上练完功,吃了早饭后说要带飞阳和小哑巴去买衣服。
快到年终了,主家给下人添置新衣也是传统。
飞阳高兴的不得了。
在这之前,林聪都穿飞阳换下的旧衣,这是他入府的第一个年终,也是第一次,高震说要给小哑巴买新衣服。
林聪听说以后第一反应是拒绝,不喜欢逛街,不喜欢跟店铺的老板应酬。
每次去逛街他都很紧张,一进店铺虽然不差钱,但是老板热情地来一句,客官您要买什么呀?
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老板愈是热情介绍,他愈觉得别扭。
哎呀,客官您瞧这个好!
他马上就说,嗯,行,然后也不知道挑毛病就糊里糊涂的买一大堆,买回来又不喜欢,久而久之他就不喜欢逛街买东西了。
林聪的习惯是要什么东西就跟家人说,让别人帮他买回来。
住在高震这里大半年,他要买的东西都是写在纸条上让飞阳去买,这样他就不需要选择比较。
所以林聪听说高震要带他上街逛逛,并没有那么高兴。
他本来就是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个性,要让他面对众多的商品,去选一件自己喜欢的,他觉得好难。
但是这又是高震第一次给他买新衣服,他又不能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新衣服的诱惑力也挺大的。
只有硬着头皮跟上。
高震租了辆宽敞的马车,带着林聪和飞阳一起上马车。
飞阳特制高兴,叽叽喳喳的给林聪介绍说有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里是什么,这是什么景色,那有什么热闹。
林聪跟土包子进城似的,一问三不知,飞阳说的地方他压根不知道。
其实林聪对顺天府根本就不熟悉,要把他往这大街上一放,他连东西南北都找不到,更说不清楚高震是住在什么地方。
飞阳也是有意逗他,问我们住哪条街呀?
林聪说不出来。
飞阳就跟林聪讲了我们住哪条街哪段哪号。
林聪哦了一声。
飞阳又问我们住哪条街呀?
林聪直接涨红了脸,刚刚才讲了一遍,他就没安心去记,地址复杂,他又没什么概念。
飞阳哈哈大笑。
高震忍不住笑道,说,“我看小哑巴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
飞阳更是笑得打跌。
林聪只能尴尬陪笑,内心烦死了,讨厌这一趟出来,他尽负责献丑。
透过马车窗看着外面,林聪看到完全不熟悉的街景,心里却想着东胜卫。
他最熟悉的东胜卫城才是故乡,顺天府再繁华热闹,与他有何关系呢?心里想什么,脸上也藏不住,不知不觉愁起了眉头。
高震也不再笑他了,看了飞阳一眼。
飞阳闭上嘴,不逗林聪了。
到了集市,很多店铺林立,也有很多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的消费群体大多是中层阶级,穷人家的女眷自己做新衣,富人请裁缝到府上量体裁衣,只有中层收入的群体会直接到商铺购买成衣。
飞阳推着林聪的轮椅,跟在高震的身后,一主两仆慢悠悠的逛着街。
雪已经停了,微微的阳光照射下,反射着星星点点耀眼的光。
街道两边有各种手艺人,卖糖人泥人的,卖木偶小玩具的,卖茶卖饼的。
一碗粥,一壶汤,一碗热腾腾的大碗茶,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息。
飞阳高兴的像个孩子,一会儿要吃这,一会要吃那,高震都笑眯眯地满足他,并且同时给林聪也买一份藕粉油茶之类的,糖葫芦就别想了,林聪咬不动。
逛到一间成衣铺子,扁额写着张记裁缝铺,里面的胖老板赶紧迎上来。
“哎哟!!三位客官,您们要买点什么呀?”
幸好林聪不用说话,他只是跟班,跟在后面看一看就行了。
高震的唇角上翘,心情挺好,帮他们一人选了一身。
问林聪这个好看吗?
林聪当然点头。
高震爽快掏钱,从里到外加上鞋袜全部,买了两套新的,飞阳和林聪一人一套。
飞阳笑眯了眼睛,拿到新衣裳爱不拭手。
林聪看着这套新衣裳,又看着墙上挂的其余的款式,又觉得另一套更好看,自己这套不好看了。
高震付了钱,回头看到林聪抱着衣裳嘟着嘴,好像有些不乐意?
林聪小声说,“我不喜欢这件。”
“不是刚才都说喜欢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高震问。
林聪说,“刚才没有看见那件,我喜欢那件,不喜欢这件了。”
高震又跟老板商量,能不能换换一件?
老板说补差价就给你换。
然后就麻烦了,林聪一会换这,一会换那,总能挑出点针线做工不满意的地方,然后想换。
从便宜的换到贵的,再由贵的换到便宜的。
老板的脸色渐渐沉下来,然后黑了脸,你不像来买东西的,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高震也觉得不妙,立既多买了两套,把林聪给推走了。
原本仨人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出来买衣服,到后来个个都存了一肚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