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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过年独处 ...


  •   高震发现小哑巴有选择性困难症,如果你选好了带回家给他,他肯定会很喜欢,因为没得选,要自己挑选的时候,他就选不出来了,审美和思维都混乱了。
      买衣服这样,选吃的也一样。
      你买好了端给小哑巴吃,他乐得笑眯了眼,还给全吃光了。
      你要让小哑巴自己选吃的,要么选一圈也选不出来,要么选的吃两口就说难吃,坚决不吃了。
      这个小哑巴以前也是难伺候的主,高震真是这么想的。
      ……
      十二月过得比较平静,天气寒冷,高震又没有再交待新工作。
      林聪的状态是吃饭也在睡觉,看书也在睡觉,睡觉的时候还是在睡觉,他觉得冬天睡觉是最好的。
      高震这里屋子虽然不大,但很暖和,地炕也烧得热,林聪觉得特别满足。
      新年将至,飞阳在收拾行李,高震要带飞阳和林聪回南京过年。
      南京是高震和飞阳的故乡,是非常有感情的地方。
      但是南京与林聪而言没有任何感情。
      林聪不想去。
      天寒地冻的去哪里都不舒服,林聪本来就是万年宅男,不喜欢出门,如果阳光正好风和日丽,还有点心情出门赏花踏青。
      现在天寒地冻的,十里茫茫大雪,去哪里都不如待在狗窝里舒服。
      关键这一趟时间很赶,兵部一直没有放假,总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掐着时间赶到南京过年,只有十天时间。
      坐马车十天刚好一个来回,再赶赶路,九天一来回,在南京停留一天。如果日夜兼,八天一来回,在南京停留两天。
      林聪想到要匆匆忙忙赶路,更加不想去。
      飞阳在往车上装行李,他很期待回家。
      林聪滑着轮椅出了书房,来到高震的房间,打算跟他谈谈。
      高震诧异地看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林聪说,“我不想去南京。”
      “这趟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府里的杂役也要回家过年,不升火不烧炕,你在这里待十天要冻死。”高震说。
      林聪咬着牙说,“冻死在这里,我也不想去南京。”
      飞阳回来看到小哑巴和高震起了争执,就问什么事?
      高震说,“你劝劝他,又改主意不跟我们回南京了,说冻死也不去。”
      林聪心想,我从来都没说要跟你去,不存在改主意这个说法。
      飞阳就去劝,“我们做下人的要听主家安排。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林聪还是那句话,“冻死在这里,我也不想去南京。”
      高震准备以理服人,“给我个理由。”
      林聪也挺固执,为了不去,他学着高震当时的语气,“我谢谢你哟,我才不要带瘫子上路呢。万一拉我身上怎么办?我隔三差五还要替他把尿吗?”再面无表情地尬笑几声:“哈哈哈哈——”
      时间安静了一瞬。
      高震瞪着他,突然弹了一个响指,“我就觉得你眼熟。”
      林聪点点头。
      “那天你和许立天共乘一骑。”高震问,“你怎么认识许立天的?”
      “黑白双煞。”林聪答。
      原来如此,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号。
      飞阳疑惑地看少爷和小哑巴。
      高震也没有说什么,低头继续做手里的事,既没同意也没反对。
      林聪心想,应该是同意了,太好了,不升火不烧炕也能过,他准备住柴房,柴房屯的木柴多,守着一眼灶膛就能活。
      当晚飞阳过来跟林聪谈谈,问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林聪就说,“飞阳哥,我是真不想去,家里不生火不烧炕也没关系,我就住柴房吧!只要柴房的灶眼燃着,我就不会冻死,吃的东西烤点地瓜就能过。”
      飞阳也是苦口婆心的劝他,说,“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无聊啊?还是去吧!沿途咱们还能说说话,南京你也没有去过,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林聪说,“飞阳哥和老爷一起去不是很好的吗?我跟着不是妨碍你们了吗?”
      之前说了一大通都没有打动飞阳,唯独这一最后一句话有效果。
      飞阳的确嫌弃小哑巴碍事,还要花心思照顾他。
      往年都是飞阳和少爷单独上路,两人共待在一辆车里,路途上互相依偎多好啊,小哑巴的存在确实妨碍到他和少爷相处了。
      林聪又说,“飞阳哥帮我跟老爷说说吧,你把大门关好,从外面给锁上,让别人以为我们全家都外出了,我也不会出去。”
      飞阳就被他给说动了,就回房跟高震说,“小哑巴留在这里过年也没有关系……嗯,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高震听了说,“你安排好就行。”
      林聪听说高震准了,高兴的乐上了天去,天晓得他有多么期盼。
      整整十天完全不被打扰,可以静静的呆在这里,窝在柴房也是自己的天地,他觉得真是太快乐了。
      年关将至,年味渐浓,街上能听到小孩放炮竹的声音,年货也成堆山似的送到府上,飞阳忙着回礼,好不热闹。
      腊月二十五,天不亮,林聪就听到了院子里马车响动,他裹在被窝里心想,真命苦呀!你们天不亮就要出门赶路了,一路顺风哦!然后安心睡大觉。
      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地炕熄了被冻醒。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可能快要到中午了吧?要是平时他也不可能睡到那么久,今天没有人来打扰他,好幸福的感觉。
      林聪磨磨唧唧地爬起来,穿上新衣裳,又围好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轮椅上推开门。
      他看到院子里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心情特别好,滑去回廊路过高震的房间,看到了一眼,高震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个人也没有,前院后院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当他确定了整个宅子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
      地炕熄了,林聪回书房抱着自己暖暖的新棉被。准备转移到柴房去打地铺。
      平时那块木板晚上都要取下,为了防止他晚上溜进花园。
      但是昨天没有取,是因为今天天不亮,飞阳就要动身离开,木板一晚上都搭在那里。
      经过一夜,木板表面已经结了冰霜。
      林聪并不知道,他抱着棉被,棉被挡住了视线,刚滑上木板的时候,直接一个捬冲,天旋地转一瞬间摔了出去。
      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真是乐极生悲。
      林聪整个人趴在棉被上摔在雪地里,幸好抱着一床大棉被,此刻竟然是这么想的。
      冬天摔一跤真的很痛,林聪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就这么面朝下,趴了很久,愈来愈冷,再不爬起来就要冻死。
      然后他缓缓地双手撑地,终于坐起来了,轮椅的形状有点歪,估计有点散架了,要找个木匠来修补一下吧?大过年的,上哪儿找木匠?
      总不能一直坐在雪地里!他拖着棉被一点一点的往前爬,新衣服和棉被都沾到了雪地下的泥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爬了许久,终于爬到了柴房。
      林聪升起灶火,暖了暖手,心里特别懊恼,我什么时候才能走路呀?难道我就不能一个人生活吗?想着想着又觉得很委屈,就不知不觉哭起来。
      这一哭,哭得酣畅淋漓,之前的委屈都一起哭出来了似的。
      忽然觉得光线不对,好像身后站着一个人。
      林聪吓坏了,回头一看更吓一跳,大叫一声:“啊——!!——!!”见鬼了。
      可不是见鬼了吗?高震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站在他身后,不是早上跟飞阳一起走了吗?
      高震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像是跟飞阳走了,反倒像出门采购了年货回来似的。
      高震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不可思议的样子问,“你怎么了?全身都是泥巴,你受伤了吗?”
      林聪也忘记哭了,赶紧擦一把鼻涕眼泪,说,“没事,但是,轮椅好像摔坏了。”
      高震去找到轮椅,看到木板上的冰霜,皱眉,这才一天不到,就摔成这样,也不是个省心的。
      高震将轮椅推过来,说,“若我十天以后再回来,你会不会已经冻成干尸了?”
      林聪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你个乌鸦嘴咒我?你才干尸,你全家都干尸。心里这么想,肯定不敢说出来。
      高震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白眼,说,“我不去南京了。”
      “啊!!”林聪张大了嘴,吃惊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什么情况?为什么高震不去南京?什么意思?你要待在这里过年吗?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对,我就是个人,但是我又不能伺候你呀,你在这里我怎么办?
      高震说,“兵部要求留守一个人,昨天晚上大家抽签解决,就抽到我了。我留下,飞阳按原计划去南京。”
      哦,原来是这样啊!
      林聪好失望,以手捂脸,请允许自己默哀一下好吗?
      默哀去了,没看到高震勾起唇角的笑容。
      十天的个人时光泡汤了,还有比这个更悲惨的事情吗?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这样吧!
      高震看了柴房一圈,问,“你今早上吃的什么?之后几天又准备吃什么?”
      林聪摇摇头说,“刚睡醒不久,还没吃。”又从旁边的箩筐里摸出一些地瓜,“吃烤地瓜!”
      高震看到这么大一兜地瓜,“十天都吃这个?全部吃这个吗?”
      林聪反问,“这么多,难道不够?”
      饿不死就行了,还能挑三捡四的?
      高震挑了挑眉毛,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安排好了。”
      飞阳跟他说,让他放心,小哑巴的起居饮食己经安排好了,原来甩一筐地瓜就算安排好了。要不是现在亲眼所见,就被飞阳糊弄过去了。
      高震也没说什么,直接将林聪抱起来。
      林聪吓坏了,大叫一声:“别抱我!!”
      自从他坐上轮椅以后,就没再也没有人抱过他,高震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将他抱起来,反而把他吓着了。
      高震看着怀里的人说,“你全身都是泥巴,不抱你进去换衣服?难道你就在柴房里换衣服?”
      “地炕熄了,屋里也很冷,”林聪小声说。
      高震直接将林聪抱到了自己房间,然后去烧地炕,不多时高震的房间就暖和起来。
      高震回来对林聪说,“这几天你就住我房,睡飞阳的床。”
      林聪的眉毛一挑,就不乐意了,凭什么?
      高震又说,“我只烧这间屋子的地炕,你要不怕冷,去别处睡。”
      林聪苦着脸,心想你个财迷,你个守财奴,依你的身家,竟然为了节省像鼻屎那么一点点的柴火费?好吧,我怕冷,住你屋里暖和,也挺好的。
      高震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说,“这几天过年放假,你可以睡到自然醒,只须定时吃饭,别的时间你自由安排。”
      林聪听了,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忍不住捂嘴偷笑,好呀好呀,太兴奋了,扭头看窗外的雪,要低调,还忍不住在笑,假期真美好。
      高震心情愉快地看着林聪。
      他俩人,一人在看风景,另一人看正在看风景的人。
      林聪觉得住在高震的房间里也挺好的,地炕很暖,被窝也暖,关键是不用每天吃烤地瓜。
      当天晚上高震张罗了一大桌好吃的,不过些好吃的都跟林聪没什么关系,但凡硬一点的他都咬不动,但是看着就很有食欲,养养眼也是一种幸福。
      高震把桌子也搬到房里来了,美食就摆在桌面,桌子放在林聪的矮榻前面,准备这几天都要跟林聪一起同桌吃饭的样子。
      若换了飞阳看到一定会满眼欣喜,能够和少爷同桌吃饭是非常幸福的事,但是林聪不这么认为。
      他就从来没把自己当下人,与高震同桌吃饭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高震给他端了一碗鱼粥,随口问道:“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少几颗舀齿?被谁拔掉的?”
      林聪伸出手准备端粥碗,听到这话手指一顿,就缓缓缩回来,改坐端正了,背也挺直了,放松状态改为紧张的神态。
      就像一只蜗牛伸出了触手,突然发现有危险,蜗牛就缩回自己的壳里。
      高震问这话的时候垂着眼皮,眼看着那手伸出来又缩回去,就知道这话不能再问了,他嘴角一笑。
      “牙口不好没福气,很多好东西都吃不了,只能看别人吃。”轻松一句,就把尴尬给化解了。
      林聪垂着脑袋,尴尬一笑,缓了缓,才伸出手来端粥,小心地把粥端起来慢慢的吃。
      然后全程低头喝粥,两人第一次对食,林聪吃的小心翼翼。
      鱼粥太好吃了,林聪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桌上的那些肉类干果这些硬食也咬不动,他是肯定不会碰的。
      就是一盘水煮大红虾,让林聪看得眼馋。
      高震笑了笑,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手,抓过一只水煮虾,问:“你不吃一只吗?”
      林聪立刻说:“咬不动。”
      高震开始慢慢剥虾,“虾肉又软又嫩,还很顺滑,都不用嚼。”
      林聪听他这么说,更心动,犹豫不决道:“但是我不会剥虾。”
      高震又拿了一只:“不会剥就学。”说话间,又剥好一只,吃在嘴里大赞一声,“真甜,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林聪在他的鼓励下拿过一只大红虾,看着高震剥虾的手法研究了一会儿,一手捏虾尾,一手捏虾头,一用力……
      也不知道是劲没用对还是怎么的,虾酱喷出,差点射到林聪的眼睛里,林聪低呼一声赶快躲,又差点把碗碟给打翻了。
      兵荒马乱的把碗碟给扶好,发现满手都是像屎一样的虾酱,林聪觉得好恶心。
      高震默默的递给他一卷湿毛巾。
      林聪一手沾了虾酱,一手拿着大虾,都不知道该怎么腾出手来接毛巾,终于将虾头放到碟子里,接过湿毛巾开始擦虾酱,碗碟桌上到处都是,林聪擦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又擦手指,整张毛巾都弄脏了,全部沾到屎了。
      其实这个时候林聪已经不想再吃这只虾了,不过他已经剥了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高震神色淡定,又取了一只虾,慢悠悠的剥起来,奇怪的是同样取虾头,并没有喷出虾酱,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然后开始剥虾皮。
      林聪依照他手法和姿势,也开始剥虾皮,剥了一圈,好像还有,这个虾皮也不是完整的,每次只能剥开一圈,为什么高震可以一次就将虾皮完整地剥开?
      林聪觉得剥出来的虾仁好奇怪,虾肉也跟着皮被扯掉,肉不完整,跟狗啃过似的,更恶心。
      还需要研究一下,此时高震又剥了一只虾,林聪发现怎么有点奇怪?哦,还有虾腿,又把虾腿给剥了,虾屁股那里还连着虾皮,唉,真麻烦。
      这一通慢吞吞的,等他剥完一只虾,菜都凉了,林聪吃了一个,看到手指缝里面全是虾酱,一点食欲也没有,再也不想吃了。
      然后林聪就真的忍住,坚决不碰这盘虾了,与其让他剥虾,他情愿不吃。
      高震慢悠悠的吃,暗中打量他,又剥了一个,说,“这么大一盘我也吃不了,你把虾吃完。不然要倒掉,就浪费了。”
      若换做飞阳听了一定会满心欢喜的把虾吃光,还会顺便给少爷把虾剥好,但是林聪不一样,他赶紧摇头,坚定地说,“我不吃,我不喜欢吃这个。”
      好吧!高震扬扬眉毛,又伸手拿过一只虾开始剥皮,取出虾仁后,温和他说:“不喜欢也得吃,很贵的。”顺手将虾仁放到林聪的碟子里。
      林聪看到碟子里面有一个剥好了的虾仁,迅速地扫了高震一眼,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谢谢都忘了说一句夹起来送到嘴里,表情像融化了似的,大赞:“好好吃啊。”
      高震觉得好像在投喂小动物,反正他也吃饱了,暂时没什么事,就有兴趣继续帮剥虾,将虾仁放到林聪的碟子里,林聪又吃了一个,依然是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说:“真好吃啊。”
      就这样,为了不把这一盘虾剩下倒掉。
      高震竟然亲手剥虾,把剩下的几只虾仁全部打理干净了放到林聪的碟子里。
      那边林聪照单全收,一只不剩吃光了,他已经忘了刚刚才说过,“我不吃,我不喜欢吃这个。”吃得老开心了。
      轮椅变形暂时不能用,林聪又行动不便,饭后没办法收拾碗碟,于是收拾碗碟和擦桌子又是高震的事情。
      林聪也心安理得,反正现在是放假,高震也说了,除了定时吃饭,假期的时间自由安排。林聪就趴在床榻上,手托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高震回来了,觉得嘴有点干,问了一句,“你要喝茶吗?”
      林聪想也没想,立即说:“不喝。”
      高震:“……”
      其实高震这么问,言外之意你该给我泡茶了。
      高震是个比较有涵养的主人,一般不会直接唤道“给我泡茶。”他会用另一种方式问“你要喝茶吗?”意思就是我要喝茶了,你去给我泡茶。
      身为下人都应该能听出来吧?
      如果飞阳在,都不用高震问,一定会快乐的把茶泡好端给少爷,但是林聪就听不出来,高震问“你要喝茶吗?”林聪马上就说不喝。
      林聪入府大半年了,算起来这还是俩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一时间高震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有自己起身去泡茶。
      高震泡了一壶碧螺春,端了一杯放在林聪床榻前的小桌上,纯粹自己喝不完,顺手给他一杯。
      林聪在专心看书,眼睛一瞄,茶泡好了,抬头朝高震微微一笑,“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然后端过茶,吹了吹,就开始喝。
      高震的脸上挂着几条黑线:“……”
      今年高震为什么不回南京过年?
      一切缘由就是因为林聪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他就有点动摇了,也不想回去过年了。
      每年都一样,姑婶们要围过来问候,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续弦?你的妻子死了那么久,你不另娶也行,再纳几个小妾也可以呀?话题还会扯到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什么时候生二胎?
      叔叔们也会问,你是武状元,混到现在还是兵部团练副使。为什么还是六品?什么时候升官?什么时候发财?你瞧你二堂弟,你怎么还没你堂弟混得好?
      他一想到这些,瞬间就烦了,反正小哑巴留在府上,也有人照顾他。
      于是他想了个由头欺骗所有人,说他抽签留下,就在燕京顺天府过年。
      飞阳代替他回家拜年过年打赏红包什么的。
      他也落得轻松自在。
      买了些年货回来,看到小哑巴在柴房里痛哭,府里就他和小哑巴,干脆俩人住一间屋,也算有个照应。
      小哑巴虽然行动不便,但是出行有轮椅,帮他倒茶递水什么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事情的发展没按他原计划来,他的初衷是让小哑巴顺便照顾一下自己的生活起居,却变成了自己顺便照顾一下小哑巴的生活起居。
      吃饭时他要替小哑巴剥虾皮,好吧,偶尔投喂一下也挺新鲜的,泡茶总行了吧,直接被小哑巴以不喝为由拒绝,他自己泡,泡了顺手递给他一杯,小哑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还对他说谢谢。
      这一瞬间,高震生出一种错位,小哑巴是主子,自己是下人?
      高震准备再用别的方法试一试,他从年货的袋子里找出几个橘子,问:“你要吃橘子吗?”
      不出所料,林聪头也没抬,直接说:“不吃。”
      高震找来一只空碗把橘子皮给剥下来,一瓣一瓣的橘肉放在碗里,再放到林聪身边的小矮桌上。
      林聪看到剥好的橘子瓣,抬头冲高震笑了一下说,“正好想吃橘子了。”
      然后伸手拿橘子吃,笑得脸眉眼都疏展开来,大赞道:“真甜呀——太好吃啦——”
      林聪将那个橘子吃掉大半,还剩了两瓣。
      高震看了看,那两瓣橘子上面挂着筋没有撕干净,就把那两瓣拿过来,将上面的筋撕干净了继续放碟子里,林聪又伸手来取,将这两瓣橘子给吃了,边吃边看书,还在哈哈哈的笑。
      高震看着小哑巴,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然后从中找到规律,每次寻问你要吃什么吗?小哑巴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吃。
      但是将食物准备好,洗好切成小块放顺手边,这孩子就开始吃了,然后笑得那叫真开心,说好吃,好吃得砸吧嘴,吃完了再问他吃不吃,继续不吃,你再给他准备一盘,他还能全部吃光,剥得不好的,挂着筋没撕干净的,情愿不吃,也不自己动手撒筋。
      高震想,不会剥虾皮的只有两种人,一种穷人,没吃过没见过,一种富贵人,从来都有下人给帮忙剥好的。
      上次婉儿邀请小哑巴入席吃饭,这孩子知道餐桌礼仪,玉杯的水先净手,可见不是穷人,估计以前也是哪个富贵家的小公子吧,也曾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吧。
      高震是个传统的男人,尤其看重礼仪,注重地位尊卑,小哑巴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状态,他不但不反感,反觉得很亲切。
      高震觉得这样不间断地喂投,也挺有意思的。
      林聪吃了晚饭又喝了茶吃了橘子,好久都没吃这么饱了,睡前又肚子痛,爬起来看了一眼,高震躺在床上,可能睡了,他就悄悄地爬出被窝,刚要爬出屋子,高震就醒了。
      “你上哪去?”高震问。
      林聪摸着肚子说,“内急。”
      高震又起身,将他抱起说,“我房里有马桶。”
      林聪脸色不佳,“你的马桶太高了,我爬不上去。我的书房有小马桶。”
      高震将他抱到后面的恭房,研究了一下自己的马桶,又去隔壁书房将林聪的小马桶给提过来,一大一小两个马桶摆在一起,画面感也挺强的,然后留下林聪自己解决问题。
      林聪摸摸索索穿好裤子,正想悄悄爬回去,高震又出现了,也不知道他耳朵太灵光还是一直关注着这边,一句话也没说,又将林聪给抱回去放小床上。
      同居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晚,林聪和高震都各自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林聪又被涨醒,昨晚喝了茶水,害他不能睡懒觉,又要小解。
      屋里没人,高震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林聪爬出被窝,没有轮椅就是不方便,慢慢爬呗,终于爬到里面,这一看,傻眼了,大小两只马桶都不见了。
      这可怎么办呀,急得要哭出来了,弊不住了好吗?
      又听推门声,只见高震手提两只马桶进来了,看到林聪涨得满脸通红,将净桶放地上,说:“刚刷了桶回来,等很久了吧?”
      林聪咬着嘴唇,赶紧点头,解裤子的手指都在发抖。
      高震也怕他尿裤子上,就帮他扶好坐稳在马桶上,林聪这才舒坦了,要再晚一步,就真尿裤子了。
      林聪觉得很尴尬,平时为了减少上厕所,他都极少喝水,昨天放肆了,不但喝了茶,还吃了橘子,当然尿多,尿多就是麻烦。
      高震并没有责备他,扶着他替他穿好裤子,又将他抱回床上。
      林聪不敢喝水了,平时他的饮食大多稀粥为主,粥里的水已经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再喝水。
      高震打来热水,让他洗脸擦手,又摆了早饭在桌上,俩人对坐吃饭的时候,林聪全程低头,默默进食。
      高震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昨天还有说有笑的,今天怎么又变得沉默寡言了?
      饭后,高震又泡了一壶茶,顺手端给林聪一杯。
      林聪接过却不再喝了,放凉了也不喝。
      高震问他,“为什么不喝茶了?”
      林聪说,“喝了睡不着觉。”
      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很多人喝茶都会影响睡眠,高震也不继续问了,就自顾自地喝茶。
      晌午时分,高震出去了一趟,过年期间,每天要去兵部点个卯,就算在值守了,然后在街上买了些热食回来。
      林聪依旧裹在被窝里,醒了看会书,累了再睡一会儿,等着高震买晚饭回来。
      街面上放鞭炮的声音愈来愈多,还愈来愈响,年关更近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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