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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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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离去,沢田纲吉更像是在逃避。
等到走出酒吧,他才摸出自己的手机给伯纳德留了自己先回去的消息。
发完消息,将手机放进衣服的口袋里,沢田纲吉敏锐地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气息变了。他侧目,看到从街角一闪而过的银色发丝,沉默地将视线收回然后拦下计程车返回会馆。
他知道跟着他的人是谁,准确来说从踏入意大利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直有人在遵从九代的命令跟在自己身边。
只是没想到现在会换成是Varia的人,还是老熟人。
坐上计程车返回公馆,确认房间内状况后洗漱上床。
套房内浮动着浅浅的薰衣草香,柔和的灯光让人睡意昏沉,沢田纲吉本以为他可以有一个好梦的。
蓝色的天空,清澈的湖水,触及脚踝的柔软的草地,还有一棵巨大的老树。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能够联通六道骸的梦境。
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沢田纲吉就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状况,感受到隐藏在梦境里的六道骸的气息,他浅浅地叹息一声,索性坐下欣赏难得安逸静谧的景致。
五年未见,他本以为再见到故人时他会愤怒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真真到了这一步,他反而平静得很,就好像他们真的不认识,又好像他们是许久未见于是只能问一声安好的老朋友。
过去的一切都成了可以放下的回忆,也许终有一天他甚至可以笑着想起自己荒诞搞笑又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时光。
他甚至还有闲心去想六道骸长高了,狱寺看上去似乎也更稳重了。
沢田纲吉轻笑一声,但现在他们的变化都已经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过去犯下的错误他会弥补,但到此为止。
侵入沢田纲吉的梦境是六道骸早有预谋的事情,直到两人的精神相联通的那一刻,六道骸才发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亚洲青年与自己的精神频率高度吻合,适配的程度甚至不亚于库洛姆。不仅如此,温暖而柔和的精神在接触的一瞬间甚至让他感受到灵魂深处都被抚慰的舒适感。
在联通的一瞬间,六道骸似乎能听到自己灵魂的悲鸣,轮回之瞳中暴动的力量仿佛被平息,化为温柔的海波,层叠冲刷他已经乱做一团的大脑。
这个人是谁?
沢田纲吉究竟是谁?
脑海中闪过混乱模糊的碎片,最后尽数化为一片温暖的火光。
就像是曾经出现在他梦里的,在声音都无法穿透的水牢中所窥得的一线天光。
六道骸在看着他,这种奇妙的认知带给沢田纲吉诡异的心理感受,既熟悉又陌生。他装傻充愣地观察一阵,确定这人虽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没有想害他的想法,干脆打了个哈欠躺在草坪上睡了过去。
一整天都在忙来跑去的让他已经很困了,实在是没有心思再陪他们折腾。
于是六道骸就这样看着他从前面一直到睡沉乃至发出平稳而冗长的呼吸声。从一片虚幻中走出,六道骸无声地踏过柔软的草坪,将将站定在沢田纲吉三步远的地方。青年柔和而俊朗的面容清晰地映在眼中,他的眼中带上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炙热。
他蹲下身,手像是不可控制一样抬起。
也许他会触摸到柔软而光滑的肌肤。
但他的动作被一双温暖的手止住了动作,蜜糖一样的眼睛就像不曾睡去那样清明。
“骸,你究竟要做什么?”
六道骸突然感受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然而沢田纲吉愣愣地看着六道骸瞬间化作一阵雾气消失竟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还有点恍惚。
五年未见怎么感觉比过去更不正常了?
但困扰也只持续了片刻,困意来袭的沢田纲吉将人抛之脑后裹着被子再度进入梦乡。
银发的剑士一直守在沢田纲吉所休息的套房外,像是个执着的守卫。
他也确实如此,所以在看到狱寺隼人出现在公馆外的那一刻他便翻身从窗户落下拦住了来人的去路,他可刻意压低声音道:“Voi!你来这里做什么!”
狱寺隼人认得眼前的人,“Superbia·Squalo?我要进去你不要挡路。”
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想要迫切地求证那些凌乱的片段是否真的发生过,想问一问五年都未曾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棕发青年这些年他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为什么要抛下一切也要扔下自己。
但是现在,来自Vongola家族暗杀部队的队长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断印证着他的猜测。
“喂喂喂,当年的毛头小子现在已经敢这么嚣张了!”银发剑士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不过——你不能进去。就算你死在这儿也不能进去。”
闻言狱寺隼人瞬间就急了,Smoking Bomb的名号哪怕他已经从里世界中脱离多年也仍旧存在,炸弹瞬间出现在手中,大有要将Squalo炸飞的气势。
不过是一个错身,Squalo的利刃就已经架在了狱寺隼人的颈侧,“你们已经远离了里世界就不要再回来添乱,过去的事情既然当事人都已经不在意了,你们也别做揭人伤疤这种讨人嫌弃的事情。”
“不想死在这儿就赶紧走!”
但是狱寺隼人不动分毫,祖母绿的眼瞳一错不错地盯着Squalo,一副就要刨根问底的倔强姿态。
Squalo笑得更加恶劣了,他凑近狱寺隼人,“在你们当年做出那些不过脑子的糟糕事后,还有什么理由腆着脸以一副自己被抛弃的姿态要求回来?”
轰的一声。
宛如惊雷在脑中乍响。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滚落,是他们,是他们伤害了十代目甚至还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活该罪不可恕。
活该,活该!
狱寺隼人顾不上Squalo架在自己脖颈旁的利刃,任由冰冷的金属刺穿皮肤,他急切地攥住Squalo的手臂,“我要见十代目,让我去见他!”
“你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狱寺隼人的眼里有如同走投无路的困兽般焦躁,“我要见他,哪怕十代目要宣告我的罪名判我死刑我也要去见他!”
然而Squalo还是不动分毫。
“当年的Varia冷眼旁观比之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有什么资格拦住我?”
“Voi——!”Squalo的利刃更近了一分,嗤笑道:“犯了错就好好赎罪,在这里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叫嚣有什么意思!”
“你让我进去!”
“不可能!沢田纲吉现在谁也不会见!你想死在这里没人管你,但别碍他的眼!”
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狱寺隼人的神经,他踉跄两步,面色灰白,“我还会来的,直到十代目愿意见我。”
等到走出公馆的范围,将身型隐在巷子中,狱寺隼人才一拳打在坚硬的石壁上。
瞬间鲜血淋漓。
脖子上还有被Squalo割开的口子,冬日里的冷风呼呼地吹,但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狱寺隼人蜷缩在巷子里,整个人都好似没了生机。
不过是一夜,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辈子。
怎么会这样呢,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让他忘记了自己最敬爱的首领,甚至是在伤害他的信仰他的神明。过往的种种暴行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从冷漠到不耐,甚至是毫不留情的出手。记忆的最后停留在少年燃着一身宛如要净化一切的火焰然后跌下悬崖的画面,撕心裂肺难以呼吸的感觉不过如此。他原谅不了自己,哪怕他的十代目可以原谅他,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记忆中的很多画面真切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狱寺隼人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开自己从中学时代就已经废弃的那个号码,在看到邮箱里满满的消息的时候,瞬间崩溃出声。
里面,里面满满的都是在那一年的时间里十代目发给他的短讯消息。
从每日的问候到节日的祝福,而收件箱的最顶端,是那件事情发生前夕留给他的短讯。
“狱寺君,很高兴国中五年以及高中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能够有你的陪伴。能够和狱寺君这样帅气的学霸成为朋友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让我开心并且自豪的事情。大家的选择我尊重,而且会真心的祝福,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失控了,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止住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很高兴能够认识你,认识大家,只是这一次我们要站在不同的立场了。请努力勇敢地和大家和睦相处,这是我最大的请求! From:十代目。”
狱寺隼人近乎泣不成声地想要拨通沢田纲吉的联系方式,但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忙音以及最后转到语音信箱的提示。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狱寺隼人看向骤然亮起的屏幕,屏幕上“山本武”的字样清晰可见,巨大的失落袭来,他声音阴郁地问道:“棒球混蛋,什么事?”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山本武愣了片刻,紧接着他就从狱寺隼人不对劲的声音里察觉出对方情绪的不正常,他的声音暗哑,迟疑地问道:“你——你也想起来了是不是?”
狱寺隼人抬头看向巷子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扯了扯嘴角,“是啊,我想起来了。”
山本武所在的地方仍是黑夜,他手里夹着一支烟,撑在阳台的护栏上像是要将黑夜看透,一层又一次的苦涩泛起。
哪里会想得到不过是在电视屏幕上的惊鸿一瞥,于是彻夜难安。
过往像是洪水猛兽般将人吞噬,山本武的笑容难看极了,他揉了一把自己的短发,“阿纲,你这样要让我们怎么办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