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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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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六道骸扰人清梦，沢田纲吉还算睡了个好觉。
今天是大秀的最后一天，他们要参加品牌方举行的酒会，然后他要搭乘今晚大飞机前往巴勒莫，九代找他要安排一些事情。
被迫养成的早起习惯直到今天还残留在骨子里像是抹不去的印记，用一杯蜂蜜水醒神，沢田纲吉身着浴袍站在套间的落地窗前，目光不经意间就落到了对面的小巷子里。
他眨眨眼，将自己的目光僵硬地挪开。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已经准备好的早餐，甜口的羊角面包，清淡的沙拉和为了适应他口味特地更换的鲜榨果汁。一顿地道的意大利早餐也许来一杯咖啡会更加合适，但他对咖啡的反映有点大，而意大利人对浓缩的追求又导致喜欢偏甜口味的他与这里的习俗格格不入，所以直到今天，已经成年的沢田纲吉仍旧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喝果汁。
在自己的房间用完早餐，推门就看到了早就换好了一身骚包打扮的伯纳德。今天上午他们没有安排，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段，其他受邀的主顾大多选择了去主办方的概念乐园参观，但沢田纲吉着实心累到想要休息，于是蹙着眉头看向伯纳德，“你这是打算和哪位美丽的姑娘坠入爱河？”
伯纳德晃晃手指以示否定，“今天我想带我可爱的室友体验一下米兰的风情。”
“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有意大利血统的人，我的家也从日本搬到了这里。”沢田纲吉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伯纳德推着沢田纲吉进屋让他换衣服，“但能把二十岁的生活过得像六十岁的老头子的意大利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走吧，出去散散心。反正留在公馆没准还会有人来找你，与其找借口不如跟我出去散散心。”
沢田纲吉张张嘴，想告诉对方，哪怕躲出去散心，凭借他们的手段想要跟踪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这是对方的好意，于是他最终点点头，“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没有问题，包你满意！”
然而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圣玛利亚修道院，让他简直觉得自己的一腔信任都喂了狗。
“所以呢？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参观世界名画？”沢田纲吉的手中捧着一杯果汁，气鼓鼓地说道。
因为米兰时装周的缘故，让城市里的游客骤然多了起来，而圣玛利亚修道院作为世界著名景点自然是许多人的首要选择，哥特式的建筑风格，浪漫而瑰丽的历史背景，但沢田纲吉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他现在就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能歇歇脚！
伯纳德讪笑两下，“虽然说你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但是清净的地方难保你不会胡思乱想，索性不如凑凑热闹。”
沢田纲吉圆溜溜的大眼睛盯他半晌，最后认命似的叹口气，“走吧？你带我逛逛？”
伯纳德方才还忐忑的表情一扫而空，拽着沢田纲吉两步往前，将他身材削瘦的室友带入汹涌的人流。
其实沢田纲吉对圣玛利亚修道院有所了解，是在与Giotto聊天的时候提起了这里，据说这地方还曾是斯佩多与艾莲娜的约会地点。指尖划过冷硬的石壁，他有些出神地想许多年前的Vongola一世的他们是否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看着相同的景，却是面对完全不同的世界。
比起纵容伯纳德胡闹的沢田纲吉，一直在暗中保护沢田纲吉安全的Squalo简直气得要把伯纳德给撕碎。人多的地方往往意味着护卫难度的加大，而汹涌的人潮简直气得银发剑士想要跳脚骂娘。顺手推开一个挡路的游客，Squalo臭脸看着对面的狱寺隼人，“Voi——！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带着墨镜围巾全副武装的狱寺隼人一把捂住Squalo的嘴，示意他安静点，“别让十代目发现我！”
眼看周围的人将目光都放在他俩身上，Squalo“切”了一声，扯着狱寺隼人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在确定沢田纲吉不会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后这才问道：“事情早就结束了，你现在跟在小鬼屁股后面是想做什么？”
狱寺隼人面上一片隐忍，“我——”
“沢田纲吉不可能再接受你们。”Squalo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即使我再也不能做十代目的守护者，不能成为他的左右手，但我要保护他！拼上我的性命也要保护十代目！”
“沢田纲吉不需要你的保护。”Squalo说得残忍极了，“从他将指环封印开始，守护者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更何况当初把人一手推开的是你们，现在死皮赖脸地缠上来做什么？”
狱寺隼人脸色煞白，“封……印？”
如果说之前的狱寺隼人对自己重新回到沢田纲吉身边还抱有期望，那么指环重新封印的消息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有自信自己会是最合格的岚之守护者，可是如果有一天，天空再也不需要宛如怒涛般攻击一切的狂岚，他又该何去何从？
狱寺隼人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觉得自己手中空无一物，连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
比起偷偷摸摸跟过去的狱寺隼人，六道骸赌气一般地在公馆大厅坐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看到一脸疲惫的沢田纲吉被他的朋友拖回来。
六道骸的目光像是针一样刺在伯纳德与沢田纲吉交握的手上，轮回之眼的黑色斗气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他现在必须要搞清楚自己的过去究竟与沢田纲吉有什么联系，这才是他的首要目的。
他讨厌这种情绪被对方牵动的感觉，十分的讨厌。
伯纳德拖着沢田纲吉上楼的脚步因为突然拦路的六道骸而被迫中止，他脸上带笑的看着面色不善的设计师，“六道先生，有什么事？”
“你们去了哪里？”六道骸是知道两个人宛如小情侣般跑出去闲逛的，本以为今天沢田纲吉会参与品牌方活动的他还特意换了身衣服然后修剪自己最近长得毛毛躁躁的头发，可是结果呢？结果他被放了鸽子，在大厅里等了整整一天！
想想就气不打一出来的六道骸越想越气，干脆将沢田纲吉一把扯住。
沢田纲吉平静的目光从六道骸握住他手腕的地方移到对方面容，忽然，他笑了，“麻烦六道先生放开我可以吗，稍微有点不舒服。”
一瞬间六道骸像是触电般地松开手，方才肌肤接触的地方像是燃起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的耳根不自觉地泛红，“クフフフ……没想到竟然还是如同豌豆公主般的小少爷。”
但沢田纲吉好像听不懂六道骸话里的嘲讽，抬起自己的手腕，奶白色的肌肤上果然有一道红痕，印在清癯削瘦的腕骨上透出些旖旎的美感。
六道骸只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挪不开视线，脑海中一片焦灼，以至于连想好的说辞都变成了废稿，“晚宴六点开始，不要总是让别人等你。”
话说得太急，甚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人已经走了，但六道骸仍站在原地，他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有一种意外的熟悉感。
“……沢田纲吉，不要总是让别人等你。”
“我回来了，从轮回的尽头。”
“你是来救我的吗？”
……
“沢田纲吉，你这个虚伪天真又令人作呕的家伙。”
……
“那一瞬间，我也许看到了光。”
迷蒙的雾气里，有温和而柔软的声音刺破黑暗与浓重的雾霭抵达身边，“骸，抱歉，让你久等了。”六道骸下意识地迈动脚步想要追寻声音的来源，但黑暗再度侵袭，浓稠到有如实质的黑暗令人作呕。
他握住手中的三叉戟将力量凝聚于一点用力刺向虚空。
倏地，黑暗像是破碎的镜子一样被剥落。
漫天的橙红色火焰中，六道骸看到了如同流星般坠落山崖的少年，对方平静的笑容近在眼前，可伸出去的手却抓不住一丝一毫。
“这一次，我要先走了……”
“好人废柴纲也是会生气的，所以这次就不等你们啦——”
“如果能够再也不见就好了。”
……
“沢田纲吉，你做梦！”
“骸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子轻柔的声音响起，六道骸侧目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旁的库洛姆，他笑了，笑声狂放疯狂，“クハハハ！库洛姆，沢田纲吉真的是给我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呢。”
然而库洛姆握住包包肩带的指尖泛白，她只感受到了悲伤——来自骸大人的铺天盖地的悲伤，就好像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希望般的悲伤。
她知道BOSS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六道骸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从他毁灭艾斯洛拉涅欧家族后来到日本，到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为沢田纲吉的雾之守护者，然后一直到一个古怪的人来到并盛，用一套可笑的想要征服世界的说辞蒙骗了所有人，而唯一能够与对方能力抗衡的沢田纲吉则成了世界斗争的牺牲品。
在少年被刺穿心脏燃着一身火焰与苏杰克一同跌落悬崖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干脆这个世界就这样跟着一起毁灭算了。但事实上，在漫天的大空火炎中醒来的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甚至是沢田纲吉的存在。
偶尔漫步在自己编织的环境中他也会觉得寂寞，看向湖边还有那棵老树，他似乎总能看到一个人模糊的影子，会无奈地对着他笑，也会生气了冲他跳脚。
可是他全都忘了，甚至六道骸也并不确定沢田纲吉是否和自己一样也丢失了对过去的记忆。
这种猜想让他焦躁，他像是被圈在笼子里的暴怒的猛兽，而他的猎物就在栅栏外的距离被其他人据为己有。
有对过去错误的愧疚，有对踽踽独行坚守一切的少年的心痛，同样也有愤怒——对沢田纲吉总在独自一人承担一切的愤怒。
六道骸握住三叉戟的手背青筋毕现，异色双瞳中如同燃着冰与火般汹涌。
要付出代价，任何胆敢伤害沢田纲吉的人和不听话一意孤行的沢田纲吉都要付出代价。
但——
比起让沢田纲吉付出所谓代价的想法，兴许让早就对外界竖起围墙的沢田纲吉为他们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会是件更加重要更加艰难的事情？
走在进入主办方会场的路上，沢田纲吉忍不住对在后面已经与伯纳德相谈甚欢的六道骸暗骂一声不要脸。
明明在公馆门口已经拒绝过，但还是好像听不懂一样地带着库洛姆坐上了他们的车。就算再怎么不想和他们产生牵连，但沢田纲吉是心疼女孩子的，尤其是库洛姆，这样冷的天气，亏得六道骸那个家伙能忍心让小姑娘陪他在冷风中挨冻。于是，同行的半个小时里，六道骸这个曾经嘴贱到欠打的人竟然跟伯纳德两个人聊得开心极了。
好在伯纳德是个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心里面有数的人，知道他与六道骸之间有过去，于是打太极似的将对方所有试探都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这种晚宴本就是人情往来和相互试探的最佳场合，沢田纲吉足够年轻，身份家世虽然并不明朗，但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贵气倒也得到一众名媛小姐的青睐，自然也少不了会场里其他人带着酸气的言语。
伯纳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有些人的心眼简直比他们贫瘠而荒芜的大脑还要穷酸，好像不用这种方式就没办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一般。”
六道骸没有说话，但眼里已然对那些朝沢田纲吉冷言冷语的人有了杀意。
晚宴以冷餐会的形式进行，在主办方致词过后乐团响起了悠扬的乐声，刚刚跳完一支舞的沢田纲吉靠在角落里休息，而恍若背后灵一样的六道骸就在他三步远的地方，那双异色的眼瞳就像不详地鬼火紧紧粘在他的身后。
就在他与主办方闲聊的时候，舞台那边忽然起了小小的骚动。沢田纲吉抬头，不期然看到一双碧绿的眸子。
漂亮的如同翡翠般的眼眸里尽是悲伤，狱寺隼人看向他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最后露出来的只有满脸苦涩。
舒缓的钢琴声再度响起，《当爱已成往事》的旋律流进耳朵里苦得让人心颤，沢田纲吉别过眼睛，只觉得自己难以喘息。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过去的一切彻底留在过去，他真的已经很累了。
【000:纲吉，开启爱意收集系统。如果等到所有人都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系统的力量可以帮你减轻世界的负担，封印指环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吃不消的，到时候一切崩盘，所有的努力都要前功尽弃。】
沢田纲吉轻轻摇头，目光深邃而高远地望向夜空，“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追逐和逃避，像是一个永远都画不满的圆，又像是谁也逃不出去的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