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暗黑界衙役的闲谈与天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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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接客似的。”绿煞用掸子捅捅歪斜的帽子。
“又给自己戴高帽。”青煞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有什么本钱接客？那么细致的活儿你做的来吗？”他脑门冒出细细的汗珠。“咱们是做苦力的。”
这时，三个被押送的魂魄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抬头看看无日的天色，转向绿煞，开口问：“第几天了？”他声如破锣，音调极低，仿佛蒙古长调，从肚皮底直接发声。然而更令人骇异的是他的脸。这脸上只有张人皮蒙着，上面空无一物，鼻子眼睛五官统统不见，仿佛生来五官的雏形就消失，生来就是这一张剥去脸皮的面庞。
绿煞看看青煞：“第几天了？”
几个魂魄此时也开口搭讪，他们不知梦里身是客，开口就问第几天？是死亡的第几天，还是上路的第几天？
青煞的不痛快转为烦躁。心一苦，嘴就毒。他对无脸人斜睨一眼，开口即是冷笑：“你问我？”
意思是都没了人形了，也不懂点规矩。
无脸人低下头去，讪讪笑了几声。无脸人前面的脑袋转过来，鹦鹉学舌般问：“第几天了？”
这脑袋不能叫脑袋，因为只有脸，脑后部被削去了，削得一马平川。绿煞盯着他半边宽大下颌的侧脸，一个名称跳进脑海：无脑人。
说话的欲望是会传染的。无脑人身后的魂魄也马上跟着张嘴，说出的话象回音：“第几天了？”他说话的时节将胸襟拉开又合上，仔细防着风的样子。衣服是对襟褂子，拉开的一瞬间青煞看得到他胸前一个穿心的窟窿。风穿过，他身后同一个位置马上鼓起大包。
青煞的招魂幡好奇的伸出去捅那块巴掌大的风包，笑道：“你现在是无心人了，怎么有心管这等闲事。”
绿煞想：这就是他不断掩衣的原因，缺少的部位使得风成了穿堂风。他笑起来，对青煞说：“这趟差出得甚是有趣，押了几个缺脑子缺心眼，连脸都不要的人，还要去奈何桥等忘却寺配药房。”
暗黑界异梦宫着七色衣裳的邪煞衙役是最基层的衙役，轮着押送投胎的鬼魂去忘却寺配药房。
青煞因为清高，和同事们消息不通，诧异道：“忘却寺配药房的药娘呢？一个个的，都去哪儿了。”
“仙界在开修仙宴，罗腾带着三个药娘上去开开眼界了。”
“是仙果盛会？”青煞咽了口水。他的渴并非嘴馋。而是渴望的渴，谁不想吃那一劫度开花，一劫度结果，三劫度才熟的果子，轻轻松松就修仙成功，与天同寿。劫度是异界的时间概念，一劫度为三世。
“不是，仙果盛会有定期的，哪那么多果子，给你吃饱了撑的。听说年年宴会没什么新意。神仙在天上呆乏了，兴起主题大会，有黄衣盛会，琼浆大会，炼丹仙会，这一期好像叫仙方创意大会。”
那是去表演曲目了？演的啥？青煞十分好奇，虽然他跟几位忘却寺配药房的药娘接触仅是交接，那几个终年黑衣黑帽不苟言笑的炼药人，也能表演？面如寒冰加上手脚不协调，还不如邪煞们表演铁锅炼魂魄，起码叫天上下棋一下千年的修仙们感受下异梦宫暗黑鲜活的疾苦。
但是他转念一想，她们跟他见面时是工作形态，私下一定不是如此枯燥无味，不然忘却寺配药房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宠物，她们的厨房和制药室怎么总热气袅袅，半掩着的门缝里老是漏出暖暖的灯光和香气的余韵？
忘却寺配药房的花氏药娘三姐妹还是很有姿色的。大姐花间雪沉静寡言，脸色红灯映雪，眉眼里那千年风霜既干练又文艺。二姐花间媚，雪肤花貌，寻常仙娥不能比肩。三妹花间错，形容尚小白幼瘦，也是美人胚子一个，且有异相，出入风雨相随，听说入水如浪里白蛟，另有一番鲜妍。
象他，青煞想到自己，掀开帽子挠了挠头：谁知道他脱了制服是个不羁的御马少年？谁又知道看似憨厚的绿煞极其嗜赌，清晨推开窗看到的头一个活物是鸟还是人，都要与人小赌一番争执一场，盘剥两个小钱或者出让两瓮好酒，把日子有滋有味的度下去。
绿煞看青煞将帽子重新戴好，摇摇头：“我们还真不了解她们，人与人真的有命定的缘分，几千年的相识也不过停在寒暄。共事五百劫度了，说熟人都太过高攀。”
“哈哈哈，倒还心里有点盘算呢。听说她们饲养了只赤焰神兽。想是表演驯兽特技。嘿，仙界都是会魔术的，谁稀罕看那三脚猫的障目法。还不被人轰下来。哎，不然我们赌一下？”
“别想拉我下水!”青煞断喝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除了有仙箓的罗腾，这方鬼蜮，谁进过修仙殿。”
两人遗憾的对视一眼。
三个魂魄边走边倾听着。已是夜间时分，魂魄肩上升起一盏耿耿灯烛。是长明灯。
魂魄行路过程中要是无人惦念，无人记挂，与前世万事万物毫无纠葛，没有欲偿还的恩也没有将报的仇，魂魄肩上的长明灯就要熄灭。灵魂们将进入异梦道，再不参与轮回。
异梦道黑漆漆，水阴阴，在里面瞎了似的摸索，几乎找不着洞口逃出升天。不久就统一被收魂罗刹一布袋攘了去。做药或者带回石牢永世困着。侥幸逃出的都入了乱葬岗子当孤坟野鬼。
“这异梦宫要走五天。我们天天跟个导游似的，带这些货们来回跑。什么时候能去修仙殿里开开眼界。”绿煞长叹一声。“哎，人各有命。”这话象认命，更象不认命。
“老兄现实一点，”青煞拍拍招魂幡，抖去砂砾，掐指数出理由：“第一，你不是女人，第二，职位差得太远，第三，异梦宫和修仙殿之间，还隔着个凡间。你看仙帝下凡间巡游，监听四方。异梦宫创立千万年，你见他来过踏足过没有。”
异梦宫为帝后羽妃分管，仙帝不插手越界也是信任的托付。绿煞心说，但他晓得说话不要随便扫兴。于是点点头，同意道：“没有。”
天帝掌管修仙界、凡间、暗黑界及异能界四界一切大小事务。异能界是由修仙不成的凡人异士和暗黑界有善因的罗刹组成，这些游走在大善大恶边缘的异人，被各自族类视为异物，被隔绝排挤，从而自成一族，他们不需投胎，在四界中以自身原貌历劫修仙，各证因果。
仙帝之后羽妃管辖修仙女及暗黑异梦宫。
一个管阳，一个管阴。按说这内部分工是明确的，但是看情形，羽妃什么都管。跟天下三分月色的形容似的，天下仅有三分月色。她慈眉善目，出主意的是大臣，拿注意的是她，仙帝总是在求知的状态中：“众爱卿看法如何？这……如何处置。”
不然就是无奈的同意道：“……那就这么办吧。”
“女的有点象背后的大佬。男的尊重过了分，不敢插手。谁家的母老虎不是老虎啊？”
他们一路讨论着，没注意道三个魂魄偶尔交接的目光。也忘了查看这三个鬼魂脖颈的印记。
去投胎的魂魄分为两类：凡人和罗刹。他们或是历劫修炼，或是去了结前世夙愿，各有各的因果。也有被贬下凡的修仙，由修仙殿直接发配。
青煞按惯例会看看鬼魂的后脖颈，这是和老谢勾画名单的必备，以防弄错了投胎的时间地点。这次他们八卦谈得深入，全然忘了查点。不然就会看到三个魂魄颈骨凸起的骷髅正在渐渐消匿。罗刹成为魂魄后仅有十个时辰显示这标记，十个时辰后这容易被外人辨别的印记渐渐内陷，仅有同类才能分辨，这也是恶魔得以长久存在的自我保护手段。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暗黑界衙役的闲谈与天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