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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的魂魄 ...

  •   哪里是苍穹?哪里是大地?这里没有天与地的区分,没有时间的流逝。
      混淆了时间空间的结界是暗黑界异梦宫。
      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天地之间似乎被席卷一空,仅剩浩瀚飘渺的狂风和黄沙。
      遥远的地平线杳杳升起几个更渺茫的小点,将昏暗无光的天与黄沙铺就的地隔阂开来。
      小点渐渐走近了。是五个怪异的人。
      一青一绿两个双耳垂肩手拿招魂幡的鬼差,是青绿双煞。
      另外三个看不出男女的人,手被镣铐连成蚂蚱似的一串,蹒跚麻木的行走。他们似乎已经走了很久,又似乎可以一直走下去。这三人皆身着白衣。细细看去,白衣并非无瑕,上面血迹斑驳。这就给他们的满身杀气增添了诡异。
      青煞浑身荧光蓝,蓝色厚底皂靴,府绸的蓝色帽子,占了身形三分一。眉毛发蓝,在蓝澄澄的脸上约等于没有。
      青煞这次特别不好相处,一脸厌倦。因为长长远远日复一日的押送,更因为这一趟被临时抓差。
      押运司里的衙役有五十多名,轮流派遣差使。新鬼们刚到暗黑界,腔子里含着懵懂怨愤,着七色衣裳的邪煞衙役们两两配对,任务均分。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唱白脸晓之于理,说说投胎必经之路。若是难搞的,就轮到唱黑脸上场,招式也简单,动以武功利器,使之乖乖走入异梦宫,喝完忘却寺配药房的忘却汤,忘却前尘往事,成为合格的投胎人,押送过坠生崖更灵河对岸,屁股踹一脚或者后背猛推一掌,鬼魂即坠落凡间新生。
      青煞一早到了押运司,该来的都不在。他今日理当留守纳凉,却见满脸麻子的花脸典狱长拎着花名册嘿嘿笑着过来:“老青,辛苦一趟,临时来了三个鬼货,要赶着时辰投胎。”
      他一看这从不轻易笑的小头目露出发黄的牙龈,心里就厌恶慌张,只能抵挡:“今天我也没带押运衣服……”
      心里直是埋怨着鸡贼的老曹。这不该他的班吗?总是把时间掐的那么准,他一领命出行,老曹保准喘吁吁的后脚到来。他没和典狱长勾结,就真那么巧?
      但是他不敢说,又不是没因心直口快被穿小鞋过。算了,快去快回罢。
      “衣服?这里什么没有制服多的是!先到库房领套新衣,赶紧上路吧。”典狱长一路跟随,简直是押送着他。
      换了衣服出来,当值的刑部狱卒已经哈欠连天在门口等着了。幸好今天是老搭档绿煞,他一身从头绿到脚,如同碧波盈盈。两人一路到石具房提取魂魄。
      石库房是黑灰墙体,方方正正陵墓一般。门前两尊青面獠牙的镇魂怪。到处阴森森水滴滴,但是比暗黑其他地方凉多了。几乎是霜冻的季节。
      进到内室,冰台上横躺三具尸首。还好,都是全须全尾,且看起来干净。不用帮忙拾取漏出的五脏六腑。
      青绿双煞拿起招魂幡,法器交叠,在三具尸体天灵盖上轻轻摆动,口内念诵密咒。
      三具尸首的真身上缓缓漫起一片轻雾,雾气随着咒语加快,人形魂魄渐显。渐渐的,薄薄的影子依稀看出形容面貌,但是不甚真切,如同覆盖一层白膜。
      这就跟刚出母体的胚胎差不多,经过暗黑界的风沙催化,才会显示细致的音容体貌。
      青煞停止嘴唇翕动。两指合剑往地一戳,灰泥地蓬起来一股火花。火花绽开后燃烧几秒,蓝色焰火转为青白,渐渐凝固,三颗透明石子叮咚掉落在地上。
      这是琥珀石,石头吸收了魂魄的生历故事,将他一生所历凝结封印于内,象一份封存完好的石质档案,永不风化丢失。老青拾取三颗石子,粗糙的大手掌将那些如同针毫的小字摩挲一番,感慨:“一生就这么过了。”慨叹中他取出收魂囊装好石块。
      唤醒魂魄的仪式完成。
      他两转身带领着三个冰魄般的影子出了石库房。
      侧房内交接的老谢又不在,这厮好像膀胱不好,一多半时间都在茅坑蹲着。青煞也懒怠叫他。
      老谢一张大大的□□嘴,又阔又厚,生来就为飞短流长准备的,却又在人迹罕至的鬼地方专管写写划划。工作完全动不到嘴,对一个不喜欢灵魂交接兼司录档案工作的人来说,任何任务的分配都那么不刚好,都是特别针对的折磨,他们永远也不会准备好心情笑脸相迎。
      老谢很痛苦,痛苦的人如果无法将畸形的心房内收,必定外放。
      于是谁都知道石具房老谢聒噪得很,牢骚满腹,每次每个人来的时辰都不对。
      在他们进来之前,已有人换了三张投胎文牒在案头。文牒是魂魄投胎通行证,通关鉴定书,犹如异梦宫身份证。认证了鬼魂下世成为什么人。
      这时,绿煞撩开侧屋的帘子,昏暗的案头一盏凄清的油灯日夜燃着,狼毫小篆架在梅花砚台。一副人去楼空的景象。
      绿煞左右看了三秒,确信老谢不会刹那间提着裤子慌慌张张出来交接。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在案头摊开的那一页三个名下各画了红圈,拿起边上文牒,长吁一口气,扔了笔,掀帘子出门。
      搞定。
      青煞看他晃悠着迈步出门,闲逛的样子很明显。
      青煞是细致人,工作不评优秀也罢了,纰漏是不能出的。他有些不放心:“你不会签错本子吧,要不要等老谢来确认一下?同时对茅屋努了努嘴。”
      三个僵死的魂魄立在一边,面容如同过慢的显影,只露出模糊的轮廓。绿煞打量几眼:就是普通的冤死鬼。文牒和造魂册的名字一样,摆明了老谢归置在一处与人方便的。哪会错?
      “这么认真是想晋级?哪那么巧,老谢一蹲坑就来了转世罗刹?安啦安啦。”绿煞拍拍白兄的肩头表示抚慰。
      也是,哪有那么巧。青煞疲倦的笑着附和,为自己的多滤多余的责任感。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远。院内茅屋里,老谢手捧小说,伸长脖子正如饥似渴,翻动发黄的书页。
      昨夜不知谁将小说搁在案头,开篇即引人入胜:言情加武侠,柔情加铁汉,真令长期空虚寂寞冷的死宅秃老谢手不释卷。
      阅读最适合的时间和空间是茅房。老谢在绝对的私人领域伤春悲秋,躲开一切鬼事。
      悄咪咪的。侧屋帘子一揭,门外早进来一人,头脸用黑纱缠得黑枣似的,只露出两只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眉骨中断卧一道竖直的疤痕。他正悄悄翻动案头花名册,将刚刚绿煞画了圈的那一页轻轻撕下。
      这人心细如发。脆薄的纸塞入了黑衣袖筒。撕下的页面有一小圈锯齿状的边沿,他也没有放过。
      这一页消失得干干净净。
      领了魂魄换了文牒,一行人来到异梦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生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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