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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成魔的谪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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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深山,茅屋倒显得若隐若现,两人一魔踩着积满厚厚落叶毯上,不时发出“咯吱”的断枝声。
水色、容雪和笑尘相互使了下眼色,施法隐去身形,在屋外徘徊。一阵狂风吹过,木门吱呀呀地开了,屋内,空无一人。
水色心急,但又怕中了那堕仙的计,只得凝内力传音道:我先去查看一下情况,你们就先呆着别动。
容雪大急:不行!
水色顾不上容雪的阻止,小心翼翼地将少许内力凝结布于脚底,好不留下脚印。笑尘一把拉住要现出身形扑上去的容雪:你想让她恨你一辈子么?
容雪顿住,万一打草惊蛇,让那堕仙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他是魔尊,自然不会畏惧区区一位成魔的谪仙,但是流月就说不定了。流月若是出事,水色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门半掩着,进去的时候,屋子是空荡荡的,桌子、墙角、屋檐、木床,全都挂满蜘蛛丝,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灰尘味道。
水色闭眼细细凝神,运用“知着”查探周围的气息,却发现自己放出去的内力全然被拒绝了,彷佛是在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世界里。睁开眼,一片黑暗,水色的脸都黑了。中计了!
容雪和笑尘等候许久,笑尘暗自皱眉,将玉葫芦置于掌心,闭眼感应水色的气息,却发现玉葫芦另一头已经全然没有消息。笑尘忍不住叫出来,“糟了!”撤去隐身术,两人同时快速后退。
茅屋不见了,周围杀气冲天,一座塔出现于一只巨大的手掌心上。
“魔尊大驾光临,斩仙可真是承受不起呐!”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一片雾茫茫的虚空中出现,他额生赤纹,举手投足间气势非凡,不怒而威,霸气不足,煞气有余。
容雪抽出扇子,神色淡然,眼神波光流转间,夹带着毒辣狠利的杀气。“好个斩仙!你若是能将神界那群废物杀干净倒也罢了,偏偏只会挑软的下手。”
斩仙冷笑,声音嘶哑,“那群废物我自然会慢慢找他们算账,但关键是眼前魔尊和我有什么帐可算的?”
容雪眯眼,“你方才抓了不该动的人了。”
水色站在虚无一片的黑色空间里,像无头苍蝇四处乱摸。走了不知道多久,她是又渴又累,心知不妙。她只晓得这昊天塔是降妖除魔之物,连仙人都会被消灭得灰飞烟灭,却从来没在古志上看到任何脱身逃困的方法。
低头看脚尖,一片黑色的雾正缠着她的双腿,一点一点吞食着她的身子,却让她毫无疼痛。水色捂脸,惊恐交加下,心神无主,忍不住掉泪。
意识忽然模糊,几个模模糊糊的画面迅速闪过脑海——
偌大的一个高台,几根玉柱高入云端,玉柱上花纹交错,扭曲成一团团看不懂的图案,直直延伸至高台的每一个角落。地上的玉石,光洁雪白,交错的花纹蜿蜒盘曲。一块巨大的石碑立于台上,上面刻画着三个巨大的草书:诛仙台,那字苍劲有力,字里行间,妖红鲜艳,似血流转。
平日里,这高台是神界最为清净无人的地方,这次却是几乎聚集了所有的仙家。高台上远处的云端,一位梳着流云飞仙髻的少女怀中抱着小狐狸,正睁大眼看着下面的刑台。
“夭夭,不许乱叫,不然回去跟师父说!”
小狐狸不甘心地用爪子抓着少女拖地裾裙,发出呜呜的悲惨声。
“好啦好啦,你乖乖的,我回去就跟师父说点好话……哎,来了来了,不要闹了,不然会被发现的!”少女一把将狐狸的头按入怀抱,看着下面的高台紧张得全身几乎要痉挛了。
一位身着蓝白两色长袍的仙人被天兵拖着锁链,正被跌跌撞撞地往台上推去。那仙人看上去很年轻,生有异貌,额长赤纹,长时间的监禁让他看上去十分憔悴。看着眼前的诛仙链,他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的雪白,他用力地撞开身边正要将他架上去的天兵。转身面对着台下众仙,嘶声怒吼:“我郁剑何错之有!你们这群无情无义的伪君子!什么天规天条?什么天道?凭什么我们的命运就要因为你们的一面之辞而注定!”
少女被那竭尽全力的咆哮震撼到了,从云端望下去,那男子被身旁的天兵一叉刺穿膝盖,两腿顿时跪倒下去。猩红色的血漫出来,慢慢延伸,顺着那满地交错的花纹流转开来。少女咬住下唇,险些呼出来,一定很痛吧!
天兵拉住他的锁链往后拖去,男子两条软软的腿在玉石花纹地板摩擦着,流血一路顺延过去,看起来煞是可怖。男子却不以为意,仰天狂笑,形销骨立的模样却掩不去他那双眼睛中的狂傲不羁。水色忽然觉得他看到自己,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深不可测,正映着头顶的祥云。
耳边传来玉帝勃然大怒的叱喝,然后是行刑的天令。
对于神界中违经叛道的异类,神界行刑的手段并不比人界的差到哪儿去。废膝盖,剐咽喉,抽去仙根,投入轮回,永废仙籍,世世承受残疾之苦。
行刑开始,那男子两眼怒睁,青筋暴涨,两只手抓得链条咯咯直响,他痛得浑身抽搐,却是生不如死,因为他喊不出来。诛仙锁一点一点剐去他的喉咙,鲜红色的血顺着洁白的脖子一滴一滴流下来,湿透白色的云纹镶边长袍。
少女呆呆地看着这场景,浑身微微发抖,仿佛那诛仙锁是一下一下地剐着自己的咽喉,吱吱呀呀地摩擦着骨头。小狐狸从她怀里挣扎出来,扑上她的肩膀,伸出舌头死命地舔她的脸,用力地蹭她。
台下众仙纷纷摇头做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仙魔本是不同道,怎么可以结合,荒唐!”
男子血汗交加,最后禁不住那摧心的折磨昏死过去了。少女第一次感到心里难受,此时剐喉一刑才进行到一半。
一片雪花闪过,那守在一旁的天兵瞬间被划破喉咙。
自天的另一端,一位浑身雪白的女子缓缓走来,手中托着昊天塔。肌肤似雪,白衣翩翩,一步一霜花。
执刑的仙将大怒,“雪妖,你居然如此放肆,真当天庭无人么!”
雪妖的眼神直接绕过那仙将,将脸转向玉帝,面无表情,“你们该知道,我不介意与整个神界同归于尽!”
玉帝脸色发青,看了昊天塔半晌才哼道:“你这妖孽,原来昊天塔是被你这妖孽偷去的!”
雪妖冷冷哼了一声,站定脚步,单手托起郁剑。南极仙翁怒喝:“妖孽!若你肯交还昊天塔,玉帝自会网开一面!”
云端的少女紧张地看着下面的对峙,这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熟悉的声音:“白痴才会答应这个条件呢!”
少女回头,惊喜出声:“师父!”
流月笑眯眯地看着喜上眉梢的轻泠和陡然暴走的狐狸,嘘声:“我们就看下面的人怎么办吧!”
……
光芒陡然被打尽,水色茫茫然地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那张总是挂着温润笑容的脸。“师父!”水色惊呼出声。
流月微微皱眉:“你怎么跑到这里?你那师兄去哪儿了,怎么让你来冒险!”
水色低声:“是我太笨,上了那妖魔的当了。”
流月轻轻拉起水色的手,“待会儿守神抱一,不可胡思乱想,这昊天塔会让人陷入自己回忆造出来的幻境里。”
流月的手冰冰凉凉的,水色却恍然觉得他的体温一点一点渡到自己的身上。不管如何,只要跟着师父,她的内心永远都是最温暖的。
流月和水色相对打坐,他的手放在水色的天灵穴上,水色只觉得一道暖暖的气流顺着头顶走遍全身,然后又转回师父微微透明的掌心。
“师兄他们去找墨凌上仙借来了昆仑镜了,很快就可以打败那妖仙了。”水色低声说道。
“斩仙对神界积怨已久,怕是没有那么轻松。”流月低头看着水色腰间正流光溢彩的佩剑,一把抽出来。
水色摇头,“凡事总要一试方才知道行不行,合不合适,我相信师兄。”
“水色,你向来不信天命,却也要晓得有因必有果,那斩仙就是由神界结出的果,最终总要神界来吞下这个苦头。”
水色没有就此作答,只是转头去看那把流光剑,只见它在师父的手中更是熠熠发光。“这把剑很重要吧?”
“这把仙剑,其实是父神的贴身之物,父神归虚后,便不知去处。我在西天游玩的时候却因缘际会下得到了它,既然是父神的物件,对这无边的虚空应该可以抵抗上少许时间。”言罢,流月运气于剑上,瞬间,整把仙剑光芒大盛,陡然散开。
容雪的眼都红了,青筋暴涨,头发急剧增长。他正四处寻着那斩仙的死角,无奈碍着他手中的昊天塔,自己只能用昆仑镜四处闪躲着,以免被锁入塔里。这般狼狈的逃窜让他急怒攻心,恨不得将斩仙千刀万剐了。笑尘正藏于云端,抚摸着大红色的面具,笑眯眯地观战着。
昊天塔陡然绽放出灼热如烈日的耀眼光芒,斩仙反应不过来,被那光耀得不得不闭上眼睛。容雪顾不上那光,瞬间转移到那光源处,怒吼着扇飞昊天塔。斩仙怒吼一声,转身就要上前去夺,却对上一面亮晃晃的明镜。头顶一声冷笑:“你就去蛮荒世界做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