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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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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虽添了伤痛,也是因祸得福,近几日过得好不自在。
只是那味药实在苦到舌尖发麻,又不能辜负了小柔的一番好意,她只好死死捏住鼻子每日不差地灌入肚子。喝完后好在有蜜饯果子可以嚼嚼,如此也能多少缓和一下。
眼看小柔为自己忙前忙后,又端来一碗浓香的羹汤,阿桃侧卧在铺上傻呵呵直笑,心中此时很是充盈满足。这么好的日子过惯了,她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等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估计到时候会万分抗拒踏入内殿大门了。什么狗屁的李铮,什么该死的冯玉温,他俩的爱恨情仇又跟自己何关啊?
阿桃内心卷起一阵空荡悲哀,她只要盼望着将来回归正常的生活,就得先抛下现在正常的生活,“一命偿一命”,苍天饶过谁!或早或晚的事,左右都要说服自己。
难不成除了个挑拨离间的主意,就不能靠别的法子了?看两个断袖虽然爱得浓烈,这不也有争执冷战的时候吗,总有空子可以留给自己。阿桃寻思,其实只不过是因这时代的限制,他们的结合才会放不成台面,但又想想,即便是科技文化迅猛发展的21世纪,针对某些貌似偏离正常认知的行为与情感,也会伴随有刻入骨髓的敌视。
阿桃发誓她并不歧视,但说句大实话,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她最亲近的人身上,她第一时间的反应肯定不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与感动。她想,学着去接受、去尊重、去以自然的目光看他们就好。
回顾起与冯玉温的初次交锋,他和李铮给人以完全不同的气质。如果李铮像只气势汹汹、锋芒毕露的雄鹰,他的桀骜与蔑视都是明摆在面上;那冯玉温就似一条花纹绚丽的毒蛇,他隐身于茂盛草丛处,等你稍做靠近毫无设防,他便径直一跃而起,直击来者要害。
总归,哪个都不好下手!阿桃感觉后背愈合的地方痒痒的,苦恼中嘟起嘴巴,真希望那次归箭狠点心打得再重些,或许能在桃源多躲上些时日。
那个多次保护自己的温柔少年...阿桃咬唇,要想见到甚至亲手拿到那玉佩,看来今后找时机还得勤跑几趟天居阁。不过,需得小心谨慎些,可不能再遇上那条暗处蛰伏的毒蛇了,倘若又被咬上一口...阿桃懊恼的拍拍脸,上次的事是不是怪她暴露太早了?万一冯玉温那个心思敏捷的就此盯上她了可怎么办?
俗话说得好:越美丽的越危险。
小柔笑呵呵地跑来给她敷药膏,也不知道她这神通广大从哪儿要来的,说是敷上几日以后就不会留疤,恢复如新。阿桃的皮肤嫩得很,但又不是那种一触即破的娇气,后背上因为长期干活劳动练出些带有肌肉美感的线条,背上薄薄一片,四肢骨架偏小却挂了不少软肉,摸上去滑溜溜的。
“阿桃姐姐,你现下觉着好些了吗?”小柔的手指沾着青色药膏在她背上游走,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阿桃连脚尖都不自觉舒展开,懒洋洋地回应:“多亏你费心照看,我早就不疼了。”
说完又特意扭过头去,对上小柔圆圆的眼,认真诚恳地道了句“多谢你”。
小柔心间涌现一股暖流。她素来顽皮,因为是家生子比那些孤苦打拼的奴才格外不谙世事,但她也明白在这诡谲的王府中结识好友的确难能可贵。有人相知相伴的一颗真心,最是珍惜。
小柔羞涩地微笑,她不知说些什么来表示真情,于是两人心有默契地相视一笑,轻握住彼此温热的手掌。
阿桃的伤既然好得差不离,那嬷嬷又是日日来屋头瞧上一眼,想她一个管事的倒是不好意思开口“催工”,阿桃奇怪,但并不懂这事跟李铮那边有关,还以为是嬷嬷怕伤痕没褪去的残缺样辱了尊贵的主子。每回都是小柔接待了替她虚与委蛇掩饰几句,自己才得了安宁。
是夜,阿桃不得以从舒坦日子彻底脱离,再次实地站到这半熟悉半陌生的岗位,她都怀疑许久不拿李铮那厮练手的自己是否会手生。她静静伫立在门口时,同一位置察觉出些许小小异常,今夜怎么感觉出奇的寂静?自然,阿桃没有眼福看着前几晚众人捉知了的浩浩荡荡。月色如墨画描摹,隐在云层中淡淡晕染,阿桃心情复杂地抠抠手心,几日不见李铮模样,现下心脏居然跳动得稍稍紊乱。她只好使劲眨眨温热的眼皮,歪过头偷瞄了眼静悄悄的内屋,这殿中虽奢华宽广,但很是空旷寂寥,李铮能坚持这么久不去寻他的情郎,世子爷这脾气也够倔的。
门外传来匆匆重叠的脚步声,接着是衣衫摩擦的响动。李铮在一众俯首弯腰的奴才拥簇中目不斜视,围衬之下身形高大挺拔,一身墨色锦服脚下生风。
阿桃回过神来,咽下最后一点仓惶的局促,把头落得更低些。
内殿里灯火通明,将浓黑微凉的夜色隔绝在外,泾渭分明,暗色的帘帐在暖黄光晕中增添几丝神秘的氛围。李铮本欲大步跨入,眼睛却有它的主张,也不全怪他,在那大片大片沉闷古板的布置里,飘逸淡雅的鹅黄色侧影实在引人注目。
李铮停住风风火火的步伐,一群奴才按往常吩咐纷纷行礼退下。管事嬷嬷正欲伺候在侧,触及世子爷莫名偏移的半张侧脸,灯火中竟然分外柔和,随目光偷偷探去,只见那个还算白净的阿桃耷拉着脖子,站姿极其乖巧。
心思流转千百遍,管事嬷嬷压住意外之喜不声不响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