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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等她们半拖半拥回到小院,日光昏黄,天色渐晚。

      “嬷嬷,阿桃姐姐今夜须得告个假。”小柔可怜巴巴眼望着,管事嬷嬷一听是那个阿桃,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一瞬间落地。
      “怎的了?可是身子有不舒服了?”世子爷平日可都是让阿桃侍奉宽衣的,这实属不常见,前些日子还破天荒头一遭给了赏赐。她这一时间要告假,嬷嬷有些慌神,眼里算计的精明一闪而过。
      小柔回想阿桃靠在她肩头虚弱的交代,赶紧摆手解释到:“没有,阿桃姐姐是采石榴时候脚下没留心,一不小心给摔在石头上了,现下后背一片红肿,根本直不起腰。这副模样想来没法服侍在侧。”她仔细打量着嬷嬷的神色。这套说辞很是自然,加上阿桃之前也去过几次果园采摘,嬷嬷无话可说,只是憋了口闷气,叮嘱须要静养,这身体也不单是她一个人的,主子那边还等着伺候,需早早养好才行。
      其余客套话小柔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随即火急火燎地奔回到屋中。一等奴才的待遇算是最高级的了,吃的用的都是奴才堆里第一批。阿桃回到屋子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然放进肚子。正待她懒散趴在铺上,眼睛半睁半合,却闻到股苦涩药味。才知是小柔去讨了副治跌打创伤的药理,在小院熬制。
      “嬷嬷那儿可有怀疑?”阿桃肩膀感觉似火慢慢在烤,又间或有几百支针一根根连续猛刺,她不敢动也不敢碰,药味反倒让人眼皮沉重。
      小柔将盛好药的陶碗搁在她伸手够到的矮桌,又拿了凉水打湿的帕子轻放在高高的红肿处,她这一看,不自觉鼻头一酸,又湿了眼睛。
      “阿桃姐姐放心,我按着你教的话回的,一句不差。嬷嬷她就说让你好生静养,早点恢复。”
      那便好,阿桃忽略背上灼痛,这么一来,李铮那边算是先糊弄过去,至于之后的事,她等这伤好后再做打算,也当是给自己放个小假吧。突然怀念自己在现世那份工资可怜的工作了,至少不是全年无休,至少有时候不必看人眼色,至少...她叹出口恼气,侧脸压在枕上气息逐渐归于平稳。
      “想来这冯郎君当真心狠,从前我都以为他是神仙人物,果然人不可貌相!”阿桃投洗巾帕,后悔自己识人不淑,也罢...在这阴森的王府能有一席之地,又是世子爷眼前红人,怎会是一尘不染。她自顾自恼怨着,却没听见一声回音。
      “阿桃姐姐?”小柔过去替她盖上被子,这药还一口未喝呢,怎么就睡了。

      夜色静谧,此起彼伏的蝉鸣是其中唯一装点,可为着世子爷歇息静心,一众奴才纷纷摸着黑拿起捕兜,滑稽举动中分不清是谁踩谁的脚,一阵捣鼓过后,这夜里生动的演出清了场,终于了结。
      几盏烛灯开路,李铮大步回殿,在浓墨夜色映衬下眉眼愈发深邃,脸型流畅还有些许倔强高傲的少年气,金冠下乌黑发丝全数整齐梳起,一身墨蓝银腰带常服携带晚风微微凉气。
      他今夜心情算好的,公务办理妥当,又恰逢一位少年时策马故友,酒桌上大谈四方,推杯换盏间,还难得放纵浅酌几樽。
      只不过一回到这偌大的空殿中,他就情难自禁想起冯玉温来。他们仍在冷战,这次时日当真是够长,长到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久到他心中郁结的浓厚落寞都习惯了隐藏于最深处,轻易不会逃出来羞辱伤痛他一番。
      一只手解开他最靠上的衣领,熏着几缕陌生的香味。李铮垂眸定睛一看,一个怯生生的头顶正对着他,那只伸来的手颤颤悠悠,生疏得很。
      李铮突然想到什么,带着厌恶把那奴婢一下推开。他一个男人气力是大,新来的小婢子先是心头一惊,接着不幸脚滑,重重摔落在地。她也是硬着头皮来的,还得亏嬷嬷提着耳朵游说良久才敢接替这活儿。世子爷冷漠暴躁,不喜旁人接近,她早就耳闻,也有眼见。
      她摊上这事也只能自认倒霉,眼泪在眼眶打转,赶忙规矩地朝着主子跪好。
      李铮一阵烦闷,他扯扯还完好的衣领,直接松松垮垮踏坐在榻上。
      “之前那个伺候宽衣的,哪去了?”像是在审问犯人般。
      小婢子泪光闪闪不敢抬头。“再不回话,拖下去舌头拔了。”
      “不不!!...世子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小婢子怕极了,趴在地上拼命磕头。眼看世子爷不耐烦的神色升起,赶紧忍住哽咽将自己从嬷嬷那听来的原由统统交代。这唤作阿桃的婢子真是时运不济,不过谁叫她好端端非跑去摘石榴,这下怕是惹得世子爷不快。
      殿内烛火摇晃,榻上人面容在半明半暗中英气的轮廓更显清晰。莫名的沉静下来,外面连蝉声也无,这死寂的静直扰得人心发慌,小婢子伏在地上大喘气,世子爷是在寻思用什么法子惩处那个阿桃吗?
      “废物。”李铮冷淡开口,只轻吐出两字。
      小婢子惶恐,这是在骂自己还是骂那个跌伤的阿桃啊?
      假使她大些胆子抬眼看看,就能诧异中察觉高贵的世子爷虽话语辱人,唇角绷直,但眉眼间竟是蕴含些春风拂面的惬意。与其说是高高在上的辱骂,倒更像熟悉其人的随意调笑。
      小婢子在默默悔恨,自然不会知道。可能就连李铮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某些东西,正常如日月交替、季节轮转,但也荒谬如时空逆转、岁月倒流。春种一粒籽,他的心田,有人偷偷埋了个东西,不是金银也不是藏宝,倒像树下深处藏一壶自酿的美酒,时日越长,酒香四溢,历久弥新。
      可怪就怪在他原身是个不爱酒气的人,若有人愿投其所好,大多是不会选择以酒相邀。因而即便是到了香味熏醉的临界,他的脑子还在提醒着这是有意设计的陷阱。
      可怪就怪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下去,此后都不必来伺候。”他眼中清明,从榻上站起。
      小婢子犹如劫后余生压住狂喜,冷汗在背上都已风干。
      李铮再次亲自解脱衣袍,不曾想时隔许久。腰带随意甩在地上时,忽记起有双软绵绵的手带着暖意触到他的里衣,瞥见她脸上专注固执的神情,他似乎无意中被人当成练习用的一根木桩子。眼熟的粉帕子还是塞在胸前露出一角,其余鼓鼓囊囊乱七八糟,他每次都要盯那一会儿,两个小包子总是平缓的起伏,然后随她奋力踮脚的动作轻轻贴在自己胸口下侧。
      李铮不知不觉恍神,身体深处微微炙热,他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却还有清醒的头脑在极力嘲讽他。努力回想着冯玉温的一颦一笑,两张全然不同的脸终于区分。他对自己的身体反应居然一阵作呕,究竟为何?答案自然深埋心底。
      沉重的愧疚与隐秘的不安如洪流席卷全身,或许是酒精放大了那种龌龊与躁动,可也许这理由才是自我麻痹...他心烦意乱,最终踏步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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