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山巷

196、何人1

　　又有人飞奔而来，是常宁，跑的满面通红，唇色发紫：“快，快快……林道长，他，他醒了！！！”

　　今天什么日子，大事小情一窝蜂地赶着来？

　　萧恬与柳浪对视一眼，道：“你别去了，我怕他在会众人面前说些没脑子的话……”

　　柳浪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有心揭穿，哪管我在不在场。”

　　丹舟听闻林葳醒了，魂先吓飞半个，连忙表态：“我就不去了！”
　　他两手举起，看向柳浪，忧心忡忡道：“你看着时机不对，立刻就跑，好歹有他们帮忙拦一拦，我俩应该能跑不少路……”

　　常宁在旁一头雾水，糊涂极了，根本听不懂这红衣小兄弟在说什么。

　　来到逸清观众人所居的客房。最大最豪华的那一间，围了好些人。
　　屋内已经自动分成两派，一派紫衣逸清观，另一派黄衣顾恩观。两派人马互相看不顺眼，积怨已久，要不是看在林葳须静养的份上，打起来都可能。

　　偶有几声咳嗽自床头传来，立时便有逸清观弟子倒茶送水，接力似的端来，满屋子的眼睛都盯着他小口饮下。

　　傅流英第一个发现了柳浪他们到来，踮起脚尖用力招了招手。

　　柳浪上前走到傅流英身旁，刚想问他林葳是什么时候醒的、醒了之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未出口，便听到前面传来林葳阴恻恻的冷笑：“真是活见鬼……我不去找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柳浪抬头与林葳四目相对：“林道长终于醒了，身体有什么不适？”

　　林葳冷哼一声，因为身体虚弱，脸色有些发白。他盯着柳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少装蒜，我告诉你，让我从大漠里活着出来，这就是你们这辈子最糟糕透顶的决定！”

　　话音未落，萧恬已厉声喝道：“休得妄言！”

　　“忘言？萧恬，你是在喊你自己么？”林葳冷笑道，“你吓唬我也没用，我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你们这些道门败类！”

　　气氛骤然凝结，屋内众弟子都吓得呆怔不语，视线在他们三人面上来回打转。

　　忽然，有个心思活络的逸清观弟子准确捕捉到了林葳话中深意，小心翼翼道：“师父的意思……难道师父在大漠中遭难，与这位丹先生和郡王殿下有关么……？”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林葳仰头大笑，狠狠道：“猜得不错！”

　　柳浪：“林道长怕是睡太久脑子睡糊涂了，别忘了是我与殿下将你一路背了出来，若不是我们拼死保你，”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接着说道：“只怕道长早就死在石门外的妖藤下了！”

　　什么宫门？什么藤蔓？

　　众人一片糊涂，他们不知地下发生了何事，因此也听不懂柳浪的话，便都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起来。

　　林葳脸色微变，喝令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他——”

　　话音未完，只听一个声音冷冷打断：“林盛荫你有完没完？”

　　众人齐刷刷抬头望去，聂冲站在门边，正冷眼看向屋子另一头的林葳，目光凛冽如冰。身后跟着一脸怒气的辛错。

　　傅流英大喜：“师父！金师叔！”

　　身后阿恕拽了他一下，低语道：“不是金师叔……是郡王殿下。”

　　见聂冲到了，林葳反而更加得意，他冷笑道：“人来齐了才有趣。”
　　接着，目光四下里一扫，找到了那名刚刚斗胆发言的逸清弟子，抬颌示意道：“你，把刚刚说的话，再向这位尊贵无极的小千岁重新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要错漏。”

　　那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紧张极了，结巴道：“弟，弟子刚刚说的是；‘难道师父在大漠中遭难昏迷，与这位丹先生和郡王殿下有关……”

　　“错了！”林葳扬声道。

　　那弟子呆住，忙不迭回忆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说错，可林葳为什么说他说错了？

　　林葳看向柳浪，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意更深，柳浪懒得理他。他已经知道这厮的狗嘴马上要吐出的是什么了。

　　林葳看了他半晌，一字一顿道：“你说‘这位丹先生’，我看这里，却并没有什么姓丹的先生。”

　　那弟子脱口而出道：“眼前这位……不就是丹舟，丹先生么……？”

　　林葳嗤笑一声，哂道：“丹先生……？你可知道他是谁？”

　　那弟子彻底愣在那里，不明白林葳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他，在场所有弟子都愣住了。

　　林葳很享受这样玩弄人心的时刻，从前在妙光没有机会，现在有了，还是一次性玩弄这么多昔日看不起他的人，当然要好好把握，这样想着，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洋溢而出了。

　　这时，聂冲来到柳浪身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悄然低语道：“……马上打起来，你先走，我与辛子乌断后。别回头。”

　　柳浪点了点头，手指在袖袍内攥紧，那枚藏有他妖元的柳叶佩，也在袍下颤动起来。

　　这一天，终究来了。

　　不管他用谁的脸，不管他先后遇到的故人是谁。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坚持要为从前的冤屈寻讨真相，就早晚会有今日的局面。

　　林葳一点也不着急，他当然不知道舍兰昨夜突然现身紫台观，也并不十分关心这妖精的去路，他此刻满眼都是柳浪聂冲，满心想的，就是如何折磨这两个人。
　　他向一名逸清观弟子抬了抬下巴，笑：“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弟子想说“不就是丹先生么……”欲言又止，把脑袋低下去了。

　　林葳的视线落到站在另一排的顾恩观弟子头上，向为首的傅流英笑道：“你呢？”

　　傅流英早烦透了他这阴阳怪气的做派，看到那张长脸就想吐，更何况他就算再笨也能看出这人正在为难他的恩公，于是把脸一沉，将头扭到一边去，装作听不见。

　　林葳一点也不恼，反倒觉得更加快活刺激，他知道这几个顾恩观的小鬼与柳浪关系好，于是决计要在他们面前把柳浪揭穿。

　　他随意选了另一个顾恩观弟子，冷笑道：“那你呢？”

　　“我，我……”那弟子呓语了一句，忽然高声道：”我知道……！”

　　满屋的人都吃了一惊。

　　被选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阿越。

　　刚刚阿越一直垂头，无论林葳与别人说什么都没有反应，此刻慢慢将头抬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从头到脚都在发抖。

　　阿越嘴唇哆嗦着，说话也哆嗦着，他盯着诧然的林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再假惺惺地到处问了！”

　　林葳回过神来觉得可笑无比，嗤道：“你知道？那你说，他是谁？”

　　阿越咬着牙，缓缓道：“他……他……他是……”

　　柳浪心头猛地一跳。

　　辛错脸色铁青：“阿越！”

　　阿越倔强地不肯回头，但眼圈忽然红了一圈，声音哽咽起来：“就算是他又怎么样……他，他……他是我们顾恩观的恩公，我不管你怎么说！他……总之他不是坏人！！”

　　从头到尾，他没有看过柳浪一眼。

　　“噗。”
　　林葳只道是个不明是非来找茬的，十分鄙夷地看向辛错，嘲讽道：“辛师弟，还是好好管束你门下弟子吧……不懂装懂，实在有些丢人现眼。”

　　辛错的脸顿时通红，要不是聂冲强按住，早就跳上去抽他了。

　　这时候当然不能打，一旦开打，辛错“为护妖邪不惜残害同门师兄”的恶名便会从这些逸清观的人嘴里传出去。闹得越大，越难以收场。

　　林葳已占够了风光，便将手笔直指向柳浪，冷笑道：“他——”

　　“他是柳闻莺！！！”阿越大喝一声。

　　他摇摇晃晃，眼中已盈满泪花。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