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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小蟹有钳 ...

  •   中午,两人终于将书架装好。

      “完美!”亦姜左看右看,非常满意。

      于惟楚拍了一张照片,顺口问,“午餐想吃什么?”

      “川菜!”亦姜拿着钳子蹦起来,“我想吃伤心凉粉,你吃过么?我们老家有个老婆婆开的店,做的伤心凉粉可正宗了。”

      “没吃过。”于惟楚还记得她的老家在重庆那边,掏手机看了下时间,问她,“你带身份证了吗?”

      “有呢,在我包里。”

      “走,我们去重庆。”

      “你开玩笑吧?”亦姜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吃就吃你最想要的。快点,我们去机场的路上买票。”于惟楚帮她把手套脱掉,“我去换衣服。”

      亦姜彻底傻眼。

      ……

      下午四点,当她在重庆江北机场踏下飞机时,还非常不可置信。就这么回来了?轻轻松松回来了?可是看到机场里熟悉的重庆标语,她知道——

      “我滴个乖乖,回重庆了!”

      于惟楚一听就挑眉。亦姜在旁边咯咯笑,看得出他听不懂自己的川话,“好,现在是我的地盘了,听我的!”

      她麻利地拖着于惟楚换出租车,迎着夕阳一路颠簸回到老家小镇。这其实是在三峡移民搬迁后形成的小镇。亦姜常年在外,在这里也并不熟悉,只记得以前的邻居婆婆把小吃店挪到镇子东边。

      亦姜果然在记忆中的老地方找到那家店,这里生意非常不错,都晚上七点了,摆到门外的小桌子都坐满人。好些孩子跑来跑去捉迷藏。

      小镇居民都不会说普通话,于惟楚完全听不懂本地口音,而他也看不懂墙上贴着的菜谱,所以基本还原成一个真正的外国人。但亦姜发现他学口音挺快,她就点个菜回来,就听到于惟楚开始说铲铲。他通过看别人表情知道这是个带否定意义的语气词。

      “对,比如你知道个铲铲。意思就是你不知道。”等了好久终于上菜,亦姜迫不及待地将伤心凉粉推到于惟楚面前,“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很香。”

      “啊——”她在对面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巴,手都没放到桌子上来,就跟羽翼未丰的小鸟一样讨食。

      于惟楚好笑地看她一眼,夹起一筷子凉粉喂到她嘴里。

      这边的食物太辣,他吃得不多,所以就光顾着看亦姜兴高采烈地吃,然后给他讲这边的趣事。

      “等下次你有时间,我们坐船回去,然后就可以去三峡。那边的大坝升船机可用得阿基米德定理。”

      “好,我们下次去。”他用眼神仔细描摹她的脸,伸手帮她擦去嘴角的芝麻粒,突然听得手机响。

      亦姜刺溜刺溜吃着凉粉,腮帮子鼓鼓的,“怎么了?”

      “回程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于惟楚皱眉。

      亦姜心里咯噔一下,错愕地放下筷子。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于惟楚是外国人,他不能住普通旅店,必须住国家规定的涉外酒店。显然这个小镇上唯一的招待所根本不符合要求。而这里也没有出租车,所以他们想要住酒店的话,必须找到愿意出车去市区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吃夜宵的人们纷纷往屋里挤,“下冰雹咯!”

      完蛋,这下绝对不可能找到车了。她不会跟于惟楚两个人露宿街头吧?

      “我出去看看。”于惟楚起身。

      他在镇子逛了一下,确信此刻不方便离开后,转身回去问凉粉店,能不能提供一晚住宿。做生意的一般好说话,毕竟住宿也是生意。

      凉粉婆婆很爽快地答应了,由于店里二楼住不下,她将他俩带回家。老人的家在小镇外面,独门独户,旁边有池塘有一大片农田。

      “你们是夫妻?我们只有一个房间了。”她小儿子走在最前头。

      亦姜一愣,还是于惟楚反应快,顺势搂上她的腰,“对,这是我太太。”

      到了农院,于惟楚交了非常宽裕的住宿费,然后两人就被领进一间多余的屋子。房间里安静整洁,不过由于是女儿出嫁后的空房,所以衣柜散发着樟脑丸的味道,墙上贴着非常古早的还珠格格和台湾F4海报,还有掉了半边的大红喜字。

      亦姜看到那个喜字的瞬间猛地转身去盯着床看。这床顶多一米二,而且四角还绑着柱子,挂着粉色蚊帐。然后她扭头问于惟楚,“咱俩——你怎么脱衣服?”

      于惟楚脱大衣脱到一半顿住,“我不能在室内脱外套?”

      “……”亦姜迅速正襟危坐到床沿,“没事,你脱。我们来玩游戏吧,我们可以嗯,玩翻花绳,或者石头剪刀布。”过年晚上熬通宵打麻将是常有的事儿,今晚熬一夜也没问题。

      于惟楚脱下外套放到一边,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两手撑在她身侧,顺着她往后仰的姿势往前倾,眼神戏谑,“你在想什么?”

      “我我我——你不要色|诱我。”她开始结巴,自己可不是一个有定力的人呐。

      “你放心,HPV疫苗我刻脑门了。”他起身。

      简单洗漱后,他靠在床头,又开始接电话处理工作。亦姜则毫不客气地将头靠在他胸口看手机,顺便听他说法语,然后下一个电话是中文,她辨别出声音应该是蔡助理,他说有紧急文件需要于惟楚签名,不过等翻译还得一会儿,暗含的意思是请于惟楚先别睡觉。

      “直接发过来呗,我给你翻译。”亦姜突然插嘴,“这样比较快。”

      电话那边的蔡助理愣了一下,看墙上的挂钟,此刻晚上十一点。

      于惟楚以为是他没听出亦姜的声音,便帮忙解释,“发过来吧,亦姜会帮忙。”

      “哦,”蔡助理回神,什么也没问,“好的。”

      等他结束通话,她爽快地看了一下文件,字数不多,便直接口述给他听,等他签好电子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嗯,算了。”

      “说吧,只要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于惟楚放下手机,抚摸她的长发。

      她转身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他,“你当初为什么会来中国?”

      于惟楚凝神思考,“我想去一个他们绝对不会出现的地方。”思来想去,那便是中国,于家离开的地方。

      “他们是谁?”

      “家人。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分开又各自组成家庭。两边都不方便,所以大部分时间我跟姨妈在一起。她在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工作,常驻哪个国家,我就在哪里上学。”

      “那他们会来看你吗?”

      “不,”他甚至揶揄地笑起来,“如果我在学校表现出色,他们会给我送礼物,或者邀请我去过短暂的春假。”

      “你在他们家玩得开心?”

      “不开心,所以就去了一次。”他陷入回忆里,开始慢慢主动讲故事,“那时我十一岁,斯盛刚会走路。我父亲是工程师,他工作的公司有亲子日,而他那段时间春风得意即将升职,便将我和斯盛带去公司玩。黄种人的职场天花板很难打破。那天,他的白人同事升职,不是他。上司跟他说你也很优秀,希望你继续努力。我在门外听到这段对话,然后看着那个人走出来,弯腰跟我打招呼。虽然他脸上在微笑,却跟我说,your father is a loser.”

      你父亲是个失败者。

      亦姜沉默了一下,“然后呢?”

      于惟楚再次轻笑起来,“然后我让他知道从小练冰球的男孩有多大的爆发力。”而然后的然后,是他被父亲揪着去道歉。

      后来,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人当面羞辱。而如今他已经做到了。合作的欧洲公司里的白人伙伴没有一个敢对他颐指气使。

      “你知道如果是我爸遇到这种事情,他会怎么做吗?”亦姜想要逗他开心,“他会编个顺口溜,到人家门口吹拉弹唱,你才是loser,你全家都是loser。这就是二十年前迪斯科歌手的绝对实力。”

      他果然笑了,垂眸在她额头吻一下。门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估计是堂屋的灯被关掉了——这家人明天还得早起做凉粉。

      于是他们便也休息。床窄,而且只有一个枕头。于惟楚将大衣折叠起来当枕头,然后关灯。

      室内一黑,亦姜就紧贴墙壁,尽量不碰着于惟楚,也不吭声,她这边假装睡觉后来慢慢便真的模糊睡着,可那边就苦了于惟楚。

      于惟楚发现她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睡觉喜欢乱动,而且睡模糊了就是不睡枕头,大概觉得他胸口很舒服,便硬要凑到他胸口,不一会儿腿也翘到他身上。

      他只能稍微侧身,尽量不让她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但她仍旧乱动。

      “亦姜?”

      “嗯?”她迷迷糊糊。

      “下去,我出去一下。”他在被子里拍拍她的腿。

      她揉揉眼睛,“外面下冰雹好冷。”

      他没吭声,起身穿衣服。

      半晌,她听见于惟楚出门前冷不丁默默说了一句——

      “你知道个铲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小蟹有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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