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蟹有钳》童婳

25、小蟹有钳

　　周五，阳光明媚的早晨。

　　于惟楚端着咖啡，拎着包，脚步匆匆路过公共休息大厅，看到员工们都在倒咖啡或者加热早餐。

　　“早上好。”他微笑着打招呼，推门进办公室。

　　大家面面相觑，跟于惟楚问好，目送他离开。

　　“于总今天心情不错。”

　　“不错？那是相当好。走吧，开会了。”

　　大家收拾好东西进会议室。蔡助理个子高，刚巧挡住身后女同事们的视线。她们看不到程扬提前到了会议室，还在跟蔡助理开玩笑。

　　“Leo，给你推荐个话剧，特适合情侣一起看。”

　　程扬一听立刻就开玩笑，“Linda，是你想跟Leo一起看，还是推荐Leo和他女朋友看？”

　　女孩子一看程扬在，立刻涨红脸。

　　“谈恋爱了？”于惟楚突然出现，拿着文件夹轻轻拍拍蔡助理的肩膀，然后走到主位坐下。

　　众人掩不去眼里的惊讶。这是于惟楚第一次当众表现出对员工的生活有兴趣。在此之前，大家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贴着各种英文名字的工具人。然而蔡助理知道这并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于惟楚问他，是不是真的有五只猫，而之所以问是因为谢亦姜。

　　“不是。”蔡助理笑了笑。

　　“我们开玩笑的。”有个女孩连忙补充。要让于总知道蔡助理和他的汉语老师在一起了，那可不得多想，比如一些助理利用职务之便让女朋友挣外快。

　　蔡助理照例坐在于惟楚身侧，一打开电脑，聊天群立即弹出消息——

　　同事1号：“@Leo，你欠我一顿饭【打掩护jpg】话只能说到这里了。”

　　蔡助理：“？？？”

　　同事2号：“有什么感情问题，欢迎来找姐姐们聊。已婚妇女都很有经验。”

　　蔡助理：“……”

　　他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机壁纸从最爱的虚拟女偶像换成默认。难不成是这照片让他们误会了？他万万没想到同事们脑子里是许久没有在办公室出现过的谢亦姜。

　　而接下来的会议里，慢慢所有人都察觉出于总这病休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一向严肃的他在听下属汇报时脸上竟然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而且时不时看一下手机。虽然他平时也会回消息，但是从来没有今天这样频繁过，心猿意马得仿佛同时开两个会议。

　　蔡助理无意看到他的手机，发现他在跟亦姜聊天，并且浏览木质书架的网购页面。

　　“实在是抱歉，项目得再次延期。”放下文件的分公司经理神色紧张，硬着头皮迎接自己的职场审判。

　　“没事，尽量把进度补起来。”于惟楚没有任何不悦，示意他坐下。

　　坐在对面的程扬眼睛都直了。这是于惟楚？按照于总以往的习惯，这经理必须得跟人事经理有个约会啊，也不是没有当场辞退的先例。

　　“下一个。”于惟楚又拿起手机。亦姜给他发来一段视频，她穿着连体修车服，抱着隔壁便利店的白猫，朝镜头做招财猫的动作。

　　手机里的猫叫声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十分清晰，他迅速将手机静音，“先休息十分钟。”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他惊得没缓过神来。只有蔡助理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推推眼镜，低下头继续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免得让表情泄露出一丝秘密——老板肯定是跟谢亦姜恋爱了。

　　大家有的上厕所，有的添茶倒水。等会议室的人走得差不多，程扬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开会刷抖音？”又忍不住问，“你生病，彻底好了吗？”难道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好了。”

　　“行吧，周六一起打桌球？”程扬问，他可确认了于惟楚这个周末什么安排都没有。

　　“改天吧，家里书架坏了，周末得买家具。”于惟楚眼带笑意起身拍拍程扬的肩，“我出去打个电话。”

　　程扬注视着于惟楚离开，靠到椅背上拿起手机，他和劳丽以及安琪的三人小群里，已经有99+的新消息。最近的是安琪：“他今天怎么样？@程扬，答应周六出来了吗？”

　　“没，他家里有事。这家伙越来越不对劲了。今天心情简直冲上云霄，眉飞色舞。”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新女友了？”

　　“扯呢，我搁这儿盯着，怎么可能。”程扬继续打字，“投资人对他在内蒙搞水土治理的企划还挺赞成，就开心成这样了。他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

　　劳丽也开口劝，“你别冲动，他上次让蔡助理代劳见面，要么忙，要么还在生气。既然周六不出来，那我们想别的办法。”

　　“行了，我知道。”安琪还是不放心，“程扬，你确定他没情况？”

　　“没情况没情况。你放一百个心，他没情况。这到处出差又生病的，哪儿来时间见女人？”程扬又朝门口看了一眼。于惟楚这电话接得够久，说好休会十分钟，都快二十分钟了，他还没回来。准是韩国那边的供应商，每次都罗里吧嗦半天。

　　……

　　周六，于惟楚和亦姜一起挑选的书架到了。亦姜对组装书架这种手工活儿特别感兴趣，兴冲冲带了两副劳保手套过来他家里，跟他一起组装书架。

　　“看，我这个劳保手套真的很舒服。”她戴上白色的棉线手套，在他面前晃，“冬天骑单车，可暖和了，一点都不怕风吹。”

　　“劳保？”他也戴上手套。

　　“就是劳动保护的意思。一双不到一块钱呢，管够，我家里很多。”

　　“好。”于惟楚做事喜欢自己探索，如果不是遇到解决不掉的问题，他不会看说明书，所以他一戴上手套就开始摆弄材料，然后一回头，看到亦姜看报纸似的拿着图纸，正在认真严肃研究。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图纸上，“你说这个——”

　　而他两手扶着书架，拿着钳子，突然倾身寻找到她的唇，亲过去。

　　亦姜一惊，下意识屏住呼吸，脸越来越烫。于惟楚退回来，喉结微动，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她直接扭头刷地跑掉了。

　　于惟楚登时无奈叹了口气。

　　“我突然想起来有事情跟你说。”她跑到沙发边从包里翻出一个小记事本，揉揉通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你打过HPV疫苗吗？”

　　“没有。”于惟楚走过去。

　　“那我们一起去打。”她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很认真，“打完疫苗才能发生关系。”

　　于惟楚闻言一愣，然后就笑起来，边笑边摇头坐到沙发上。

　　“干啥笑？”她觉得莫名，很快依偎到他旁边，曲起腿蜷到沙发上。

　　“我没有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来跟我讨论男女问题。”他捏捏眉心，低低笑着有喉音，真的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奈何不得。

　　“这个肯定要讨论啊，难道你是柳下惠吗？”亦姜在心里默默腹诽反正她不是。既然谈恋爱，她是要享受于惟楚的美好身体的。于惟楚的身材非常好，他今天依旧穿白色亨利衫，显得肩宽腰细，特别好看。

　　“柳下惠是谁？”

　　“Sorry，我的错，差点忘了你是外国人。”她继续盯着自己的小本本，“除了HPV呢，我们还要去做这个，嗯，传染六项检查。”其实她也可以约于惟楚一起去洗牙。正规医院洗牙前需要进行术前血液检查，主要检查乙肝梅毒艾滋等传染病。但是她不想这么暗地里来，索性直接讲清楚。

　　于惟楚对于她说到的这个名词很陌生，“六项什么？”

　　“乙肝、丙肝、艾滋、梅毒、尖锐湿疣之类的。”她想了一下，咬着笔尖，“我们俩一起去检查，可以吗？”

　　“行。”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对于亦姜的谨慎，他完全理解，思考片刻建议道，“HPV选九价疫苗怎么样？要预约吗？”

　　“我就是预约这个，已经等两年了。”她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年这个词仿佛带电，立刻引起于惟楚的注意。他忍不住二次确认，“两年？”

　　“嗯。”亦姜小鸡啄米式点头。

　　于惟楚心里一沉，“……还得等多久？”

　　“顶多再等两年。我们大陆是26岁以下才能打。”亦姜正儿八经地说。

　　这再等两年黄花菜都凉了。他可不打算做禁欲的和尚。于惟楚太阳穴一跳，迅速说道：“我去打听打听。”

　　亦姜在旁边像小狗一样笑，声音透着捉弄的意味，“疫苗流程起码半年哦！”

　　“……”于惟楚哑口无言。他的回应是握住她的腰，轻轻松松地将她抱到自己身上，亦姜直接就这么跨坐到他腿上。

　　“没有蛋糕，总得有糖吧？”他问。

　　“什么糖？”这个姿势让她有些紧张，心脏砰砰跳。

　　他突然坐起身，姿势的变换直接让她慌得搂住他的脖子，顺道揪住衣领。

　　他扭过头，鼻尖擦过她的鼻尖。他不禁牵了唇角，笑着一字一句问，“牛奶糖还是薄荷糖？”这刚刚还光明正大跟他讨论男女问题，现在就紧张得脸颊绯红。

　　“啊？”

　　“你以为我说的糖是什么？”他戏谑地问。手里是刚刚侧身从沙发糖果盒子里拿的糖。

　　亦姜的脸更红，“牛奶糖。”

　　于惟楚将牛奶糖的糖纸剥掉，喂到她嘴巴里。“这才是我说的‘糖’。”他颔首吻过去。

　　是的，这才是他要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