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南山蔷

3、第三章

　　等到苏晏兮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不过他也还算有良心，没在一顿忙绿过后直接忘了家里还多上一个人。卧房的门没有关，灯还亮着，第一次家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的陪伴。那盏灯到是成了他感叹不完的感动了。
　　可惜这点感动在靠近卧室的时候便荡然无存了——
　　安静的房间里在他用电脑整理报告的敲击键盘声音随着关机已经停歇下来，时钟在墙上慢悠悠的走着，一层那件卧房里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书页间摩擦的沙沙声和少年压低的呼吸声。该感叹这样年纪的孩子嘴里还真是没有半点谎话哈？说失眠就失眠，简直比金子还真。
　　一向讲究睡眠的苏晏兮还真是不能看着这么年轻的人就这样毁自己的身体。径直走向了房间。
　　还没进房门就撞上了少年的目光，他说不上来少年的目光里有着什么，大概是对于陌生环境和曾经经历的恐慌吧。少年在白天坦然的把自己拿不同于人的身世就那么赤裸裸的摆在了自己面前。好像在说一个故事一样，他还真差点以为真的有人可以看淡自己的身世了。
　　屋内的柔和的灯光照在了他无助的眼睛上。就像一只被逼进了绝路毫无反击之力的幼兽。在角落里已经表现不出攻击性，只是竭力用隐晦的方法求助。苏晏兮甚至觉得他的目光之中带有了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味，但不管怎样，这可算是把本想凌厉起来的自己给柔和了下来。他走近了洛云容，坐在了床边上，忍不住的将少年拢在了自己的怀里。他感受到少年在止不住的发抖，甚至于在触碰到柔软发丝的瞬间抖的愈加明显。
　　苏晏兮此刻不断后悔自己保护和安慰的举动是不是吓到了他，在少年的背上拍了又拍。犹豫着自己是应该继续保持这样还是撒开手离他远远地。多少年自己只接触二十几岁的大学生了，这样的未成年人……上一次……大概是五六岁的妹妹了吧。
　　妹妹，她当年刚刚到这个星球，又经历了那样的事，自己当时也是这么整夜整夜抱着她挨过去的。没想到太阳东升西落，现在又来了个小东西需要自己这么哄。
　　好在洛云容也没让他手足无措了了多久，很快安静了下来。少年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原本打算睡觉的他在闭上眼后又看见了那个地方和那群披着“面具”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被搏动的心肌敲的自己根本无法入睡。起身翻开了书，却是一眼也看不下去。胡乱翻几页后，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了。只觉得心脏就像别人塞给他的“礼物”。打着最美丽的词语让他被迫接受不属于他的东西，或许自己没有这颗心脏才会更加“正常”吧。
　　事情的结果以苏晏兮将安眠药按剂量盯着他服下入睡为结束，之前在医院怎么就没听说唐曦发现这件事，还是说当时洛云容太弱了根本来不及胡思乱想？要不明天安排他把书架上的书都看一遍吧，累了就困了。
　　年轻的大学教授就这么自然而然在心中做下了决定。
　　将房间的灯啪的一下关上，屋内的光亮消失后纱帘外的月光顿时洒进来，薄薄的一层覆在了因为药效已经闭上双眼的面容上。原本显得些许有棱角的五官在月色的衬托下也柔和了起来，微微蹙着的眉头间窝下了小团的月光。
　　苏晏兮悄声走向楼上的客房，摸出了烛阴内部的通讯手机将少年口称的身份全数告诉了唐曦，又安排他往死里查洛云容的身份。唐曦对于少年竟然是会说话的表示非常的震惊以及突如其来的加班表示强烈的反对，可惜反对过后还是只得去乖乖干活。
　　在一下午心力交瘁的活动以及突然家中多了个人，这回是轮到自己睡不着了。将手枪随身放在了床头，不住的描摹枪身，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于是第二天，这位“人类之光”就顶着泛青的眼眶下了楼。
　　刚下楼就看见了洛云容正蹲在虞的饭盆旁将猫粮一股脑倒进去了。在听到自己下楼的声音后甚至还能报以一个向阳花般灿烂的微笑。不远处的餐桌上正躺着两个奇形怪状的棕色煎蛋。
　　年轻真好。
　　看着这样精神的少年不住的在自己脑海中发出感叹，明明自己也不过25岁的青年，身体素质还比对方好的不止一星半点，怎么就比不上十几岁的青春活力呢？
　　不过看看那两个蛋，看来自己再不做早饭两个人都得饿肚子了，走进了仿佛刚刚经历世界大战的厨房后还真是感叹不出来了。几次长了张嘴却是吐不出来一句话了。远处的洛云容到是抱着猫偷偷的瞄他。一阵无言之后，默默转身……
　　“先生！”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洛云容被整个扛在了肩上，一步步扛到了楼上自己昨夜睡的房间里。
　　将身上之人避开伤口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苏晏兮蹲在了床边将少年的手和胳膊仔细托起查看。在他的小臂上看见了两个补丁一般的创可贴，隐隐的透出血色来。还真是，把厨房炸成这样，两张补丁就能补上是不是还算是幸运？苏晏兮心里不断后悔着自己就不应该把这么一个不老实的患者扔楼下，在楼上有腿伤把拐杖撂下面，下不了楼哪还有这么多事情。
　　忍痛割下来爱房照顾伤患，还是自己的错了。
　　好心办了坏事的苏晏兮忍着不爽气息，在检察过没有别的伤口后，才将从厨房出来后一直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看了看少年干燥裂开的嘴唇，起身将书桌上的水壶倒出一杯水来递给他喝。洛云容像是发现了对方对自己的目光，轻轻抿了抿嘴。
　　“太胡闹了，带着伤还不能老实吗。”安静的气氛这时候才被打破，抱着水杯的“幼兽”在听过这句话之后默默缩了缩身体，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知道不对了。
　　洛云容在见了他这副模样之后，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更何况傻孩子早早起来在小厨房里这样折腾还是为了让自己起床后可以吃上早饭，但是很显然是高估自己的动手能力了。
　　这么想下来年轻教授哪还生的起来气，话都软了三分：“你那自创的美食恐怕咱们两个都消受不了了。听话啊小洛，我去收拾厨房做早饭，你不要乱动啊。”想了想又觉得要再嘱咐嘱咐，“别害怕啊，我就在楼下呢。”这架势，还真把他当五六岁小朋友呢。
　　看见关上的门，又看了看自己烫伤的地方，喃喃着：
　　“先生，谢谢你。”
　　谢谢你那么把我当个人来看待。
　　房间里是苏晏兮常用的洗发水和皂角的味道，他的房间就算自己每天都睡也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完全可以立马住进来。清晨的阳光懒懒的从窗户里探着头。
　　出了门后，口袋里的手机忽的细微震动了两下，旁人不会注意到，但职业间谍的苏晏兮立马感受到这是烛阴内部通讯手机经改装后的信号。他看到了来自唐曦加班和成员们加急晚上的调查后结果的回信。
　　唐曦他们并没有给出极为具体的答案，但经过多方的合适，无论是□□还是母亲是C国人，甚至连淡金色的发色都和他一模一样。但因为这类刀尖舔血组织哪和政府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地下纠纷也就没有任何资料了。有趣的是据可靠的人的不一定可靠的听闻：因为这位本应该的□□的少爷，长得尤为像他东方C国的母亲，所以在他父亲死后。他就是组织里一个吉祥物，一个号令天下的玉玺，一个眉目清秀的……玩物。
　　苏晏兮看的心中一紧，资料和他所说的全部对得上，而自己作为一个社会地位很高的教授，是不是自己真的可以将他留下来，让他离开黑色的噩梦呢？……还是说跟着自己这个披着假皮的人再被自己连累啊。“披着假皮”的苏晏兮自嘲的想着，却已经打定了主义利用自己这个“A国政府优待请来的年轻教授”这样亲近政府的身份把小猫一样的小可怜留下来了。
　　摆脱了烦乱的思绪收拾心情来到了厨房。这个已经智能化的时代，尽管苏晏兮不喜吵闹没有语音的智能家居，也不至于真的把这里弄得一团糟吧。那孩子到是像从未用过智能家具一般的彷徨。不过也说得过去，他们A国□□什么条件都有可能。
　　一顿操作解决了两个人的早饭，决定好留下少年的教授挑出了几本书放上卧室，又把猫丢上去陪他，然后正趁着这天上午没有课程去附近的超市添置日常用品衣物，甚至顺道买下了一个手机方便少年在家中静养的时候联系去学校上课的自己。尽管手机这种易丢的不方便通讯工具已经出现有几百年了，但人们仍不放心在自己的大脑上去开设什么人机互联。
　　当社会上大多数人因为自己的隐私和人权都不愿意去尝试的时候，顺理成章的早就了如今的奇怪现象，尽管技术大爆发使这个时代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科技时代。但曾经人们所幻想的种种高科技并没有真正的应用于社会，除了环境确实如人们所想的开始极端恶化，其余有关人机联通的没有一样真正的实现。
　　阳光打在书页上，独自一人在家的小可怜在看书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坐在了一个可以随时跳楼逃跑的位置，还真是奇怪啊，明明自己都算好了，可还是会这样的没有安全感。
　　那本书是个史书，讲了近期人们从科技爆炸到新星球时代的开辟，懵懵懂懂的撞进了一个新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