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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   《望礼先生》

      张沉&望礼

      一支玫瑰藏在窗台。
      上面还留着些露水,整座城市的纸醉金迷尽收眼底。
      “先生,先生,你别走啊。”
      张沉跪坐在地,挡着面前这个年轻商人的去路。
      “我说了,我就要个面子,就这样,别跟着我。”望礼拿着公文包,低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少年轻声说。
      “可是...可是...”张沉委屈地要哭出声来,扯了扯下滑的浴衣。
      望礼蹲下身,扯下衣领,一道狰狞的伤疤卧在锁骨上,着实骇人,“应该是你嫌弃我啊,小孩儿。”
      “我不是,前两天就十八岁了。”张沉反驳道,手里仍抓着望礼的西装衬衫。
      “不与你讲这些了,还是个学生吧,怎么到这地儿来了,要钱?”望礼问着,手伸着去够那边桌上的公文包。
      张沉低着头,没说话,他的确需要钱,来这会所的不是花钱的就是赚钱的,物质至上。
      “这些够吗?”望礼取出一叠钞票,数也没数,直接塞到了张沉手里。
      “可我...万一是骗人的怎么办。”张沉抬起头,对上望礼的眼睛。
      “你的书包就在那边,就诊单都露出来了啊,小骗子,拿着吧。”望礼忍不住揉了揉张沉发乱的头发,这孩子,太可爱了。
      张沉没说话,只是探过身去,轻轻地抱了一下望礼,肩头抵着肩头。
      望礼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这么任由他抱着,手指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先生,我是张沉,市中学的高三生张沉,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嗯...好...”望礼还是把张沉推开了,站起身,拿着公文包匆匆出了门去。
      屋里窗户还开着,那支本是用作调情的玫瑰估计也没了生气,覆在上面的露水连痕迹都没留下,化作雾气散在城市里。

      “张总,会馆记录里真的只有这几位了,您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张沉坐在沙发上沉声说着,不同于五年前的青涩,现在的他西装革履,一派英气。
      “那真的找不到啊。”秘书小声嘀咕,手指甲一直在文件夹上来回划着。
      “算了,去工作吧。”张沉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疯狂争抢的人,皱了皱眉头。
      仅仅五年而已。
      穷人们存在的唯一意义是获得食物。
      富人便只是研究如何享乐。
      张沉是异样的后者。
      他一直在寻找他的“金主”,若不是他的那一笔钱,可能他也在垃圾场寻找食物。
      可张沉怎么也没能想到。
      他却在垃圾场找到了金主先生。

      “先生,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张沉蹲在望礼面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不...不记得...”望礼的半张脸都在围巾下蒙着,头发长的遮过了眼睛,枯槁无神。
      “我是张沉,会馆的张沉啊。”
      “不记得,你还是离我远些..”望礼往边上又靠了靠,生怕弄脏这张真皮沙发。
      “可是先生...”
      “望礼,望礼就好,我受不起。”
      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望礼那份潇洒没了痕迹,更多的是惧意。
      现实与恶性,真的能摧毁一个人的所有,不论是望礼继承的那个小公司还是当年眼里独一份的清澈。
      望礼扯了扯围巾,让那东西绕在脖颈更紧帖了些,看不出遮盖了些什么。

      张沉把望礼留了下来,不管他怎么拒绝。
      他想把先生从边缘拉回来,张沉想让望礼先生的眼里满是光彩。
      “三年前就破产了,四个合伙人跑了,全他妈跑了。”望礼坐在那桌子面前,满脸通红,一看便是喝了不少酒。
      谁让他把白酒当着冷水一口闷的。
      “望礼先生,您就收下吧。”
      “我不认识你啊,张老板。”
      “可是我认识你啊,望礼先生。”
      “我不需要,也不想要你们的怜悯,走到这一步,我心甘情愿,罪有应得。”
      “这不是怜悯,这是我的归还和你应得的报酬。”
      “小孩儿,跟我整哲学呢?”望礼笑了,扯了扯围巾,露出一片深红的疤痕。
      却不是当年的锁骨伤。
      “这...是什么?”张沉问,声音冷了。
      “去年在烙铁厂里干了份兼职...”望礼仰躺在沙发上,那疤痕从而后耳后一直蔓延到锁骨上的哪道旧伤上,衬的他的皮肤愈发青白。
      “我不给你钱,那你能留下来,帮我做生意吗?我聘请你。”张沉把那松松垮垮的围巾扯了下来,把一张白纸摆到了他的面前。
      “这?有钱不赚都是傻子,来,我干。”

      “别..别看我了,看合同。”望礼低着头扯了扯领带,全然没有前几日那个酒后不羁的劲头。
      “好嘞,望经理。”张沉坐在他对面,一支手撑着脑袋,眼镜搭在鼻梁上,在清晨的暗光下染着点点亮色。
      “这里...委托人这里要改一改。”望礼递过文件,拿笔在那一栏敲了敲。
      “嗯嗯。”
      “还有条款细则要分开写,哪有你这样编辑的。”
      “嗯嗯嗯嗯。”
      “你故意的?”
      “嗯嗯嗯..嗯?不是。”
      望礼对上张沉的视线,眼里满是严肃与认真,盯得张沉有些心虚。
      “不是,望礼先生你听我解释。”
      “张沉,我感谢你给我的工作,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你,请你尊重我,我也是。”
      张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在望礼先生的眼里看到了久违的坚毅,他知道了望礼喜欢工作,望礼喜欢被尊重。
      “好。”张沉说,把那份故意写出瑕疵的合同放进了碎纸机。

      三个月,他们约了三个月。
      望礼说时限一到,他便带了钱回乡下去种花,种玫瑰,远离城市的铜臭。
      从相遇到“相遇”,是五年。
      从不了解到相知,是几十天。
      望礼先生喜欢深色衬衣,而张沉喜欢纯白。
      望礼喜欢喝苦咖,而张沉更喜欢茶水。
      去谈生意时,望礼喜欢带上公关团队,张沉不这样,他更喜欢带着望礼。
      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像,却总能在漫漫星夜里从芝麻大的小事聊到世界观。
      望礼一点也想不起来张沉是谁,却总喜欢喊他小孩儿,和当年的语气一模一样。
      张沉喜欢偷看望礼趴在桌上休息,那疤痕就那么暴露在空气里,惹人注目又怜爱。
      望礼的生意场经验也许没法教给极具天赋的张沉,但教给了他没法演绎在纸上的东西。
      那便是尊重与认真。
      说实话,望礼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认真的人,整夜坐在桌前就为了交接的时间安排。
      这一般都是秘书的工作。
      “我不放心。”他是这么说的。
      可能这就是互相欣赏了。
      望礼有点舍不下这个小孩儿。
      张沉也是。

      合约的最后一个星期。
      张沉推了所有的应酬,换下定制西装却挑起了一身廉价休闲装,陪着望礼到处考察,说是去了解市场,实际上去的都是些儿童乐园。
      水族馆,游乐场,尽是些玩的地儿,可张沉没去过,说实话,望礼也没去过。
      “小孩儿,我跟你讲,别变成我。”
      我不会变成你,我会拥有你。
      但张沉没说出这像极了情话的句子,他好像并没注意到自己的想法,只是默默转头去看望礼先生。
      人造星光正映在望礼的侧脸上,蜿蜒的疤痕看起来像一支玫瑰顺着锁骨破土而出。
      左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怦怦地跳动着。
      张沉下意识地抹上心口。
      他猛然发现,这份对望礼先生的感恩变了质。
      “我大概真的爱上望先生了。”
      他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勾上望礼的手指,不知道是望礼没注意到还是忘了放开。
      反正红了脸是真的。
      毕竟望礼先生那么白。

      望礼喝不了酒。
      当年在会馆就是因为喝不了酒才被送了一个小孩,谁知道当年的小孩长的这么快。
      张沉这个小孩儿抱着变得清瘦的望礼先生去了当年那个会馆。
      “望先生,想起我来了吗?”
      “嗯..小孩儿。”
      “怎么办,望礼先生,我爱上你了。”
      “张沉,我可比你大七岁。”
      “可你会嫌弃我比你小七岁吗?”
      “不会啊。”
      “那我也是,望礼先生,愿意带着我去种玫瑰吗?”
      望礼愣了愣,但最后还是笑了,双手勾住张沉,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那当然。”

      阳台上的玫瑰看着有些枯槁。
      望礼拿着水壶走到窗前想给它带去些润泽,忽然听见背后一声先生。
      他正回头,却被张沉扑了个满怀。
      而这次,望礼没有推开。
      也再不会放开了。

      cr:林又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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