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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   1.

      我si个杀手,没得感情。
      初中辍学,家里人因为意外死光了,有一天打工路上被拐到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拿枪抵着脑袋要管一个绿眼外国人叫老师。
      教的不是什么新课标,是花里胡哨又实用的杀人技。
      三百个人,活下来的就十个,里边就有我,厉害吧。
      人性?自己的命都要没了,你给我讲人性?
      拿钱办事是这行的准则,可最近吧,单子做的太多了,整的同行也想弄死我,又被老师冻结了工资,没钱跑去国外,只好躲在破公寓避一避。
      可谁知道,我这么高贵的杀手要和别人合租,但是吧,人家有钱,害。
      那个小屁孩,对,坐在沙发上的那个,我室友,腿上搭着一本图画书,看都不看我一眼。
      切,拽什么拽,不就是有钱嘛。
      不就是,有,钱,嘛。

      2.
      我是一个好公民...不是,还是个天才。
      今天做了四套跨次求导题,非常充实又幸福,鸡蛋清消除血渍的课题可以做一个结尾报告了,楼下药店的私制膏药开始掺假,明天试试举报电话能不能打通。
      哦对了,今天搬来了一个房友,初印象很不好,我本来猜他是个底层社畜,但是哪个社畜会在口袋里装一把带血的刀。
      虎口的厚茧,手腕的扭转度,走路故意踩重的脚步,由于长时间盯着目标而深陷的眼窝,楼底下小超市卖的破公文包。
      啧,我怕是遇到逃犯了,这事整的,以后还怎么好好研究我的微分子凝聚态课题。
      报警吧,他肯定会随身携带信号拦截仪,说不定一刀就捅死我了,七楼摔下去冲击力太大,细胞组织受不了。
      向房东求救?一个屋子里的怎么求救?那胖子的身体宽度说不定还会挡住我逃跑的楼梯。
      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正好可以把那个研究暗系人格的学术报告写完。
      嗯,就这样,我可是天才。
      早就不怕死的那种。

      3.
      那小屁孩今天早上看我的眼神很不对。
      我把唯一防身的刀放在兜里了啊,切完红心火龙果还带着一股清香。
      难不成是我高贵的杀手气质遮不住了?
      不是吧不是吧,我装的不像一个社畜?公文包都买的二手香奈儿假货。
      他要是报警怎么办,我可没带屏蔽仪,要是找那个房东,嘶,那一身脂肪怕是很抗揍。
      不行,我得去恐吓他。
      “你,小孩,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嘛。”我拿出恐吓的语气,又怕拿刀吓到孩子,就随手拿了根大葱。
      “不知道,大概是个底层社畜,对了,你的衬衫该洗洗了,太脏了,污了我的眼。”
      那小孩把茶几上的酱碗递给我,十分嫌弃地从另一边绕过我回了房间。
      啊这,他到底看没看出来,但是我衬衫倒是挺脏的,带着一股恶心的尸油味。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咬了一口大葱,还蘸了酱。
      好歹也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
      这么一个小屁孩,我还在意?

      4.
      他为什么每天八点还不起床。
      为什么要把厨房弄得那么脏乱,为什么从不关淋浴喷头,为什么不刮胡子,为什么要看狗血肥皂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由于我不想让我的房间出现饿死,脏死,淹死的男性尸体,于是我很好心的什么都干了。
      原来杀手都是这么不拘一格的吗?
      据说连环杀人犯都有尿床的习惯,啧,有空去买个口罩什么的,我有点洁癖。
      过几天就是十六岁生日,做套粒子衍射实验庆祝一下。
      博士又打电话,说了没事没事,唉,明天把手机拆了做实验好了。
      膏药真的不管用了,拆手机之前先打个举报电话,骗了我多少实验经费,烦死。
      嘶,疼死天才我了。

      5.
      这室友挺好,竟然还帮我做饭,洗衣服。
      省下来叫外卖和钟点工的钱可以去买个新枪匣。
      不过小屁孩昨天晚上鬼鬼祟祟地来我的房间盯着我床单看。
      他...他不会...是我同行吧。
      我记得大前年那个床单癖的刀手逃跑的时候被海盗扔在公海里了,喂了鲨鱼。
      想哪去了,我这。
      小屁孩好像过生日啊,我准备买个礼物和这个新室友套套近乎。
      你说乐高积木会不会体现我对儿童的深切关爱,又能表达这份礼物锻炼智商的高级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过两天还得去旅游社看看,国内太危险,有空还是得跑。

      6.
      我给笨蛋杀手看了一张我四岁时的照片,上面是我和刚拼完的殿堂级乐高的合照。
      “我是天才。”我对他说,顺便把那些个乐高倒在了他床上。
      他不信,于是我给他讲衍射光栅,他仍旧不信,“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瞎说。”
      于是我拿出了十二岁在哈佛的照片。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p的。”
      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骂人,脏话会拉低我的大脑皮层神经元活跃度。
      我太闲得慌了,从没人陪我过生日。
      “你听故事吗?”我问。

      7.
      唉,他还挺可怜的。
      竟然从没离开过这个十八线小城市。
      我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不也是嘛,我二十岁之前从没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为了自己能活下来,每天都在杀死朋友。
      朋友啊,命最重要,可别怪我。
      再后来的十二年从没有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能要除去现在吧。
      “咋地,你聪明你聪明行了吧。”我喝了一口啤酒,和小孩的橙汁碰了杯。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聪明?”
      “害,总比没脑子要强,你啊,一看就是环境好的那种,不像我这种人,没素质没教养,办任务的时候都会被同行瞧不起,那些什么高科技,我真是用不惯...”
      “环境是挺好的,无菌。”
      “哈?”
      “没什么。”
      我不说话了,他明显就在瞒着我,但反过来想想,我不也是在和他做戏?
      “我从来没和别人这么说过话。”小孩看着我这张俊脸真诚的说。
      “怎么着,小天才,还真把我当朋友了?”
      我有点后悔长了这张只能说梦话的嘴。
      你吗的,绝对是因为我喝大了。
      杀.话题终结者.手。

      8.
      普天同庆,锣鼓喧天。
      那个笨蛋杀手竟然八点起床了。
      聊了半个晚上,我对杀手的认知又提升了一个高度,原来还存在这种笨蛋杀手。
      博士又在找我,我就很奇怪为什么非得是我,我看我福利院隔壁床小花就挺适合做这手术的。
      我把信号屏蔽仪做好以后出了门,至少可以拦住他一段时间。
      但那个笨蛋去哪了,一出门就没看到他。
      我沿着街道的直线以每步七十五公分的长度行走着,拐了七个弯,三个红绿灯,突然遇见断了一条腿在街上乞讨的小明,我问他,小花去哪了?
      “我们不像你,她可没能熬过来。”
      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了,却还是被他咬了一口,随便了,反正也没太多血。
      我跑的很快,他没追上我,倒是让我看到了在那家黑心旅行社里的笨蛋杀手。
      果然笨蛋,啥时候被挖了肾,拐到东南亚去得替别人数钱。
      我一言不发地把他拉了回来。

      9.
      我吧,其实就是出来逛逛。
      我正瞧着迪拜这帆船酒店吧,后面那满脸麻子的大妈正往咖啡里倒药。
      真不熟练,哪有直接倒进去的,不都是边倒边搅拌吗?外行人。
      我把那张都是外文的图画广告收了起来,正准备弄死这无良商家,刚把切火龙果的刀掏出来,就被那小屁孩拽住了衣角。
      啊这,在小孩面前杀人是不太好,所以我很宽厚的没让血腥味掩盖刀上的水果清香。
      “小孩,你干嘛。”
      “你知不知道这是一家黑心商。”
      “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小孩愣了愣,一语不发的走了。
      等我回味过来我这句话的不是东西,小孩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吗的,你真不是个东西,我没空去管后面那个对我的肾虎视眈眈的商家,当务之急,是找到我的小孩,呸,不是我的。
      操,可别走远了啊,我有点路痴。

      10.
      我好累,脑子晕乎乎的。
      小明的小虎牙时隔四年依旧那么尖,感觉皮下脂肪都要被咬出来了。
      我想赶紧回家,又不想遇见那个笨蛋杀手,是我多管闲事,我怎么能多管闲事,我迈着虚浮的脚步谴责自己的恻隐之心。
      唉,不是吧,小明怎么换了个街道口,他看到我了,糟糕。
      不管了,再被咬反正也感受不到。
      先睡一觉,困死我了。

      11.
      现在的小乞丐怎么都那么凶。
      我一脚踢开那双伸向小孩的手,颇有我二十岁一击毙命的风范。
      你吗的,那双脏手碰我室友,想死?
      “你是谁?”那小乞丐死死抓着小孩的裤腿。
      我..我是他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我是他室友。”
      “有这么一个疯子当室友,我祝你早死早超生啊。”小乞丐跟个疯子一样痴痴地笑,然后张嘴就在小孩腿上咬。
      你吗的,滚,我还是把刀子掏了出来,不管人多不多,没等我冲他后脑下刀就又被小孩抓住了。
      “别伤人,回家,快点,回公寓。”
      不是吧,这怎么有种绝症的感觉。
      小孩你可别吓我。

      12.
      大概是发烧了,看啥都迷迷糊糊的。
      笨蛋杀手看来没被挖肾,送我回来的,还笨手笨脚的照顾我。
      我趁他去换水拧毛巾的功夫,翻出来博士给的药片,没喝水,很苦,但能让我清醒。
      “小孩儿你干嘛呢,发高烧了知道吗?”笨蛋杀手手劲很大,一把就能把我掳到沙发上。
      “你得离那个黑心商店远一点。”我还是不放心,他要是被挖了肾,谁交水电费,我可把钱都给小明了。
      “小孩,我不傻啊。”
      “我..我可不信,笨蛋杀手。”
      啊呀,糟糕,不小心说漏嘴了,看来要被杀人灭口了。
      他愣了愣,竟然笑了,半跪在地上,继续心无旁骛地帮我处理伤口,“小天才,我给你讲故事,你别睡觉。”
      “好。”我的嗓子好疼啊。

      13.
      我挺擅长讲故事的。
      但这次没说一点谎话。
      我给他讲无人岛上有趣的事,没带血腥的意味,我只想把伊甸园的故事讲给他听,恶心又暴力的事他最好一点都不要知道。
      “疼吧。”他看到我手心的疤痕,突然打断说,“我也有。”
      小屁孩把手心翻过来,有个硬硬的芯片嵌在血肉里,隐隐透着光。
      “可疼了。”他说,慢慢悠悠地讲起他的故事。
      他把福利院的暗黑交易讲给我听。
      他把被选作试验品改造的事讲给我听。
      他把自己十六年完完全全黑暗的人生讲给我听。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迪拜玩,不是没离开过这里吗?那个破教授可打不过我。”我对我的小室友说。
      “行啊,我可没钱啊。”
      “我有,我请你,我业务能力可强了。”

      14.
      我好的很慢,大概这辈子都好不了。
      我这个天才和那个笨蛋杀手突然相处的很融洽,虽然他做饭很难吃,虽然洗衣服也总是忘了洗第二遍。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回也许更难吃。
      没有博士的药,伤口恶化那是必然的,疼痛到麻木也是一种解脱。
      博士应该已经找到了屏蔽仪的信号定位,从那个白房子到这里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笨蛋杀手不能再受伤了。
      反正他也找不到白房子,也就找不到我。

      15.
      小孩很难受很难受,我也是。
      他让我去买药,万一那些疯子找到你怎么办,我问,谁保护你。
      “害,我可是天才,再说了,你不是业务能力很强吗,大不了来救我。”
      是这样,我很放心的走了,只是锁了四层门。
      妈的,我就出门买个药的功夫。
      只剩抱着腿惨叫的房东和被炸的面目全非的门,小孩他人没了,他人呢?
      着急,心慌,三十多年都没有过了。
      “喂,定位仪怎么用来着。”
      “哎呦,不是从来不用高科技嘛。”
      “你快点,正事,很重要..很重要”,我怕他不答应,又说了句,“算我求你了。”

      16.
      怎么说呢。
      我好像梦见那个笨蛋杀手来无菌室看我。
      他怎么过来的?那么多屏障,不过也不奇怪,他可是杀手欸。
      他身上有血的味道,是不是受伤了啊。
      我去抓他的手,是温热的。
      这份久违的温热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看不到他了,我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自己的都听不到。
      我在说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听不见就是他这辈子的遗憾了哈哈。
      深白色看了太久,一点点脏污也是熠熠。
      他真的很好心,他的黑暗很可爱,虽然傻了一点。
      他要是再好心一点,说不定回去会就着把我欠的水电费交了。
      嘶,太疼了,早知道就不让教授往脑子里塞芯片了,少活几年也没事。
      一条命,两条命,三条命...
      这还是他教给我的催眠方法,好傻啊。
      赶紧睡,赶紧睡,万一再醒过来,他就真的带我去迪拜七日游了呢。
      我简直是天才。
      大家,晚安。

      17.
      我订好的去迪拜的两张机票很快过期了。
      那个煞白煞白的小破地下室防护措施倒是挺严密,和九十七号任务的那密室有一拼,整的我肩膀上被刺了两个洞,还挺对称。
      小屁孩看起来挺好的,就是各种管子插在身上有点认不出来。
      他握住我的手,冰冰的,但是被抓紧的时候,伤口好像都不疼了,好奇怪。
      他想对我说话,隔着氧气罩我听不清楚,幸亏我带了简易监听器。
      我是看着那条绿色的线变平的,小屁孩睡着的很快,和他单独呆了一小会儿,空气平静,我也平静地不像个有命的活人。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这回我从正门走的,抱着小孩儿走的,顺便送了那几个疯子几枚□□,哀嚎声永远是杀手耳中的交响乐。
      我没有改邪归正,还是在继续接单子,很快就要去别国弄死一个老的不行的亿万富翁。
      我回到家里,对,家里。
      把监听器拿了出来,接到电脑上,用最大的音量播放才能勉强听清他说的什么,刚开始是极其嘈杂的杂音,很燥。
      最后,我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吐出来,“一定...得..得带着我。”
      “我真的..真把你当朋友了,唯..唯一的。”
      害,监听器是一次性的。
      要不然我一定录到手机里,等他回来天天放给他一遍一遍地嘲笑。
      你吗的。

      我本可以在泥沼里原地不动地无助地活着,你啊,是神明抛给我的救命藤条。
      小孩,你是来救我的。
      我本来就快要够到光了。
      可我现在只是在哭。

      cr:林又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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