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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逆天难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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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年富岂不知妻子心中所想,“你的心思我都明白,珂儿是我亲儿子,我岂会不为他打算?这些年,我倒也教他读了几本书,可是瞧着,这孩子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上……”
“夫君我只问你,你觉得,咱珂儿跟他八叔比怎么样?”刘氏指的是年盈。
年富拉了妻子手,让她挨着自己在炕沿上坐下,“岳丈家是书香门第,你应该懂,这念书一事,勤奋固然重要,但那天赋却是勤奋难追的。”
“你的意思就是,咱珂儿天分比不上他八叔呗。”
年富叹然摇头,“这的确是事实,逆天难改啊。”
闻言,刘氏双肩一松,面露灰败,歪靠在了丈夫肩头上。
年富伸臂揽住妻子,心念所动,冲口而出,“要是咱们的玺儿在,倒是比他八叔……”
忽然意识到失言,年富身子一僵,急忙闭口。
可再闭口也晚了,怀里,刘氏抬手掩嘴,泪如雨下……
咚!房门撞开了。
果然是个冒失鬼。
匆忙之下,年珂只瞧见自己的父母抱在一起,根本就没看到父亲一脸的懊悔与母亲脸上的泪水。
他忙抬手遮眼,“啊,你们、你们继续,儿子、儿子告退,告退哈。”
几乎是下意识的,夫妻俩个已经推开彼此,能离对方多远有多远,好像这样就能撇清与对方的关系般。
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这孩子,真就是个冒冒失失的性子!
刘氏又是飞红了面庞,一面拿眼睛去剜丈夫,责备他做事不谨慎,一面捏了帕子擦还未干的泪。
年富内心委屈的很。
这事怨得了他吗?明明是他妻子靠入他怀中在前,而他伸出胳膊去揽在后……
年家另一间屋子里,钱氏在一进门后,眼睛噌的就亮了,“哪来的白、面大馒头?”
她丈夫年贵正躺在炕上歇晌,闭着眼睛也不知睡了还是没睡。
年月儿眨着灵透大眼睛,手拿馒头诱惑亲娘,“香吧?俺三婶给俺的,来,娘,咬一大口。”
钱氏分明咕咚咽了口口水,嘴上却拒绝了闺女的孝心,“你三婶给你的你就吃,不用给俺留。话倒是说回来了,你三婶儿这可是得了娘家的大济了,日子一下子过得这么阔绰起来。”
年贵明显是假寐,闻听妻子的言语,烦躁的翻了个身。
钱氏神经大条,并没发现丈夫异样,继续叨咕,“还这么大方,让你过去吃就罢了,又让你带回仨来。”
“嘘!娘,你可小声点,别让俺奶听了去。这仨不是全给咱的,俺三婶儿让俺偷偷给三妞姑姑送一个过去。”
钱氏闻言不仅降低了嗓门,还面露了叹然之色,“你三婶儿倒是心善,还记挂着那妮子呢……”
“娘,村里人都悄悄议论,说俺妞姑姑又要添妹子了,是不是真的?”
“不许瞎说!”钱氏忽然变了脸,平日里她是极疼自己这个闺女的,极少对闺女疾言厉色,“娘嘱咐你啊,这话你在娘这里偷偷说说就行了,出了咱这个屋门,半个字都不许提。”
年月儿不服气的嘟嘴辩解,“有啥好神秘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村里人都知道……”
“村里人知道那是村里人的事情,这件事要是从你嘴里秃噜出来,先不说你奶,就是大房头你那个大太奶,都得把你的嘴给撕烂喽!”
钱氏说的大房头的大太奶,指的是年老大年应平的妻子周氏。
“不说就不说呗,俺还不稀得说哩……那娘,俺现在去瞅瞅俺三妞姑姑在干啥,看有没有机会把馒头给她。”
“去吧,可记着娘的话啊,不许学村里那些老婆的长舌头!”
年月儿冲亲娘扮个鬼脸,打开屋门一溜烟跑了。
宠溺剜视着女儿离开后,不受控的,钱氏的视线又落到碗里那大白面馒头上。
咕咚,又是一口口水。
上次吃细粮,还是过年的时候呢……
唉,这差劲年景也不知啥时候才能熬过去……
如今地里种的大都都是红薯,自己见天吃红薯面子都吃的胃里反酸水了……
“唉……”
突然,钱氏背后,响起年贵的长长一声叹息。
“说不准这次,善仁舅真能得偿所愿呢……”
炕前,钱氏瞬间失了所有精神头,歉疚的恨不能缩成红薯大小埋到地里去才好……
。
吃罢饭,孩子们都在炕上玩。
殊央便将今日买的布都从炕橱上方搬下来,打算进行分配。
她觉得,在这庄户院里,穿绸缎着实太惹眼了些,倒是这些个朴素的棉布比较适合。
两小子好说,不是青的,就是蓝的。
有块白底印染着粉色小碎花的,她将其放到年铜钏面前,“这块是给你的。”
年铜钏惶恐伸手往回推,“嫂子,这俺可不能要,俺能分出来跟你们一起过日子,俺已经够知足的了,不,不能……”
殊央佯装不乐意的沉沉脸色,“怎么,你也以为像他们说的那样,我让你跟着我们分出来,是为着让你给我做免费的丫鬟?”
“不,当然不是,嫂子为着什么,俺心里清楚的很,这辈子,俺都记嫂子的恩。”
“我可不稀罕什么恩不恩的,别瞧你是我的小姑子,其实,我内心里是想把你当闺女养的。”
“嫂、嫂子,你说啥呢……”三嫂这咋还占上便宜了呢,明明就只比人家大着十岁……
殊央的言语虽听起来像是说笑,其实,都是她的心里话。
养娃嘛,反正都三个了,也不差这一个了。
“你也甭同我推来让去了,反正布已经买了,你不要也得要。”不容置疑的,殊央直接拿起那块碎花棉布丢入年铜钏怀中。
年铜钏抱着那布,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指。
十四年了,她平日里穿的都是家里女眷给的旧衣裳,且都是浆洗的早已掉色发白,补丁摞补丁的那种……
接下来,殊央瞅一眼不受她待见的年景儿,却暗暗犯了难。
按理说,同年铜钏那样,白净带点小碎花的棉布也是适合年景儿这个年龄段的,可是,她总觉得不匹配,且是十分的不匹配。
可哪里不匹配,她又一时说不上来……
最终,她还是将另一块同年铜钏那块大同小异,只是粉色小碎花变成蓝色小碎花的棉布放到了年景儿面前,“这给你。”
年景儿仅是赏脸瞅了一眼,莫说是出言感谢了,就是半个字都没吭。
不气、不气,孤不气……
最后,殊央也给自己挑了一块,放到自己面前。
可是,布料是分配好了,可这衣裳……咋做啊?
她自己指定是指望不上的,范如玉也白搭,除了舞枪弄棒有把子力气,啥也不是。
找那两个妯娌刘氏与钱氏帮着做?
想想好像有些不妥,这家里家外的,刘氏与钱氏忙的很,而且再加上有年善喜那个苛刻婆婆管辖着,只会给她们找麻烦……
忽的,殊央将视线落到正满眼稀罕拿手抚摸怀里布料的小姑子脸上,“铜钏,你会裁剪衣裳吗?”
“姑会,姑啥都会。”好大儿年玦抢答。
殊央当真是捡到宝了啊。
果然,年铜钏羞涩的笑笑,谦虚道:“平日里俺也做些针线活,但就怕做的不好看……”
“大胆做,做的哪怕是少袖子短胳膊呢,嫂子也不怪你。”
“那俺现在就开始裁剪吧,先拿俺这块顺顺手,等顺上手再做你们的。”
殊央赶紧挪动下屁股,在炕上腾出足够多的地方,好让小姑子尽情发挥自己的手艺。
年铜钏的双手十分灵巧,三下五除二,不多时就将自己那块布料裁剪出了个雏形。
殊央在旁瞧着,赞叹之余,慢慢的注意力却被小姑子手上的肤色吸引去。
虽然年铜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年家做着各种粗实活计,让一双手上长满了老茧,可若细细观瞧会发现,她那十根手指不但没被各种活计给磨粗,在那没有老茧的地方肤色还十分的白皙且细腻……
殊央渐渐视线上移,若隐若现的衣领深处,肌肤胜雪……
年铜钏聚精会神的做着手中活计,并未注意到嫂子对自己的细细瞅量,同时也未注意,她那个五岁的侄女年景儿的一双清亮眸子正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而移动着。
“你、你要做什么?”女儿的举动,引起殊央注意。
只见年景儿面无表情的将自己那块布料按着记忆里年铜钏的做法步骤,娴熟的铺展,然后折叠,再然后……下剪子。
不止殊央骇然,不止年铜钏停下了手中活计,就连某系统在暗中都不禁为之注目。
这位,当真是……
“我自己做。”
呵,你自己做?你才多大啊?能拿的动剪刀就了不起啊,面瘫就了不起啊,就就就……了不起了。
殊央觉得,范如玉绝对是生了个怪胎。
即便五岁的女娃个头长的高了些,早熟了些,那也不至于瞧看两眼,就能由从未干过针线活的小白,直接升级成为裁缝大师吧?
还真就让她大开眼界了。
当场成衣那自然是不可能,但瞧着年铜钏在惊诧过后对年景儿手上动作的连连点头赞许,殊央就知道,她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是个天才儿童……
也许是真的对自己的未来要上心操持的缘故,也许是委实受不了这等刺激打击了,丢下忙于女红的姑侄两个,殊央选了两样从镇上买的点心,带上好大儿与亲儿子去年姜氏家串门子去了。
你当她亲儿能乐意同她一道出门去,是她亲儿乐意同她亲近了?
呵呵,要不是人家那位天才儿童的一句“小哥,去吧,跟着大哥一起去”,她才不可能有这待遇呢。
而且,从去到回来,她那亲儿子始终秉性人家那位天才儿童的话,跟在她的好大儿年玦身边,几次视她伸出的手如无物。
年姜氏家的老宅与新宅是临墙,所以也在年家对过。
当殊央进门时,年姜氏正歪躺在炕上,拿手敲打着自己的那条瘸腿。
瞧见殊央娘三个到来,她忙坐起身,连声招呼炕上坐。
“婶子,你这腿是如何伤的?”殊央将带来的两包点心顺手放在炕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