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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六十五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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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那天是怎么收的场,许眠只记得最后沈易铭扒着她的脸,原本温热的气息搅扰着夜色浓墨喷洒在她耳边,“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我最难忘的一次生日。”
许眠本来还想说,人生路还长着,别那么早下定论啊。
随即却又听他继续道:“我爱你。”
似是怕许眠不当真,更是重复一遍:“我也爱你。”
“对你,我永远都有回应,除了十年前那次,是我该说对不起。”门口悬着一盏灯,在寂寞的深夜中晕染着昏黄,像一层层扩散的水波,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深,纠缠着像在相爱。
许眠收拢了看向它们的目光,连自己都没察觉得发现停留在上面许久。
男人收起他的锋芒,贴着她道了声:“晚安。”
仿佛仍旧不是再见。
许眠很大方地回了他:“沈总前途无量啊。”
“这句话你留着骗鬼吧。”
“……”
真是分手了,不吃她这套了。
十二月转瞬即逝,元旦近在眼前。
对于沈易铭生日当天赛车场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沉默,确实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在沈易铭前头发话透露他分手,还是被甩了的事。
这点实在是在许眠的预料之中。
但眼看一个元旦小假期都快过去了,居然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也不怪他们。
一来是沈易铭的地位和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摆在那儿 ,除了邵齐珩几个从父辈那一代就叫好的几位,其他人真是没怎么敢凑这个热闹。
二来也是他之前谈着的时候就不怎么带那位女朋友出来抛头露面。圈子边缘的一帮人也想着自己有那个资格能见到那位“金屋藏娇”的美人。加上沈易铭自个也没说什么,不知情地也都以为他们感情好着呢。
只是偶尔免不了酒局的时候,推杯换盏之际总要祝几声沈总和她的女朋友百年好合,结婚的时候他们一定到场诸如此类的话。
每每听得话里话外作为主角的男人晃着酒杯,心思不知道飘到何处,透过酒杯里打转的红酒像是能望见临江在月光轻拂下水光粼粼的温柔映入某个女人的眉眼里。
难怪连顾泽承都说他是自讨苦吃。
许眠在公寓里窝了几天,才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出门。
要说不难过那完全是假话,只不过她一向认为爱情是生命微不足道的附属品,而非必需品,以至于她该享受的时候视对方情况而投入,抽身的时候也好不吝啬地给予这段感情应有的尊重。
她今天一件格纹呢子西装外套内搭半身裙,气质尽显干练,黑色紧身长裤勾勒得一双美腿又细又长,踩着配色的马丁靴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
实属是接到了邀约。
上次萧瑜帮她投的那笔钱有了着落,这次是特意请她见面算一算大抵赚了多少钱,好打尾款。钱的事情越拖越久就越有麻烦。
说实话,要不是萧瑜提起许眠都快忘了这一茬。
当许眠还在叹服她的记性时,萧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办法,律师对金钱有特殊的职业敏感性。
许眠很捧场地:哇哦一声。
萧瑜差点没被她逗笑。
之所以到趁着白天的时候到酒吧的理由,无外乎是萧瑜替许眠多考虑了一点,那就是沈易铭这一号人物。
毕竟两个人刚分手,是不太适合见面。
许眠表示简直大爱她。
萧瑜此时觉得她真是个妙人。依她大大方方甩了沈易铭的情况,也不是惦记过去一亩三分地感情的人,由此可见即使和沈易铭再度碰面,对她来说也不是多少紧要的事情。
可她仍旧为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多余的考虑而表达喜欢和感谢,这让萧瑜怎能不对她生出一些朋友之间的好感。
下午四点的酒吧,刚从沉昼中清醒,现场有序地忙碌着晚上开场该准备的东西,缺少了顾客和气氛的烘托,像是回归了做本质纯粹的安静。
找了个不起眼的卡位,要了两杯简易的柠檬水,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才正式开始谈。
之前许眠就有拿稿费和版权一些相关事情咨询到盛星律所咨询过,萧瑜给的意见都很中肯,在业务给了许眠不小的帮助。
这次也是趁着萧瑜最近难得清闲一点的时候把上次的剩余的疑问作个扫尾。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私事。
话题转到这里,萧瑜突然抬眼,深深正视起她,许眠一副任油打量,平静浅笑的模样。
“怎么了?”
萧瑜清清冷冷的脸上多了分感情,“你当初知道这个赌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我只是有些好奇,但可以拒绝告诉我。”
许眠:“你们律师说话都把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吗?”
萧瑜想了想,并不否认,“毕竟对我们而言,说话就是赚钱的一环。”
许眠冷不丁言归正传:“当他拿我会不会爱上自己打赌的时候,他这一副输局就先开了个头。”
破局一般的话让萧瑜忍不住愣神片刻,许眠怡怡然道:“他坐不住了。”
萧瑜忽然明白沈易铭的痛点了
——他送上门给人家玩,别人都不愿意玩他一辈子。
是挺惨的。
女人没有过多评价,但许眠从她眼里愣是读了点赞赏…还有一丝半点的羡慕?
对此,她只是扬手释怀一笑:“别这样看我呀,我也……人在局中?”
她中间停顿几秒,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状态。
她也会享受,也会投入感情,也会偶尔透过沈易铭看到曾经落寞的自己。
“那看来,他陷得还要深了。”
话音掷地,许眠捏着杯子的手骤然一松,旋即又提起劲。一瞬间的愣神,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萧瑜不免多作一句解释:“抱歉,我公事公办多了。只是实话实说,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嗯,你还有邵总嘛。”
他们夫妻之间的相爱相杀许眠可是没少从临城头条大大小小的篇幅上了解到。
上次顾泽承开的赌局,许眠得到了消息,借萧瑜的手还追加了40万的赌注,压的还是沈易铭的盘
——赌的就是他能追上她。
如今一盘局面见分晓,某人的心肝肺怕是要难过得稀巴烂了。
40万的赌注转手赚了三倍,顾泽承一家压三家,连许眠都不得不佩服他的阔气。
两边手里资金往来的账算得差不多,不知不觉柠檬水里空了大半,外面的天已是一片浮霞掠影。
零七碎八的人经过。
虽是不起眼的角落,但到底是熟面孔,又长的好看,一位气质清冷贵气衬着另一位明艳大方,眼尖一点的像是一下子认出了是谁。
还在纳闷,楼上包厢不正等着那几位吗,怎么楼下……难不成现在流行搞什么女士专场。
萧瑜略微扫了一眼,没错的话几天邵齐珩他们今晚上是没有安排在这儿,因此才和许眠就近找了这么一小块地盘。最危险的也最安全,她深谙此道。
结果一问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顾总:我的钱我总该知道进了谁的口袋吧。
顾总:一百二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萧律师万一你是给帮哪个老相好投的款我们老邵想找地方哭都没有
顾总:行了卖你一个面子,沈总在路上了别怪我没提醒许妹妹
女人目光齐齐从手机屏幕上离开,对视了一眼,许眠报复心上来。
很快,顾泽承德手机进来一个消息
萧瑜:我们两个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也请顾总多多祝福你那两位兄弟和气生财,白头到老。
咳咳。
顾泽承一口烟没渡出来,差点被呛死。
他倒是敢。
一个两个的不弄死他算不错了。
萧瑜和许眠要是在一块,邵齐珩和沈易铭能把自己送进庙里当光头。
顾总:啧。
只得到一个字的简短回复。
见时间差不多了,许眠起身打算离开。
萧瑜回以一句:“路上小心。”
许眠拎包的手一顿,莫名地,不为什么,直觉这话略有深意。
一路顺利出了酒吧,门口等待已久的冷风簌簌灌进空阔的袖口,挤占多余的温柔,周身一冻,之前火热的不经想的念头被终结在这一刻。车子停在收费区。
是个地下车库。
天气渐冷,没多少人愿意来来回回地打上好几个方向盘找几个不要钱的紧俏车位,再多经受几百米冷风呼啸的折磨。可见在这一点上,大家地想法都是不谋而合。
包括她、还有沈易铭。
随意一瞥,撞上某个在栏杆边上抽烟静立的颀长身形时,许眠默然一顿。
同床共枕的几个月,仅仅是个背影也足够熟悉,男人摩挲着烟蒂的一头,没多少心思是在吞云吐雾上,更像是借着烟气浸染自己的思绪,不经意地和周围有意无意想上千窥探或搭话的人划下一道无形的沟壑。
许眠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忧郁。
不过她还没自恋到以为沈易铭是在抽空排遣失恋的苦涩。至于他是不是想装深情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爱而不得的人设,再加持一副好看的皮囊,着实是很吃香。
留给许眠的思考空间是,她需要怎么经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前任。
要换作以前面对宋旭原的话她一定头也不回地走开,然后再打发好心地给他的经纪人拨打一通告知电话。要是陆岸的话,她大概是作点痛惜状,嘴上对他的爱而不得安慰几句,然后找个酒吧代驾把人平安送回家。
可是宋旭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久久沉默,陆岸更不会抽烟,周柏川只会厚着脸皮发朋友圈暗指。
很快,许眠被自己无端的设想狠狠一惊,这些细节零零碎碎的汇聚,似乎都在殊途同归指向同一个观点。
看了眼时间,六点多,再过一会儿停车满两个小时,思及几分钟要多交的十块钱停车费,她大步一迈,抓紧要走。
偏巧男人侧眸,恰逢其时撞入一双高深莫测的瞳仁,一道车前灯驶过,拖下一尾碎光,昏暗交叠,某一刻,许眠像是看到他眼底发亮的情绪。
她挑了下眉,脸上笑意款款。
沈易铭几乎下意识地想象到她嘴角上扬,语调轻快的那一声声“”沈总”,砸进他心里一圈圈地泛开涟漪。
许眠只是轻轻一笑,到此而已,而后往车库里走。刹那间,余光里不期然落下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拉住她,“里面堵车了,你确定要进去?”
许眠动作一缓,像是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骗你是狗。”
“……”
许眠反问:“你不是吗?”
大概扫一眼当下车子进去哟出去少的情况,已然把沈易铭的话信了十分之□□。
“都前男友了,在你面前我哪还有狗的资格。”沈易铭指尖捻开烟头,火星扑扑簌簌落了一地,旋即不见踪影。
许眠淡然一视,察觉她想要往里走,男人手上力气重了一道,“里面空气不好,堵得慌,你确定要进去?”
许眠示意他手头的一段烟蒂,意思是这里有多好。
沈易铭却在她反问前,一把摘了烟头,“没抽了。”
你来我往,哪有一点是分手的样子。
许眠被他盯得久了,掀眸直视回去,卷翘的睫毛一定,却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某处,顺着视线看过去…!
她出来的急,顾泽承开的那张欠条露了四四方方的一角,正好能瞧见隐隐约约的几个40万关键字。
许眠:“……”
沈易铭握住她莹白的一段手腕的指尖轻动,拨了两下那页细纸。
“当初要是真觉得我能追上你,怎么不多赌点?”
“在你这儿我也就值40万。”
一字一字的控诉落在许眠耳朵里,她不由地将手落在那只与她纠缠在一起的掌背上,像是能感受带他的情绪。
“我不喜欢你这么想。”她认真告诉他。
沈易铭薄唇抿起又争开,狠下心又加了一句:“那你怎么想?“
“我从来不想前男友的事。”
沈易铭眯眼,骤然一紧。
许眠看在眼里,“像我们这么有自觉的前女朋友可不多了,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太珍惜。”
有时候和许眠说话真是要做好被她活活气死的准备。
许眠心里默默一叹,“实在不行我从顾总那赢的120万分你三成?毕竟…”
“许眠。”沈易铭心里不好受,良久开口,实在是被她折腾怕了。
手腕被人拉过,距离一近,男人眼底猩红的情绪顿时一览无余。
“当初我和顾泽承赌这么一局,是想你喜欢我,更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和你试试。我那个时候是征服欲和爱意两脚并走,分不清哪个更占前头。后面发现你对是真不上心,于是我又赌我能追到你,这次我压的是我自己,想要你一颗真心,想当你塘里唯一一条鱼。”
“那个时候我就很清楚,是喜欢你,想要你。后面追到你,我又觉得不够,你不够爱我,但我又真想和你结婚。”
话音一顿,扫到许眠看不出情绪的面容,眸色一暗,“所以我就可着劲地折腾,折腾你眼里心里都只够我一个人蹦哒。”
许眠思绪轻颤。
这些话几乎是踩着他的尊严。
“原来你也会有今天。”
沈易铭:“是,我活该。”
许眠不笑了。
男人适时放开她。
回到停车场一段路,又是一阵风起,许眠不自觉地裹紧身上的外套。
凌乱的乌发被她不经意地拨开。
车子进出有序,已然过了拥堵的“晚高峰”,连冷风都更顺畅。
“许眠。”有人叫了她一声。
车窗缓缓降下,副驾驶座上赫然是曲双音那张挂着笑的脸。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难得遇到一起上去吗?他们今天组了局。”曲双音扫过,紧接着话语一停,像是才明白过来,“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她这一声惊讶装得上道,连驾驶座上的人也吸引得探了个头,许眠才看清是李尧。
“沈总,他也不送送你?”
许是觉得自己女朋友讲话太不给人留面子,于是拉了她一下。
虽然他也听了点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但到底沈易铭没点头承认,许眠就还是他板上钉钉的女朋友。
“楼上就是几个人聚聚,估计也就是为应酬。”
许眠低低一笑,她忽然看李尧顺眼了许多,要不是他这位跌份的前女友,估计还能更顺眼。
“行了,你们上去吧。”
“用不用我们跟沈总说一下、你的情况?”曲双音目光上下扫落一圈,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把许眠这副在外面吹冷风的模样尽收眼底。
许眠却偏偏不自知道:“我什么情况?”
曲双音被她话里一堵。
“我和他分手的时候没通知你吗?”
曲双音脸上无光,顾及到李尧还在身边,勉强笑了笑:“你说笑了,你们的感情不合通知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许眠淡淡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回道:“希望你能一直记住。”
曲双音对上对方泰然自若又略带深意的目光,几乎明晃晃地点着她: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顿时一颤,如冷水浇头,彻底清醒了一把。
李尧真怕惹火了许眠,能把他和曲双音一锅端了,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
“那什么…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和沈总分手的事,你别太在意。”
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许眠被逗笑了,“你要帮我介绍比他更好的?”
“不不不。”李尧连忙摆手拒绝。
他哪敢儿。
这两位的事儿他还是少参与为好,又不是没被许眠和沈易铭坑过。
许眠提醒:“说完了就该走了。”
李尧:“好…”
目送女人离开,李尧转头看了眼一旁的人,曲双音却先发话:“你别想着给许眠介绍你圈里那些好哥们了。”
“她那个性格就只顾着自己开心,又太张扬,和她谈个恋爱都不好收场,以前还能仗着沈总对他新鲜跟人家要劲,现在热乎劲一过,还不是只能被甩。”
李尧不大赞同,“你就知道是沈总提的分手?”
曲双音牵过他的手,笑意柔柔地说“我猜的。”
“不提她了,车库这里空气不好,我闻着不舒服。”
“那走吧。”
其实李尧还有句话没说,就是许眠估计还轮不到他给她物色什么新男友。
许眠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曲双音再怎么样也会所收敛。但很显然地,她低估了某人的脸皮。
到出版社时,陈横已经等在办公室了。她进去甫一坐下,面上递来一杯水。
许眠接下,象征性走完这一过场。
“陈总,您有话可以直说。”她既然来了,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陈横爽朗一笑,顺着台阶下,“好好好,出版社这么多人就属你和我说话最轻松。”
场面话烘托到位了,开始进入正题,陈横清了清嗓子:“最近我们线下正在筹备一个文学周活动吗,往年都是根据作者定级进行作品分流宣发,一来是保障头部作者的权益,毕竟是为我们出版社贡献了笔可观的稿费、版权。”
“这二来呢也是最大程度上保证其他作者有露面的机会,他们也需要成长的平台。”
许眠知道这回事,但既然能让他开口,就表示事情没那么按部就班了。
陈横见许眠面上淡淡,摸不清她是什么想法,但想到早上拨给沈氏的那通电话,心思更加活泛,“今年你的那部小说,应该是去年,现在是新一年的一月了。”
“之前还在网上闹了阵风雨,不过都过去了,幸好也没对出版社造成什么实质影响。但许眠你要是要多注意啊,现在网文时代,不同于以前的纸媒传播速度,你要更加爱惜自己的人缘。”
说了一堆,陈横才点到关键地方,“本来借着文学周是准备给你的这本小说加设独立主角人物的展板,吸引一众读者的。不过现在我们一众领导讨论过后,觉得眼下不是高调的好时候,所以你也能理解的。”
“其他几位头部作者的自然是照旧,展板已经在设计了。这次也算是给你的一个小教训。这种机会年年有,你也不是靠一次文学周的福利吃一年的人是吧。”
许眠扫了眼手机,点开不过几秒又关上,“我听说曲双音那边是上两本?”
按照规矩,每位头部作者推荐一本年度作品,至于形式是展板或是合影台都视情况而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公平。
这个公平就要通过统一且限定的数量来体现。
陈横汗颜,也不知道她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共事久了,凭对方的反应许眠一眼就有判断了,“那看来是真的了。”
陈横喝了杯茶,不轻不重地落回桌上,“是这样的,你这块展板确定不做了这个通知是在展板概念敲定以后出来的,那既然多要了一个版面也不能浪费是不是。”
许眠慢悠悠道:“曲双音去年有两部大作了?”
这一问着实是将陈横问住了。
去年一年她光顾着和李尧那位公子哥谈恋爱,哪有心在创作上,最新完结的一部也是靠之前积攒的读者圈打开的实体书出版面。
要是真这么说不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她今年要一部新出的小说正好预热,你别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是换曲双音的小说在网上闹了那么一通,这一年的文学周多出的展板肯定也有你的一份。”
许眠淡笑不语,等陈横快笑不过劲了,直接问出一句:“是陈总你的意思,还是曲双音的?”
陈横握拳抵唇咳咳两声,把半辈子的演技都拿出来了,“是上层一起决定的,沈氏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你和沈总是没关系了,但就算之前,也该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是不是?”
“写书这个行业要看的是长远发展,没必要计较一时的脾气,有底气不代表要乱出气,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话里三分真七分假,糊弄跟着好心劝告一起来,许眠基本上了解了。
她心里说不上痛快,但陈横有一点说对了,她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路在哪儿。
她谈过的前男友不止沈易铭一个,既然当初和宋旭原分手的时候能全身而退,那今天也就不会因为一个沈氏的名头影响自己的事业。
许眠冷静下来,露出一个笑意:“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是需要点时间缓一缓。”
“但是有些规矩开了一个头,以后可能就不好收场了。”
只是先把态度亮明了。
陈横听到前半句心里还一喜,到后面脸上有点挂不住笑了。
“没什么一定不变的规矩,这个道理最好还是要趁早懂。”
这件事除了许眠低头是再没有第二条路了。
他不可能放着许眠不压,去得罪曲双音背后的人吧。
文学周这块蛋糕就这么大,有人要多要,但自然得有人要少拿。
许眠却只是回视他,顺带扫了一眼墙上被挂回内室的那副棒球棍。
办公室外,姜西等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把许眠给盼出来了。
她是真怕她脾气一上来,像上次一样拎着个棒球棍就上。
她赶忙上去迎人,“我们下去说。”
姜西请了半天假,回到车里,位置还没坐热,听完陈横一番不顾情面的操作,简直想骂人了,“一定是曲双音在背后捣的鬼,陈横怎么也不想想之前言情榜单被其他出版社吊打时,求着你多追加几页番外,发行亲签的那股热乎劲,一天到晚许眠长、许眠短,尾巴都能摇上天了。”
"现在什么?!一见曲双音背后的人稳了连着和我们的情面都甩垃圾桶了,什么贱男人,你和沈总分手跟他有关系吗,就把沈氏拉出来压你一头。”
“我呸!”
姜西骂了半天都快骂词穷,许眠却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比她沉得住气。
姜西一噎,话说回来,“该不会是沈总那边做不成恋人,反过来拿你当仇人踩吧。”
不知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男人迎着冷风执手抽烟的画面,一秒后她为肯定道:“他没那么小人度量。”
姜西不得不感叹:“你到底是相信他的人品,还是有恃无恐呢许眠。”
“我不知道。”朝向对方投射而来的意味深长又县探究的目光时,女人沉默一瞬,似又些苦恼:“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姜西不懂,悄悄道:“真不明白你们。”
不过,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要紧。
“你被他们欺负成这样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我赚那么多就是为了能让我生气的事情能少一点。”女人嗓音沉凉如水,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的不善。
“但现在退路不知道要退到哪儿,是换一家出版社,还是手上实体书的版权全部推翻重签,有或者直接打道回去江城,没想清楚就还不能轻易和他们撕破脸面。”
这几年和趣林这边的牵扯太多,没那么轻易一下子抽身。
姜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但撕破脸是肯定的了。”
许眠干脆利落地甩下这么一句,可见陈横这招巴掌真是把她扇火了。
于是姜西赶紧启动车子,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万一再和陈横还是曲双音那些个没眼力见地撞上,真怕一个兜不住双方直接打起来。
“话说回来,我上个月看曲双音还没那么大能耐把李尧吃得死死的,一转眼她倒是借着人家的势得寸进尺了。”姜西一语是明明白白地看不上对方那些把戏。
许眠一时没应。
“去万盛广场吧。”
“嗯?”姜西还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地要去那儿。
“去看个口腔诊所。”
“怎么了?”闻言,车速都慢了慢。
许眠不想多说,只两个字:“牙疼。”
看来着实是气狠了。
考虑到眼下的时间去医院的牙科估计已是人满为患,加上挂号取号,还是就近去一家过得去私人这所看看。
十几分钟后,当许眠见到休息室是亦同样不短的等待队伍时,心里感慨或许和自己抱着类似的想法的人也并不少。
但也只好坐下。
姜西陪她一起,顺带也做下牙齿检查。
期间有护士陆续进来闻声告知生理期等特殊时间节点不可拔牙。姜西原本还劝她实在不行干脆拔了那颗逆牙。
后面一听这话,连声道:“那你还是别了。”
许眠不甚明白地看了她一眼。
姜西凑近跟她强调:“你亲戚不是快到了?现在是拔牙危险期。”
这下轮到许眠皱眉了
“你生理期不都是月中,上上次因为不舒服我不是还上门看你来着。”就是你闹绯闻和沈总差点分手的那次,但这话姜西也只敢在心里说。
“我应该没记错吧。”被许眠的反应吓得她都快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许眠神色复杂,“你说的是上次吧。”
在姜西慢慢品味过来这话意思的时候,续上一句;“我上个月没来。”
别说是她,这下连姜西也觉得是五雷轰顶。
妈耶,不是搞出人命了吧。
许眠心头一阵狂风巨浪,她很确定每一次床上措施沈易铭都做到位了,原因无非是两个人尚且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更何况沈易铭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他心眼多,但不至于做到这地步。
可到底还是慌的,万一呢,她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冒着险。
躺在牙科诊床上时,暖白的光从面上一束打落,牙医的一套动作都似云里雾里,等操作完,牙科医生表示是心理郁结导致的牙龈肿痛。
当被问到:“会是其他原因吗?”
医生回答:“也有的,像怀孕感冒等等都可能引起牙疼,说到底,外在症状都是内在身体机理变化的表现,我们现在也只是从口腔问题联系你最近的饮食习惯和日常作息下一个初步判断,不放心的话可以到综合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我知道现在小孩子们都比较惜命,不过不用太担心小姑娘。”
许眠像是真被他宽慰到,点了点头。
为着她的情况,姜西也没什么心思看牙齿了。重新坐上车时,姜西开得比之前更慢的速度,估摸着许眠的脸色,正打算问问要不要去找沈总,虽然分手了,但这件事毕竟是两人一起发生的,现在结果未明,总不能放着她一个人担心受怕。
许眠先一步道:“去沈氏吧。”
“行。”姜西连声赞成,得让沈总也尝尝心慌意乱的滋味。
“你想好和他怎么说了吧。”
酝酿了一路,见沈氏只剩一个红绿灯转弯的距离,姜西沉不住气了。
许眠:“我是去谈公事,想看看他们对我手上的版权后续追加投资的态度。”是为了陈横因为曲双音和她叫板的事情。
姜西为难:“真不跟他谈谈?”
“虽说还没确定,但要是等确定了,你能保证他后面不会因为一开始就瞒着他而你翻旧账吗?”
“还是你压根就不打算让他知道,不论怀没怀。”
许眠笑着安抚她的肩膀,“别我还没担心,你先替我操心过头了。”
“知道我替你操心就该赶紧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嗯,过两天。”许眠自然在乎自己的身体,即使不是怀孕,生理期迟到一个多月也该好好看看医生 ,“但在告诉他之前,我总得确认一下他近期没什么暧昧对象和什么家族联姻人选在谈吧,万一最后只是虚惊一场,落在别人眼里没准以为我是对人家恋恋不舍,想用孩子吃回头草呢。”
“再严重点以为是我一场自导自演,那怎么办?”
许眠好声好气地同他解释。
姜西叹气,“你之前那么看好他人品,怎么现在又……”
“分手了就是别人,再说了我哪个前男友人品不好,要是不好早扔垃圾桶了。”
姜西:“和你说正经的。”
许眠;“好了我进去了,这附近有家商场,你要不要逛逛,消费我买单,算是今天跟着我担惊受怕的补偿。”
“能谈成吗?”姜西比较关心这个。
许眠正色道:“我尽量试试。”
沈氏集团里,会议室大开,一帮人裹挟着谈话桌上下来的气势,乌泱泱地走出。沈易铭作为东道主行在最后,把前面人的背影刻在眼里。
徐让进前一步,“沈董在办公室。”
沈易铭边走边整理袖口,没有过多发言,要紧的话留到重要的人面前说。
办公室里,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背身而立,身形气场仍旧不可小觑,与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远远一衬,上位者的姿态一览无余。
沈至远听闻脚步声,慢悠悠地转过目光,“回来了。”
徐让:“沈董。”
那张与沈易铭有六七分像的面容略微点头,细看能找出岁月平添的几丝痕迹,更冷硬却也更包容,让人不敢一眼窥探。
得到沈董地示意,徐让带上门离开。
留下的父子俩,一个俊冷桀骜,一个刚硬正气。
“事情谈妥了?”
沈易铭:“沈家的地盘什么时候走进过别人的生意,您要是在楼上办公室等着也能听到这消息。”
“好小子。”沈至远笑了笑,“合作案是不差这一层楼的距离,你和准前女友的事差一步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果真是亲爹,哪里要命往哪里踩。
准前女友这个称呼还属于是给他留面子了,恐怕人家姑娘都在物色下一春了。
沈易铭随手松开领带,啧了声,逐字逐句体会着亲爹给自己扎刀子的感觉。
“是分手了。”他不太痛快地承认,“但不影响我这边的任何事。”
在沈至远凝视窥探的目光中,男人徐徐道来:“我照样喜欢她,还是想着哪天能喝她结婚,也只想和她结婚。”
“出息。”一句轻嗔从他嘴里吐出,“影响到你的心情了也不算是影响什么?”
“影响的还不到位,你该让外面等着听风声的人好好看看你现在的心思,好叫他们知道什么人不能不能轻易得罪。”
沈至远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要句准话,儿子看中的人,他这个当爹拧不过也不打算对着拧。“既然早晚都是我们沈家的人,那就算是被当面甩了,你也得忍着心疼护人。”
沈易铭指尖摩挲着他意有所指的话,“什么意思?”
沈至远冷哼一声,“你哪天来我楼上坐坐,看站的高一点能不能比现在这个位置更洞悉全貌。”
“啧。”沈易铭拍了拍裤腿,老头上了年纪说个话都说不明白。
“你也可以去楼下看看,当然人还在不在那就不好说了。”沈至远善心大发提醒了一下。
“不早说。”等他讳莫如深的一句点拨,沈易铭恍然大悟,立马调转往门口走去。
沈至远:……
儿子大了,有时候想法太深他都办法一眼看透,总感觉若即若离始终像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不到他走出最后一步,连自己也难免会失算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