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元夕向西

7、第 7 章

　　兜兜转转，消失在生活里这么久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只会让人觉得无处安放。

　　离欢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和自己闹别扭，但就像是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个东西丢了，心心念念了好久。后来，自己又有了最喜欢的别的东西时，那个丢了的东西又出现了。

　　有一点像“前男友”和现男友见面的直视感。

　　脑洞大开的离欢被自己的想法笑出了声。

　　后知后觉，这个脑洞可不就是现实。

　　“你是不是生气了？”离欢明知故问。

　　“嗯，我生气了。”季合远吃醋的理直气壮。

　　“那我哄哄你好啦！”摇晃着身子直起身，膝盖支撑在他的两侧，脑子还有连晕，离欢不得不两只手搭在季合远的肩上。两人挨得极近，眼睫毛颤动的微风都能感受得到，浓香的酒在二人之间流转。

　　他的嘴唇真好看。

　　低头就啃了上去。脑子里回想着、学着往日季合远亲自己时的样子。小巧的舌尖没有章法地□□着他的下唇，看他牙关紧闭，焦急地直“哼哼”半天，对方才大人大量地开了一扇小窗。

　　夜华如雪，如意阑珊。

　　离欢再醒来时，身边早已经没了人。她不会承认，她是翻身时被疼醒的。

　　床单早已被换过，她身上也被人清洗干净、换了睡衣，如果忽略那满身的痕迹，离欢或许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数月不见、还有前任调剂，离欢半醉时的热情主动，季合远这是彻底的逮住机会，好好地满足了一次。

　　只是代价有点大，看着自己指尖上都残留的红痕，欲哭无泪。

　　过期的酒，果然后劲够大。

　　瘫在床上了半个多小时，她的意识才彻底回归。昨天晚上的情景想起了个七七八八，除了没脸见人，就只剩下：还好昨天季医生给自己留了点脸，把车开回家、进了门才办事。

　　手从床头柜上瞎摸起来手机，意料之中，十一点了。

　　季合远显然已经预料到了离欢会睡到日上三竿，所以早上上班时，他就帮她请好了假。

　　手机里经纪人小游给她发了微信，约她中午谈工作。

　　地点都给她发过来了。

　　还没到盛夏，但中午在外面，也是酷热难耐。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冷气让离欢全身都放松下来。

　　她今天出门时，发现自己基本上就出不了门。季合远下嘴丝毫没有留情，在现在的天气，穿什么出门，都掩饰不住：她有主了。

　　这狗男人是想着今天她要是再遇见王子琅，来宣誓主权了。

　　这点小九九，离欢表示嗤之以鼻。

　　最后，她在自己的脖子、手腕、脚踝这些地方刷了好几层粉才堪堪掩饰住，穿着长袖长裤出了门。

　　隔着七、八、九、十张桌子，有两个自己熟悉的人，离欢背后一凉，想也没想地扭头就要走。

　　“离欢———”一个娇俏的女声丝毫不嫌惹人注目，利落地大声吆喝道。

　　这家店是预约制，所以人并不多。

　　但也有不少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看着服务员为难的样子，离欢尴尬地拢了拢自己地帆布包，灰溜溜地坐到自己的两位经纪人面前。

　　心里快速翻找着自己三四年前翻微博背的职场话术。

　　“先上菜吧。”刚刚大声及时拦阻她逃命的女生——小游淡淡地对一旁的服务生道。

　　“你们两个人怎么都有空啊？”离欢心虚地喝了口水，眼睛四处乱看 就是不敢看对面的两个人。

　　小游和米师，她的两个经纪人，一个主三次、一个主二次，是全网知道离欢马甲最具体的两个人。

　　季合远是只知道个大概，但具体的并不清楚。

　　毕竟，他们家季医生救死扶伤已经很累了，没必要为了她这种小事情而辛苦多压榨一些脑细胞。

　　一般她们只会个人来找自己谈接下来的工作，一旦两个人都出现了，就是她又犯事了。

　　“王子琅是你前男友？”米师看着她，眼睛闪了闪。

　　习惯了平时拐弯抹角、说三分假七分的聊天，她突然对上自己经纪人的说话方式，还有点不适应。

　　“啊？不是。”米师昨天也在公司，只是两个人没有碰上而已，知道王子琅并不奇怪。

　　“那季医生昨天可够疯狂的。”一边和小游安利自己刚刚吃过的那道菜，一边看不出情绪道。

　　见离欢没反应过来，送了她一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离欢秒懂！

　　她不知道第几次为米师5.2的视力跪伏，把后面低扎的丸子头拉出来几缕碎发，红着脸在心里暗骂季合远的腹黑，欺负她视觉盲点看不见。

　　“别拽头发了，一会头皮屑掉碗里了。”小游给她加了一只虾，温馨提醒。

　　一直折腾的手瞬间静止了，离欢成功被恶心到了。

　　终于老老实实吃饭。

　　放下筷子，离欢开心地伸了个懒腰，满足道：“好好吃。”

　　小游也放下筷子，拿纸擦了擦嘴，米师还在继续战斗：“剧组那边基本上算是结束了，就是之后如果审核那边有问题，后期配音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你改一下台词。”

　　一提起这个，离欢刚刚干饭的快乐瞬间掉了一半。这一次导演要求高，主演们都是原声，但有一些演员没有办法，方言太重，还是需要配音演员的后期。

　　她自己也搞配音，对影视配音没什么偏见。只是配音演员会有自己的风格，如果用演员的原声，整体效果会更好一点。

　　但后期改台词，这是最痛苦的。拍出来，口型都对不上，一群人骂。那简直不亚于演员们演了一部剧，后期又重新编了另一部。

　　不过她只一次的剧本很根红苗正，被卡的几率应该不大。

　　“好嘞。那我三次这边就先休息了。”离欢见缝插针，马上给自己找空子。

　　“嗯，行。就是你那个话剧剧本，下个月要开始排练了，这两天导演应该会来商量最后的细节。”小游对她如此没志气的样子摇了摇头，明明长的这么清冷丽质，熟悉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姑娘，日常咸鱼，憨的不行。

　　但一个剧本，要想好好打磨，几年时间都不稀奇。离欢虽然不是什么大佬，但毕竟专业素质在那，这两年写出来的东西，也有不少甲方夸。

　　那边的米师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

　　小游和离欢齐齐看向她。

　　离欢心里惴惴的。

　　“你上一本小说出版定了，到时候有两百本亲签，过两天给你邮过去，你签一下。”米师喝了口水。

　　“嗯嗯，行。”

　　离欢对自己二次的经纪人心里总是怂怂的。可能是因为自己二次的马甲太多了，有时候她都觉得事情多，而且很多时候还会有冲突，她还倔强地要把每个马甲都护的好好的，更给米师的工作增加了难度。

　　编剧还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曝光的职业。

　　她大学那次出版被截胡后，就开始逐渐放飞自我。注册成为了一个网文作者，题材自然是教授所不怎么认可的，但奈何离欢自己喜欢。

　　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也算小有成绩。

　　“还不打算露脸？”放在杯子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的敲击着：“最近有一个视频网站要做个关于配音演员的网综。之前都只是邀请男cv，这一次加了女配音演员。公司这边已经收到了邀请，最初定的名单里有你。”

　　“这是一个增加曝光率的机会，再说去了就是玩玩，你的水平我也清楚，这两年陆续开始做配导。要是想水也行，你录制个几期，我给导演说一下、开个后门，把你从考核里卡一下。”

　　老生常谈，离欢一声不吭地听完了她的话，还是依旧坚持自己：“我不想参加。”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米师真的是气不打一处出来。清冷的声音也带了些许怒气：“不是，你说说这些年你为了你的马甲推了多少好的合作。之前几本小说做广播剧让你自己去做编剧，你说这会暴露你的网文作者的马甲，推了。”

　　“可是我配了里面的角色啊，词还挺多的。”怯生生地插嘴。

　　不提还好，一提让米师想起了另一桩：“你还敢说，本来定的配音导演是谁？”

　　缩了下脖子，不甘心地嘀咕：“我那不是临时剧本出了问题，被甲方爸爸叫过去了，没时间嘛。”

　　被小游瞪了一眼，立刻就收了嘴。

　　“你这何必呢？人家发展副业都是光明正大的，就你、偷偷摸摸、做贼呢？就因为你是个编剧，怕遇到认识的人，影视剧配音不敢接，甚至去熟悉录音棚的都拿有事推了。现在你做的剧还少，我看你再过几年，拍的剧多了怎么办？自己缩在家里跟人家云连线？”

　　“还有你那个什么画画的微博号，都长多长时间的草了，你的粉儿都吵到我这了。”

　　“我这不没时间嘛，你问问小游，我真的没闲着。”离欢也表示自己很无辜。

　　当初自己第一次网上发文的时候，中二病发作，觉得别人家那么多为爱发电的产出，她的没有，就自己下海画。

　　谁能想到画着画着，就画出了点粉丝。

　　离欢还和季合远自嘲：“这就是所谓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你下一本书的大纲码完没？”翻看着手机里的便签本，道。

　　身子一僵，求救地看向小游，对方回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耸肩。

　　能遇上离欢这种这么能海的人，也是米师的运气。

　　“氵殳… …”

　　她看着米师握着手机的手指越来越白，心里开始计较着自己还是被经纪人捅了，阿远能不能把自己救回来。

　　手机被扔在了桌子上，离欢的身子也跟着颤了一下。

　　“马甲这么重要？你看看现在那些网上的大V，立的人设后面，谁不是一长串。你怎么就逆流而上、反其道而行，把每个ID、二次、三次分的这么清楚？”

　　深深吐了一口气，低头了许久的离欢终于抬起头，看向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米师，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我并不一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你一直都知道的。当大家知道这些ID后面是同一个人，一时可能会有很多的称赞，但也会带来很多的是非。我怕自己会迷失在那个里面，然后忘记我自己当初做这件事情的初衷，随波逐流。”

　　“现在支撑着我做这些事情的，是一个叫’喜欢’的东西，可他们一旦从虚幻进入到真实，那可能就掺加了其他的东西。我并不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喜欢的时间很长，一直没有放弃，才会被一些人喜欢。”

　　“再说了，我的同学都有副业啊，也都分的很清楚啊。生活是生活，爱好是爱好。”

　　一旁传媒大学毕业的小游瞬间感觉自己被卷了。

　　“马甲是衣服，你不能让我裸奔啊。”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于刻薄，米师也是为自己好，离欢努力让自己语气变得轻松一点。

　　“行吧，你开心就行。”米师说了她这么多年，也麻了：“两个广播剧、一个游戏、一个动漫，还有一个日语的动漫中配，你最喜欢的那个导演的，之前你一直念叨的那个角色，甲方爸爸来找你… …”

　　如此难得的机会，离欢刚刚从自己嘴里说的话，都成了浮云，秒速打自己的脸：“我去、我去！！！”

　　桌子上的碗差点被她给掀翻。

　　“行，”米师和小游相视一笑：她们当初选择做她的经纪人，不也是喜欢上了这份纯粹吗？

　　两个行业的金牌经济，却一直在自己的领域，分给了并不出名的离欢一份不小的精力。

　　“你就打算和季合远这么一直过下了，定了就是他？”小游道：“我觉得那个王子琅其实不错，公司高管，年薪近千万，这次的那个网综，制片人好像就他，对吧？”看向手边的米师。

　　“嗯，对。”米师点了点头，肯定道。

　　“其实吧，我也不太赞同季合远。”姐妹茶话会开始，聊完工作聊生活。

　　“医生确实是个很不错的职业，尤其季合远那种长相，穿着白大褂，完美满足你的制服控。”小游眼里带着笑。

　　“但他太忙了，医生的时间，九分给了自己的病人，只留了一分给自己的家人。你看看你现在，人天天在医院值班，万一有什么急诊，一个电话就叫走了，根本顾不上你。”

　　“这姑娘也是个傻的，”米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拍了拍小游的肩膀：“当初季合远出国读博，她直接放了你鸽子，瞒着你也申请了个研究生，说什么找素材。”

　　刚刚看戏好久的小游这下也被拉下水，往事不堪回首，都是陈年太狗。

　　一个眼刀就送给了离欢。

　　“我后来不是挽回了，写的那本书，不是还得了个什么科幻奖，电影上映之后票房也蛮好的啊。导演还夸我剧本写的很好，专业人士都夸编编剧一定下苦功夫查资料了。”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本来就是个理科生，浙大物理高材生，本来要做科学家的。”小游讽刺道。

　　不说还好，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智商天花板这种东西，她曾经也被人这么跨过，可只有一山更比一山高，还有离欢这种人。

　　人长的好看，硬件实力也很强。

　　扫了离欢上下，一身简单的运动休闲风，低扎的丸子头格外温婉，一身书墨香的气质，还有那一堆的马甲，用网上的一个词，就是：斜杠青年。

　　“好啦，”离欢道：“我们季医生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好吧。”

　　“我才是那个最不着家的渣女。”离欢看了看小游：“我前两天去剧组一去就是几个月，放任我们季医生独守空房冷床。”

　　“平时我赶着进棚配音，晚上十一二点下班都是常事，他但凡有时间，不嫌医院坐了一天的手术，还会去接我。而且，我俩现在钱够花啊，有房有车，都是印钞机。你俩算算，是不是我赚了？”

　　“阿远啊，主业就是在家陪我，我不在家，他才去医病救人。”

　　“你们说呢？”刻意放软了声音，甜甜的。光听声音，都觉得自己要是不点头答应，真的就是罪过。

　　对面的两个人成功被她的秀恩爱、撒狗粮齁到了，这么胡言乱语，竟然还挺有道理，刚刚她俩差点就要给季合远鼓掌、送个锦旗了，不愧是北大毕业的。

　　“好好好，你们家季医生最好了。”米师收拾好包：“你自开心就还好，我记得你一会好要去棚里配音是吧，你自己注意点时间，那个棚离这挺远的。晚上还有个试音，剧本发你邮箱了，可别忘了。”

　　“我一会也有事，我蹭下你车里的空调。”小游挽着米师离开。

　　一下子聊嗨了，离欢差点忘了自己也是个卑微打工人。收拾好东西，一下子起猛了，腿一软，还磕住了胳膊肘。吓得一旁的侍应生赶忙上前：“女士，您还好吗？”

　　摆了摆手，拒绝了她手的搀扶，像个老太太，忍着大腿、肚子、哪哪都疼，扶着桌子站起来，“没事没事，”缓了一下，确定自己可以之后，尽自己最大的速度向地铁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