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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季合远第一次见到离欢,并不是在操场上。

      而是浙大的一次学术交流会。

      那一次交流会不仅仅只是医学相关方面,涉及的领域比较多,开的时间也比较长。参加的人也都是来自各界的优秀人物,还有不少外国人参加。

      他去听交流的那一天,最开始被吸引的,并不是某个专家耳目一新的理念,而是台上那个简单青色上衣黑色西装裤的主持人。

      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脸上稚气未消,似乎还是学生,中文、英文随意切换,大量的专有名词表达地格外清晰,自信大方,用他导师赞扬的话,就是:那个小姑娘,展现了我们中国大学生积极飞扬、笃学求知的精神面貌。

      当时他也只是心生好感,但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北京和杭州的距离,交流会短短十数天的距离,从陌生到熟悉的距离… …每一个,都横跨在他与那个女孩子面前,无法忽视。

      所以,那天晚上,一时放松去操场上踢球,他看到了操场上的离欢。

      季合远一眼就认出了她。

      跑道上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一圈圈、向前奔跑。

      一直分着注意力在他身上,一时失身,没控制好方向,球踢偏了、向她飞去。

      心当时就就纠了一下,失声去提醒:“小心!”

      还好离欢是个会踢球的,她完美的化解了危机。甚至足球踢的很好。

      他后来假装提议让离欢也来参与,不着痕迹地表现着自己;之后教室的不期而遇、他的解围… …命运一次次给他们俩制造着机会,季合远庆幸,自己温水煮青蛙似的,抓住了机会。

      一幅幅画、一次次陪伴,润物细无声地把人俘获。

      唯一一个意外,大概就是现在了。

      自己预谋了这么久,倒是让她捷足先登。

      离欢作为一个文理兼修的混合生,对情感不是一个木纳的木头。两人之间小心翼翼地试探、渐趋渐进的关系,她没有搞暧昧这样的癖好,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对方又是一个适合的人,干嘛不下手?

      还给别人留空子、让人捷足先登吗?

      虽然她对她看上的人很自信,不会出现这样狗血的bug,但窗户纸由谁捅破不重要,结果是预料的那个就好。

      “好啊,”季合远拂去她额间发梢上的雪花,嘴角微微上扬,如玉眉眼间除了白雪人间,就只剩下了眼前的离欢。

      “但我也想一个礼物。”

      “你想要什么?”季合远这颗明亮的星星,降落在了离欢的眼底。

      “你一直画的人,都是一个人吧!”

      咖啡厅里温暖如春,手里的咖啡有些灼热,手心被还能忍受的温度暖的出了黏腻腻的汗,袅袅上升的白烟,不急不慢,最后消失在头顶、融入空气中。

      离欢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而且如此地笃定。

      医生的心怎么比针还细呢?离欢心里有些烦躁,或者是心虚,她久久地沉默着。

      对面的季合远同样也一言不发,没有丝毫压迫的气势,依旧温润如玉君子样,可离欢心里直到,她要是不解决这个隐患,她的圣诞礼物,就到不了她手里。

      季合远静静地等待着,看着对面陷入纠结的女孩,秀眉微蹙,睫毛一颤一颤,他甚至觉得答案并不重要,何必要逼她呢?总有一天她会愿意主动跟自己倾吐的,他想想不顾一切的说:“算了,你不说也没关系。”

      可它会成为双方之间的一个节,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从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不死不休。

      窗外的雪下小了,华灯已久,车水马龙汇集,白皑皑的雪变得泥泞不堪、被人厌弃。

      “季合远,”离欢低着头,紧紧盯着自己的指甲,不敢看向对面的眼睛:“你给我点时间。”

      嗓子干干的,他吐出了一句:“好。”

      拿起外套:“我送你回去吧。”

      站在宿舍门口,离欢看着季合远高挑的背影离开,刚刚回来的路上,二人沉默寡言。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季合远这么温柔体贴的人,一向照顾着自己、不会让她在二人独处时有丝毫的不适,今天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她是真的让他失望了吧。

      最后,离欢抬头看着上面深灰色的天空,眼睛因为寒冷凉凉的:我还是没有圣诞礼物。

      离欢躺在床上,手机在23:59时,收到了一条消息。

      季合远:【圣诞快乐。】

      … …

      那个问题本没有什么难回答的,只是愿意与不愿意罢了。

      纠结了好几天,自己写的文章更是错字百出,被导师念叨了不少次。

      终于在离欢组织好自己的思绪,打算开诚布公,把自己吃醋的男朋友哄回来时,意外来了。

      阳历新年刚过,校园里弥漫着节日刚过后的余欢。

      刺骨的被风吹得脸生疼,发梢凌乱不堪、格外狼狈。

      离欢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导师办公室的。

      看着诺大的校园,万物凋零,人来人往,第一次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我是不是不应该不自量力、跨专业考研的?】

      【当初我应该老老实实继续学物理的,走着本来大家都认为的光明大道吧?】

      【我并不适合、脚下这条路吧。】

      东南西北迷失了方向,离欢才发现自己竟然只有一个人,当初一意孤行,抛弃了一切离开杭州,到北京读中文。以至于在出了事,连个人倾吐都没有。

      【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

      她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她甚至比不上枝头凋零的枯叶,枯叶尚能化作化肥,她却什么也不是。

      消极的思想波涛汹涌地袭涌上来,她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季合远被同学叫过来时,离欢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

      那个同学一看到季合远,瞬间像是见到了救星,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跑道上大步奔跑的人:“你快劝劝离欢,这么不要命地跑了一个小时了。我们根本拦不住,她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

      后面的话没听完,季合远就向着那个一看情绪就不太对人快步跑去。

      仗着腿长,还有弯道超车的优势,季合远很快就追上了离欢。

      “离欢、离欢!”季合远长臂一伸,顺着惯性,把人拉进了怀里。

      “欢欢,是我、季合远,我在、别怕。”抱着颤抖着身子的她在怀里,大手把她的头轻轻拢进了自己的胸膛。

      一遍遍温声安抚着她,等待着她走出来。

      离欢感觉自己被不可阻挡的一个力道拉住,不在继续向深渊沉去。鼻尖福尔马林掺和着酒精的味道,熟悉、安心。

      神志被一声声耐心的轻哄唤回,抬起头,看到那双担忧自己的眼睛时,情绪破了堤坝,紧紧搂着他的腰,大哭起来。

      委屈、迷茫、不甘、无措… …争先恐后,一发不可收拾。

      季合远用眼神制止了想要上前的同学,默默地抱着怀里的人,无声地陪伴着她。

      哭泣声撞击在他的心头上,每一声都哭的他心里抽紧了的生疼。

      他后悔了。

      当初不应该放开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想。

      看到她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奋力奔跑时,他就已经妥协了。是他低估了离欢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不知不觉,那份心动已经化为了心里的漫天星辰,遍布在每一个角落。

      他舍不得让她难过。

      不就是张画里的人吗,他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不然也不会在离欢出事时,自己一个人面对,无处倾诉,只能笨拙地一圈又一圈,以此冲淡那压不住的情绪。

      大声的痛哭逐渐转为小声的啜泣,心里的海浪逐渐平息,离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在人家怀里待了好久好久。

      还把他白大褂都哭脏了。

      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她造的鼻涕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哑着嗓子,还带着哽咽:“衣服脏了,你冷不冷?”

      季合远见人终于不哭了,第一句说出的话竟然是关心自己的衣服,被她的可爱逗笑了。

      男子的声音酥酥麻麻地,格外好听:“不冷。我们先找一个暖和点的地方,怕你刚跑完,风一吹、着凉。”

      他刚刚一接到电话就从实验室跑了过来,没顾得上穿外套,现在还只是一件薄的羊毛衫外面一件白大褂。

      他一个男孩子,不怕冷。但离欢是女孩,外面现在零下的温度,他刚刚就怕她着凉,可是手边每个能脱下来的把她裹着,只能把人抱在怀里,用自己给她挡风、保暖。

      指纹密码解锁,推门而入,季合远从鞋柜里拿了仅有的一双男士拖鞋出来。

      “这边只有我一个人住,等过两天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先凑合着穿我的吧。”单膝跪在地上,帮她解开鞋带,把脚穿进了脱鞋。

      “嗯。”

      离欢一进客厅,坐到沙发上,脱了繁重的外套,季合远就拿起毯子把人裹住:“你先做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个房子当时装修时是定制的,全智能家居。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开好了暖气、烧了热水,回来后也不至于耽误时间。

      端着倒好的水和冰块过来,季合远就看到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水润润的红眼睛,唯恐自己离开,可怜巴巴的,离欢整个人埋在了毯子里,只剩下了半个脑袋露在外面,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兔子,让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把杯子和冰袋放在了茶几上,离欢就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

      “对不起。”听着他胸膛内每一下沉稳的心跳,小声道。

      “嗯?”季合远隔着杯壁,觉得水温可以后,把水杯放到离欢手里,又拿起冰袋,柔声哄道:“乖,头抬起来点,眼睛敷一下,不然明天会肿的。”

      第一次被人如此悉心对待,离欢有些羞涩。

      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季合远的身上,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感受着眼睛上凉凉的舒服感。

      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离欢像一只树袋熊挂在季合远身上,说话声还带着鼻音,在静静地房间里淡淡推开。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再遇见季合远之前,消极的情绪整个要把她吞噬,但现在,却只剩下了平静如镜。

      “我之前写的一个小说,早早就定了要出版。可是今天,出版社那边说我的这本书市场预期不高,把出版号了给了另一个人。”

      “这是我到目前为止,写的最满意、也是导师最满意的一篇文章。”

      “我不想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人,可抢了我名额的那个人,家里就是那个出版社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委屈。

      季合远看她眼睛好了不少,最起码不红了,放下了冰袋。怕自己的手刚碰过冰,有点凉,隔着毯子抱着她。

      “在我本科时候,成绩还好,获得了保研的名额。”

      离欢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认识了季合远之后,她听闻了不少临床大神季合远的事迹。以他的成绩,保研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靠实力说话。但最后,我在面试的时候,被我本科那个时候的导师给卡掉了,因为一笔资金赞助。”

      这个反转,让离欢吃惊地从他怀里坐起身,杏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心疼、惋惜。

      “这个人他愧对为人师表!”

      看她比自己还激动,季合远安抚地把人重新搂在怀里,已经回温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她的头发。

      “那后来呢?”

      “我去了军区医院实习,认识了我现在的导师,自己考研上岸。”

      娓娓道来地叙述,像是电台里治愈的男声,但内容却是生活血淋淋的真实。

      季合远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对医生抱有无限的期望,却不知生活远没有书本里描述的那么黑白分明。

      所以她在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温润易近下的疏离,是生活狼性教育后的后遗症罢了。

      “我们生气,并不能有什么作用,还让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伤害,得不偿失噢。”捏了捏离欢秀挺的鼻梁,语气轻松道。

      “路还那么长,我们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的。”

      果然,最能够缓解情绪的,就是找一个自己更惨的。离欢把自己和季合远对比了一下,瞬间就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对!不就是出版一本书嘛,条条大路通罗马,他不喜欢我的故事,总有人会喜欢。”

      “我们欢欢真聪明。”

      “嘿嘿嘿嘿嘿。”被夸地有些害羞,把小脸转进了他的怀里。

      身子突然一僵,她的脸好像碰到了什么湿乎乎还有点粘的东西… …是她的“战利品”。

      略带着嫌弃地把脸抬起来,粉色的眼尾带着狡黠,声音软软糯糯:“我不会给你洗干净的。”

      现在头脑清醒,刚刚两个人什么亲密动作没做过,她那么狼狈都被人照盘接收了,自己在扭捏什么,就真的是矫情了。

      “好了,”故意大声给自己壮胆:“我那上次那个纸上那个狗男人,给你解释清楚。”

      “不用了,我不介意了。”季合远看着她又怂又努力勇敢的样子,摇了摇头道。

      “不行,”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自己,他云淡风轻的脸被外力微嘟着嘴,眉头无奈地褶着,离欢觉得手感好不错,还捏了两下:“你必须听着。”

      “嗯嗯,”有些费力地点了点头:“你说。”

      在看到离欢的那一刻,一切不可释然的结都自动解开了。他也真的不在乎那个答案,只要人现在在自己怀里就够了。

      可既然人要主动送上门,他好歹也要给点面子,洗耳恭听咯。

      … …

      和王子琅的聊天,是秘而不宣的小秘密。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相互试探,又惴惴不安地保护着双方的底线。

      两个人的家教都很好,早恋这样的事情,是家长们耳提面命不能触碰的禁地。可初尝禁果的年纪里,每一个少年少女,都像夏娃一样,对充满诱惑力的果子拥有着极度的渴望。

      他们没有冲破那曾极薄的窗户纸,雾里看花地享受着喜欢却不宣之于口的刺激。

      但离欢怎么也没有想道,两家的父母竟然真的是旧识。曾经大学里一起组乐团、上下铺的同床关系。

      离欢这才知道,她的老爸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替自己认了一个干爸。

      没有什么小说里的青梅竹马、父母喜闻乐见。见面的第一天,她时隔十多年初次谋面的干爸,就拍了自家儿子的后脑勺,语气颇为认真:“王子琅,在学校里好好照顾妹妹,不能早恋啊。”

      不得不说,虽然父母那辈人和我们之间隔了好大的代沟,但日光之下没有什么新鲜事,对待自己的孩子,潜意识经常十分准确。

      他或许就是察觉了这两个尴尬的小家伙之间的气氛,先下手为强的警告,要把小火苗捏死在摇篮。

      这种背对着家长偷摸摸地聊半夜的行为,出格的刺激感,远远压过了父辈们的提醒。

      在就这么暗暗戳戳地搞了一年多,王子琅自招成功,被保送到了清华。而离欢在高考失利后,黯然去了杭州。

      她不知道该去找什么理由为自己的失败开脱,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后悔归咎于那个企鹅软件里唯一的置顶。

      刻意地疏远,消息不回、班级散伙饭不去、电话不接… …那个起于白衬衫的心动,最终也没能逃过所有悲剧的结局,烂尾在了十八岁的那个夏天。

      后来她考研再次回到北京,明明两个学校是邻居的关系,可能是王子琅就业了、又或者出国了,反正北京太大,他们,再也没有偶遇上过。

      “其实,那个白衬衫的男人,最后都只剩下了你,你竟然没有认出你自己!”离欢拿手指戳着他硬硬的胸肌,气愤愤道。

      搞得跟她恋恋不忘前任一样。

      虽然,他连前任都算不上。

      “你当时对我感觉不一样,也是因为我穿白色好看、像他?”季合远快速地抓住了问题的题眼。

      被抓住了三寸,离欢瞬间收起了炸毛,蔫了,气短地狡辩:“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穿白大褂好好看,完全满足了我的xp… …”

      话没说完,小嘴就被大唇覆上,惊呼都被对方吞下,自己的每一个城池角落都被攻略、缴械投降,连气息也全都给了对方,不私藏分毫。

      柔软的毯子被蹂躏地皱巴巴地,顺着沙发滑落到地毯上。跟着的,还有一个个失了整洁的抱枕,半挂半坠着的,是泛着光的白色大褂。

      “我喜欢你、季合远。”

      “我也是。”

      季合远在搞事情的事情就想好了:他一个大男人,自然要让着离欢这个小女子。虽然他母胎单身solo,自己的小女朋友认识自己时险些把他当了替身,但 … …离欢可以仗着他的喜欢,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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