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元夕向西

8、第 8 章

　　在棚里没日没夜的待了快一个月，离欢早上上称，竟然还发现自己胖回来了两斤。

　　“啊——”离欢的尖叫声传到了厨房。

　　“阿远，”离欢光着脚跑到厨房，控诉道：“我竟然胖了，两斤！”

　　给他比了个无比气愤二。

　　都怪他，只要一在家，离欢的伙食质量就乘着神舟十三号上了太空。

　　“要吃早饭了，早上醒的时候不是还说嗓子不舒服么？我刚煲了冰糖雪梨。”季合远把做好的饭称进盘子里，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刚晾好放外面的桌子上了，你自己去喝。”

　　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显示了他的好心情：之前去剧组回来，整个人瘦的抱在怀里都有点搁，不用想，一定没好好吃饭。

　　现在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得好好地看着。

　　“好。最近说话太多了，我感觉我就是个自带感情的BB机，”甜度刚刚好的水划过有些干痒的喉咙，缓解了不适：“啊～好喝！”

　　干净的餐桌上，各种造型温暖的餐具，食物的香气袅袅上升，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季合远会在看到一些好看的餐具买回来。

　　从最开始的简约主义者，会一点点地改变自己，迁就、适应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摸索学习，学会了为不同的食物选用不同的餐具。

　　离欢的眼睛突然清明，潜移默化地变化，真的是拥有水滴石穿般的强大力量。

　　他们现在住的房间，一直未曾改变，自己第一次细细打量时，为它的简约风感叹，同时也默默吐槽：“就是太简约了，素的像是医院的VIP病房。”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自己的？

　　“那我们以后生活的时候，看需要什么，在一起慢慢修改、好不好？”

　　说这句话的人，脱下了洁白无瑕的白大褂，围着粉色的公主围裙，眼睛专注，手下的汤慢吞吞地翻腾。

　　房间的每一个物品、装饰，一桌一椅、一杯一木… …都被刻画上了生活的纹迹，与当年早已大不一样。每每回到家，这些死的物件背后的东西，给予内心强大、踏实的归属感。

　　季合远用自己细心、耐心，春风化雨般地践行了他当年对自己的承诺。

　　在季合远博士后毕业那年，他们两个人相约携手去西欧毕业旅行。

　　在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山脚下，清晨干净明亮的阳光照射在终年积雪不化的山巅，季合远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向她求婚。

　　季合远一直是一个表里很一的人，千年积蕴的君子之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在没有那一张离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用的结婚证的前提下，他从来都守着那最后的一层底线。

　　他说：“我知道婚姻对于一个女孩的意义，它与恋爱是量与质的区别。你对它的恐惧，是因为我没有给予你足够的安全感，让我的欢欢能够勇敢地把手交给我，共渡身后几十年的光阴。”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告诉你，我是那个你可以信任的人、你并不是放手一搏，只是遇上了对的人。”

　　他们在瑞士办了三年为期的婚约。

　　她可能早已忘记了那张有时间期限的婚书，但他并未忘记。

　　季合远用那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践行着自己的话，无声地告诉她：我是你可以放任自己依靠的、最强大的后背。

　　她被他用百密无一疏的悉心，包裹在了一个名叫季合远的安全感之下。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不知不觉，三年的时间也快到了。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季合远，我想和你走一辈子。

　　季合远解开围裙，砖红色的西装衬衫多了几分岁月美酿的酌酌，一身居家的气息，磨平了几分在医院时的冰冷。

　　“阿远，”刚开口，手机就及其不合时宜地尖叫起来，一声声急促，透露着那边人的焦急。

　　“我先接个电话，”到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喂，怎么了？”是经纪人米师的电话。

　　“离欢，出事了，”米师冷静的声音罕见地掺杂了焦灼，她那边还传来喧闹的背景音。

　　离欢和季合远对忘了一眼，后者的眼中带着安抚。

　　“怎么了，你别急。”离欢只能先让她冷静下来。

　　米师应该是换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她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之前那个网综，今天开始录制。但袁愿在早上遇到了交通事故，现在脑震荡住院。我们这边已经签了合约，如果不去，就有一大笔的违约金。”

　　“现在能去的人选，只剩下你了。”

　　对方显然也是知道离欢的想法，声音压低：“你，能去吗？”

　　去的话，就代表着她被推到了台前，很有可能编剧的身份是藏不住了，淅暗这个马甲，也要掉了。

　　眼中闪过纠结，那边一直没有挂断，屏幕上的数字冰冷地变换前进。

　　手被一只大手附上，温暖，安心。

　　季合远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旁边。

　　犹豫不定的心也有了答案：“我去。”

　　松气的声音通过传话筒传来：“十一点的飞机，我一会把机票信息发你手机上。”

　　“这次，谢了。”

　　电话挂断，离欢无可奈何地把头搭到他的肩膀上，郁郁寡欢：“我又要出差、把你撇在家里独守空闺了。”

　　刚刚想说的话，也被这出意外暂时搁置。

　　“没事，”季合远搂着她的肩膀：“等过几天，我飞过去找你”。

　　“真的？”离欢瞬间雨过天晴。

　　“可你医院那边怎么办？”

　　“正常休假而已，而且医院那么多的医生，又不是离了我不会转了。”

　　吃完饭，离欢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就打车去了机场，季合远医院上午有门诊，不能请假。

　　离欢到录制现场时，那边已经开始了。她行李箱递给助理，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化妆。整个人忙到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身上装好麦，就被通知该她上场了。

　　站在入口，她吐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她平时在剧组也没少见这种场面，这次只是换了下位置，从幕后走向台前而已。

　　“离欢开始入场。”

　　听到导演的声音，离欢抿了抿嘴，扬起一张不算刻意让人很舒服的笑容，走了出来。

　　“这个淅暗真的是配音演员、不会演员？长的这么好看。”看着走出来的人，导演问一旁的助理。

　　“是，”助理也被走出来的人惊艳到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如此好皮相与气质并存的人并不多见：“好像是临时换上来的，之前定的那个袁愿车祸住院了。米师之前还来电话说把人的顺序调最后，人直接从北京飞过来的。”

　　“要是业务能力能看，这次的话题度稳了。”导演看着离欢落落大方地做这自我介绍，道。

　　能力强，长的还好看，时下很受追捧。

　　王子琅本来是不用过来的，但当听到离欢要过来时，他也过来了。

　　看着镜头前的她，早已不是当年讲台上自我介绍都有些羞涩、只会用冷淡来武装自己的女孩，她长大了，成为了如今这个光彩夺目、让每一个人都不自觉会被她吸引样子。

　　当初她主动淡了联系，自己虽然也大概知道原因，但可能是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他后来也没再去主动联系。

　　多年不见，以为早已忘记的面孔，再次见到，依旧如新。

　　“大家好，”离欢人一出来，场下的几十号人就嗷嗷地叫了起来。认识离欢惊讶她能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不来吗？不认识的，都惊讶他们这个圈原来还有如此好看的小姐姐。

　　“我是淅暗，是一名配音演员。”

　　“这是我淅姐，人美能力好。超级宝藏的小姐姐！”

　　“喔哦噢，我怎么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是我不配了，一次也没有合作过，也没有偶遇。”

　　“淅淅她超佛系，所以你们有些人没见过她。但她是真的强，戏感绝绝子。我和她搭戏的时候，直接给大佬跪了。”

　　“对对对，她是我之前一部剧的配导，看着超级温柔的一个小姐姐，但干起活来，超级认真，明明说话声音超级好听，可就是让人莫名的恐惧。”

　　“这就是大佬的强者威压。”

　　“我不管，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我一定要要到联系方式，和她组小组。”

　　大家都是年轻人，私下里活跃一些也没什么大碍。而且节目本来就是二次的内容，氛围十分轻松。圈子小，大家又是经常能撞上面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合作了，所以来参加节目的，心态都不错，没那么功利。

　　离欢做完自我介绍，就下了台，被一群男生女生抢着邀请去他们那边做，一时间又是一团大闹。

　　这让后期的工作人员十分开心，大家话多没关系，就怕各个都拘谨没话题。

　　第一期剪辑正片放出来时，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冲动。

　　果然不出导演预料，离欢成了一个主要的热度。

　　离欢平时都是以声音出现在大众的面前，流出来的照片少之又少，微博常年长草，除了商务宣传、转发，私人营业少得可怜，自拍什么的更是没有。

　　本来人就糊，她还推波助澜了一把，更糊了。

　　所以，淅暗这个ID背后的人一出现在大众面前，粉丝瞬间被炸，原来他们喜欢的这个小姐姐长的这么好看！

　　之前一直藏着掖着，他们还以为是小姐姐觉得自己太丑，他们还总是各种昧着良心“哄骗”小姐姐“不丑”。

　　粉上的小姐姐突然被爆出来参加网综，他们简直就是过大年。既开心自己喜欢的宝藏被大家发现，超话里一张张截图不要钱地刷着屏，各种抽奖抽的不亦乐乎，连动漫榜热度都直奔前三。

　　但自己小姐姐太好看被更多的人专注，他们也担心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看脸过于关注她的作品。

　　可以说，粉丝的担心不无道理。

　　已经有一些黑子开始吐槽离欢是靠脸博热度，但好歹只有一些，不成气候。

　　节目录制到一半，离欢已经差不多进入了状态。

　　应该说这个节目，气氛过于轻松了，大家又都是熟人，氛围太友好了，她也就真的听了她经纪人米师的话，来了就好好玩。

　　当是给自己放假了。

　　谁知道一个中午，小游突然给离欢发消息说，剧本有一些地方需要临时改台词。她现在走不开身，导演虽然没太说什么，毕竟事出突然。剧本改的急，晚上就要要。

　　如果没有这个录制，离欢甚至需要去棚里亲自看着后期的录音。

　　但好巧不巧的，下午有一个VIP会员的直播福利。

　　离欢连窝厕所里改剧本都不行。

　　直播开始录制时，大家平时也是老直播人，气氛分分钟被热了起来。

　　离欢尽可能地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电脑太过于显眼，将就拿着手机改剧本。

　　“淅淅，你这样真的行吗？”一个朋友过来友好提醒，他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离欢的脸色，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情。

　　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也大概了解了离欢的敬业。在直播这种场合里“不务正业”，应该是真的事发从急。

　　“没办法，手头的事太急了，”从眼花缭乱的文字里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转换过来，傻乎乎地笑了笑。

　　她已经没心思去顾直播了。

　　他却被这一笑看呆了，真的好可爱！

　　他突然能体会到一些女孩子看到羊驼，忍着被吐口水的风险，也要下手去摸一摸它的毛。

　　离欢现在就是羊驼这样子可爱的生物，额前的发梢蓬松，几根垂落下来，脸蛋粉扑扑的，眼睛里光影涣散，脸蛋肉嘟嘟的，嘴角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真的很想让看到的人下手捏一捏。

　　无法，他也先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动静，有意无意地替离欢挡着镜头，给她打掩护。

　　最后，离欢看着编辑好的文档，按下发送键，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她的大拇指还在颤抖，可总算是大石头落了地。

　　那边的任务，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刚刚打仗般的慌忙中，她真的有一种想要不管不顾、马甲扒了算了，自己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尤其是晚上爆发的事件。

　　网友的眼睛各个都是显微镜。

　　尤其离欢还这么惹眼，在直播里频频看到她一直低头摆弄手机。

　　#离欢耍大牌#

　　#离欢直播手机#

　　一堆的话题瞬间上了榜。

　　离欢的微博评论、私信直接被塞爆。

　　前两天还被人夸赞人美声甜的小姐姐，瞬间就被打上了不敬业的头衔。

　　而这些骂的私信，还有一些就是前两天夸她的人。

　　【亏我前两天还吹这个淅暗长的好看还不浮躁，今天一看，都是我眼瞎。】

　　【我就说，她就是为了热度。之前那么久不露脸，现在参加节目露脸了，都是营销、套路。】

　　【小姐姐今天直播的时候全程玩手机，基本上没抬起过头，心真的悲伤到了。】

　　【我还没喜欢上几天的房子又塌了！】

　　【圈子不大，是非怎么也这么多？！】

　　一条条私信从离欢的手下划过。

　　她除了唏嘘一句：世态炎凉，在没了其它的感受。

　　其他人也想帮忙澄清，但着实不知道内情，连发个文案都知道要怎么去写理由。

　　可能是当年被练出的强大心脏，让离欢早已看淡了功名利禄。

　　只是更加坚定了护好马甲的决心。

　　狡兔三窟，她的马甲，就是自己的窟。万一哪天江郎才尽写不出来东西了，还能靠着画个画、配音养活她和老季，不至于流落街头、领失业保险度日。

　　米师一看到新闻，瞬间就和小游大吵了一架。小游自知理亏，也任由她骂。毕竟她也没能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现下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问题，把热度先压下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件事，眼看着有出圈的架势。

　　找了个没有监控的房间，关了麦，三个人开了视频会议讨论。

　　“现在只能解释离欢不是在玩手机，而是临时有工作。”小游道。

　　米师反驳：“但网友一定会问她一个配音演员，现在节目录制不就是工作，她工作靠嗓子、又不靠手！”

　　“可又不能说她因为甲方爸爸要求，她在改剧本。”小游揉揉了眉头，回道。

　　“离欢你是怎么想的？”米师问。

　　一直沉默的离欢，转着手里的笔：“我啊？”

　　心里思索着：“跟导演组打个招呼，下一次公演给我把出局。本来当时就是赶鸭子上架，时间久了，热度自然就降下去了。互联网记忆，一向只有七秒。”

　　其他两个人沉默了数秒，也只能默许了这个解决方法。

　　没过两天，离欢就离开了这个节目。

　　在离开那天，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他们都是专业的，怎么会听不出来离欢的水平。可也知道内情，被踢出局是没办法的事，也是为了离欢好，及时止损。万言藏于心，只是和离欢抱了抱，道一句：“回去北京再约。”

　　当然，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王子琅作为制作人，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

　　他在后台拦住了离欢。

　　离欢看着与记忆力早已大相径庭的男子，眼睛平静，纵使王子琅再三寻找，也没了当时少女藏不住的恋慕。

　　在一个节目里，离欢不可避免地遇上过几次王子琅，但都找借口主动避开，不惹人嫌话。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只以为是避嫌。

　　“这次，需要我帮忙吗？”王子琅问吧“如果你开口，我可以迅速让人把话题给撤下去。”

　　离欢皱了皱眉头，冷冰冰地拒绝：“不用。”

　　王子琅看着这个眉眼间完全张开的女子，已经从含苞待放到完全成熟，更加光彩夺目，让人心向往之：“小欢，我们真的要继续这么装作陌生人下去吗？

　　“叫我离欢就好，我们没那么熟悉的，王总。”主动地拉开了距离。

　　“我们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王子琅眼中包含着痛苦，当年的无话不谈，最终走向了沉默无言。

　　离欢把视线转向一旁，不去看面前的人：“你还有事吗？”

　　“没事我就先走了。”转身就要离开。

　　“当年，你喜欢过我吗？”王子琅拉住了她的胳膊。

　　推开他的手，他手抚摸过的地方，黏腻腻的，让她心底升起一番不是二：“喜欢过。”

　　他欣喜的笑声被打断：“只是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都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王子琅，我们在错的时间相遇，没有好的结果，是注定了的结局。”

　　那年心动的穿白色校服的男孩，最终还是成为了社会规则下的成功者。

　　青葱年少时，懵懂稚涩，对的人，恰如其分，对上了错的时间，也只能是、有缘无分。

　　这次的事故为节目组带来了巨大的热度，离欢也实打实的黑火了一把。甚至火烧到了她的事业上，一些之前谈好的工作临时被鸽。

　　米师抱怨了小游几次，却也庆幸还好离欢马甲多了不怕掉，这个出事了，还有其他的工作。

　　只是不知道淅暗这个马甲的身份，什么时候工作可以回到正轨。

　　她看出来了，离欢是真的喜欢配音这项事业。虽然这姑娘经常嘴上说自己是艺多不压身，广撒网、多捞钱，但确是真真实实地在用做事业的心对待这份兴趣。她时间的投入远大于自己的正职编剧，她两年可能才打磨出一个剧本，在剧组也就最多不到半年，其它的时间，她都是在录音棚里泡着。

　　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把自己那一堆乱七八糟的ID藏的严严实实地，没露出一点的蛛丝马迹。

　　纯属是编剧给她可操作利用的时间太多。

　　还好话剧的工作也开始准备排练，离欢安慰米师，自己刚好更有精力顾话剧这边，算下来，并未有太大的损失。

　　季合远却并没有因为离欢的提前结束而放弃休假。他跟医院修了三天的假，每天都陪着离欢去剧院里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