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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牵线 ...

  •   日暮戌时,下人将廊下的灯笼点起,火光投进屋里,照亮含如澈的脸上,朦朦胧胧的。

      她看了一眼天色,才发觉天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又是碌碌无为的一天。

      脆禾从宫里被人接回来的时候,冻成了筛子。

      索性含如澈提前吩咐下去,院里烧了热水,脆禾回来,她便张罗下人伺候着。

      洗完热水澡后,不管脆禾说什么,含如澈都让她躺在床上,给她围紧了棉絮被。

      等人缓过来后,又给灌了一碗姜汤,她将现代驱寒的方法全部用在了脆禾身上,祈祷明日一早,人不会感冒。

      回到房间时,屹王还在,他伏案疾书,似在处理朝中之事。含如澈动作很轻,但还是惊扰到他。

      不知是看见脆禾全身冻得发抖,心有余悸,看见屹王穿得单薄,她也特怕人冻着了。

      她拿了搭在软榻的皮裘搭在他伟岸的肩膀上,小是小了些,不过挡风。

      总归是她身边伺候的人,也讨了好印象,秦玢不忘关心:“脆禾怎样了。”

      她扭过头,微愣:“没甚大碍,我让人先歇着了。”

      “没想到,你平常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含府大小姐,不仅会当大好人,竟会关心人。”

      话里话外,意外中净是看不起人的意味,含如澈没同他计较。她从放在床后的一个红木箱子里,拿出一盒东西,喊来小翠。

      “小翠,拿这东西沏壶茶来。”她把黑釉瓷箪的罐子递给小翠,又拿起桌上的杯盏叮嘱:“倒一杯盏就够了。”

      小翠结过她手里的东西退了下去。

      秦玢问:“这是何物?闻着好香甜的样子。”

      “这是臣妾自己取晒干的柚子皮酿的蜜汁,加入江南特产的槐花蜜放置通风处晾上两月做的。只要用水一泡,酸甜味就散开来,有清热解火之功效。”

      秦玢有些讶然,没想到她还会这些。

      他赞叹:“王妃果真贤良淑德。”

      含如澈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来夸人的话,顺着他的话接道:“王爷谬赞了。”

      的确是谬赞了,在现代,随便网上淘个材料,连被奶茶都能给他做出来。

      奈何,这里条件不允许,她也只能喝这甜腻的柚子茶解馋。

      她酷爱酸味儿,以前喝百香果和柠檬茶都是不加糖的,就算原主没往这柚子酱里加多少蜜糖,她都觉得甜的齁。

      “此前竟没发现,连医术你都涉猎。”

      含如澈微顿,没回答,权当没听见他的话。

      医术她不懂,但是作为有个妇科医生闺蜜的她,简单的包扎和止血还是会的。

      没一会儿,小翠进来,将茶盏放到桌上,正倒茶时,含如澈问:“此前本宫让脆禾姐姐同你讲替她做两件衣裳,做得如何了。”

      “在做了,许是后两日就可以做出来。”

      “赶急些,明天让两人帮你,争取后日做出来。”

      含如澈已经倒好的那杯端给屹王,她又说:“等明日,你陪本宫去库房走一趟,也给府上的人选两缎布匹,到那时,你张罗她们一起帮忙,早日做出来。”

      今年这天甚是怪的,没想到已经回暖的天又降了温,府上的下人平日里会干活,不觉得冷。只不过这两日天天下雨,活少了,人闲着肯定会觉得冷。

      柚子皮酸中带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含如澈抿了一口:“王爷先喝这垫垫肚子,晚膳应该马上要好了。”

      她刚才和人讲话时,他便闻了两口后尝了尝,从来不爱吃酸的他,竟然觉得这酸味恰好合适,酸中带甜,就像此刻看着含如澈,心里的感受。

      得了吩咐,刚出去没一会儿的小翠又重新跑了进来,她神色慌张,“王爷王妃,侧妃主子那边派人来了……”

      小翠还没说完,一道人影从外飞了进来,速度之快,以至于含如澈都没看清楚来人是男是女。

      来人扑到屹王面前跪了下去,含如澈清晰听见隔着衣服,骨头磕到地上“bang”了一声。

      ……

      这金刚不坏之躯啊!

      王府也像皇宫似的,连下人都分三六九等。

      王府的下人也是凭衣服的颜色来分辨是哪院的,不顾地凉直直跪着的人身着黄衣,是乌拉纳兰院里的人。

      含如澈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想上演苦情戏在她这里抢人来了。

      她慢慢嘬着茶,一副看戏人的样子。

      “王爷,主子……”

      没等人说完,秦玢十分厌烦的往旁边别过身,显然他也知道这是侧妃派来的人。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肯定的说:“是你主子让你来的吧!你主子身体不适?本王又不是大夫,请回吧!”

      含如澈:“……”看来这套把戏,用烂了!

      跪着的人嘴巴抿了抿,似有些为难:“可王爷……”

      秦玢也知道人有话要说,可偏得心里不爽,也没必要让人好过。

      他敛眸冷言:“你主子就算快病死了,也不是你见到本王和王妃都不行礼的理由。这是王妃的院子,你直接冲进来,往地上一跪,算怎么回事?威胁?”

      含如澈:“……”好兄弟这脑回路,绝了,人家只是想道德绑架你呢!

      将古早小说里狗血剧情摸透的她,怎么不明白,这招从来只对男人的白月光有用。显然,乌拉纳兰并不是那个。

      与此同时,她眼眸里泛着算计的明光,心里暗生一计。

      管她乌拉纳兰以前、现在是不是,但她可以帮助人成为屹王以后的心尖朱砂痣、白月光。

      她适时干咳两声,打断屹王正赶人的动作:“王爷,何不妨听人把话说完。”

      跪着的人见王妃开口说话,王爷果然没赶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对于自家主子这么不管死活,王妃只不过一句话,王爷就缄口不言了。

      她身子伏在地上,没当着王妃的面直说:“回王爷,主子身子不适,有事相谈请王爷移至岚阁。”

      秦玢一听,顿生不虞,他当真以为人到了要死的地步,不过身子不适。

      “本王又不是大夫,你家主子让你来请本王,能治病?”

      一句话让他同一个下人重复两遍,说下去也是丢了脸面。

      含如澈也是被屹王的直男思想给惊呆了,人家话里话外就是想请他过去一下。

      见君一面胜百药。

      含如澈见人要被踢了出去,她盈盈起身夺过屹王紧紧捏着的茶盏,她柔声细语地:“王爷,你看姐姐身子不适,作为妹妹应当走一趟,既然如此,王爷可否陪臣妾走一趟。”

      含如澈话语里是不容人拒绝的柔腻,她自己都嫌膈应,更别说地上跪着的敌人,想必心里都快吐了。

      跪着的人的反应的确是含如澈所想的那样,只不过她的大脑快速运转,主子只是让她请王爷,没说王妃能不能去。

      只要王爷去了,王妃去不去无伤大雅。

      夜黑风高,屋外凉嗖嗖的风伴着细雨刮得正响,乌拉纳兰的院子就在隔壁,含如澈准备把人送过去就回来。

      含如澈给人让开一条道,秦玢起身后,她微微埋着头,准备跟在屹王身后时,前面的人突然回身,把她刚才披在身上的皮裘搭在她的肩上,并且细细系好。

      “外头风大,别着凉。”

      含如澈:“……”她热乎的很。

      然后她看着明明在眼前那双手逐渐下移,直到她的手被人握在手心里,细细揉腻着。

      她往回抽了抽,没抽出来。

      为了装出那副娇弱感,惹得屹王心生怜爱之情,乌拉纳兰听了贴身丫鬟雅尔的话,一天没吃饭。

      得知王爷今天往含如澈的院里跑了三趟,差点气晕过去,雅尔让她沉住气,可她怎能沉住气。

      自从那道懿旨后,王爷就连岚阁的院门都没踏进一次,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偏得这时他们传信来让她早点生个世子。

      不仅是雅尔安抚她,就连她自己心里清楚,再急,也要沉住气,等到明日。

      直到晚上还没见王爷出来,临院传来要用膳的消息时,她终于忍不住让人去请人的。

      只不过半天了,左盼右盼还没见人来,她心急如焚。

      终于守在门口的雅尔匆匆忙忙跑进,她神色暗淡,挑高兴的说:“主子,王爷来了。”

      乌拉纳兰撑起身子,摸了摸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和略施粉黛的脸,高兴道:“雅尔,我头发有没有乱……”

      雅尔耐着性子,哄着她:“主子,你和之前一样漂亮,快躺下,王爷应该快到了。”

      刚被雅尔扶着躺下,含如澈几乎是被屹王拉着进来的。

      她今天开口替人说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把人送到乌拉纳兰这里。

      在慈宁宫里,太后那番话,也告诉她一件事情,伏魔迫在眉睫,生孩子也要加把油。

      而最重要的就是,她还要想个办法阻止九皇子回京。

      因为从系统的意思来理解,九皇子回京才是战乱的导火索,但她不能把这话去和大皇子和皇上说,除了没人信之外,她也会分分钟钟会被人拉去砍头。

      女子涉政,罪大恶极,要斩头的。

      所以在大难当头,她要不拘小节,宽宏大度,化敌人为知己。

      秦玢见她进了屋,也就松开了她的手,终究当着乌拉氏的面前,还是要收敛一些。

      含如澈也十分自觉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床上的病娇女听见帘子被掀开的声音,艰难抬眸,见是屹王,眸眼中露出一抹意外,随之准备起身行礼。

      后院女人的把戏,见多了,对于乌拉纳兰粗劣的苦情戏,他无动于衷。

      他来已然是最大限度了,要是这个女人让他做些什么,他保不齐自己先会做出什么。

      被他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含如澈,听见下床的声音,心里腹诽。

      这屹王在外板着一张脸就算了,怎的面对自己老婆还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

      虽然乌拉纳兰做了错事,好歹人还病着呢!还不赶紧上去接着,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乌拉纳兰并没有看见秦玢身后的含如澈,她下床的动作轻缓,一心等着有那么一人上前将她扶起,可最后是一双肤白如雪、柔若无骨的手将她身子托住。

      接着一道清灵的声音响起:“侧妃姐姐身子尚不适,不必多礼。”

      她望了屹王一眼,见他脸上没有怒色,低笑了两声。

      含如澈此番僭越的行为,是对屹王的大不敬,索性她做什么,秦玢看在眼里都觉得赏心悦目。

      乌拉纳兰低着头,在含如澈没看见的时候,面色黑了下来。

      含如澈话里话外都是在强调自己正妃的位置,心里不爽,可她偏不能将人赶走。

      相反为了维持在王爷心底她娇柔可爱的模样,怎的都要对人和颜悦色的。

      她抬眸,艰难地咧嘴一笑:“妹妹多礼了。”

      乌拉纳兰苦笑的样子,别提含如澈看着眼里有多难受了,她心里暗自咒骂了屹王两句,将她扶着躺好。

      可能是和从小家族灌输的教育有关,对乌拉纳兰,含如澈觉得就算不是敌人,最多也只是盟友关系。

      乌拉纳兰的脸色润红,但精神萎靡,可以看出来是为了此前,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替人掖好被子,雅尔端了椅子给她,她坐下后,面上笑盈盈地和乌拉纳兰寒暄了两句。

      秦玢早已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女人的话题,他向来不感兴趣。

      这算是含如澈第一次和乌拉纳兰谈心,虽然很刻意,起码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乌拉纳兰的主意。

      她十五的年纪时,心思单纯,待人处事直率。

      此时乌拉纳兰也差不多,大概是性子使然,对待事物比较青涩,也没甚坏心和主见,想来是身边是有厉害的军师替她出谋划策。

      她见时候不早,乌拉纳兰也没了多大耐心,想着屹王的火气应该消了不少,她起身说:“姐姐,先好好养着,妹妹过两日再来看你。”

      她出去得极快,像是怕乌拉纳兰在后送她出来似的。事实上,并不是。

      她只是怕屹王跟在身后出来了。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不仅将屹王的思绪拉了回来,就连心里十分鄙夷她的乌拉纳兰也吓了一跳。

      不就是一个正妃吗?刚进府几天就来自己院里作威,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但只一瞬,她就敛下了那抹不屑,王爷还在看着呢?

      含如澈的出现,她也能猜到大概原因,正是如此,心底的高兴将不虞替代的同时,有些心虚。

      而秦玢哪管那么多,他眨巴着眼睛,他就这么被人晾下不管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要凭借自己对她的宠爱来造福她们?既然如此,自己正好也顺着她的心意来试探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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