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同床日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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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晚只睡了半宿，徐冉困得拾不起个儿。
韩沐叫他，他哼哼唧唧，说：“5分钟。”
韩沐掀了他的被子，他闭着眼坐了起来：“亲爱的，你能把牙刷给我拿来吗，我坐床上刷完就起……”
最后韩沐上脚了，连踢带踹给他撵进了卫生间。
徐冉撞了两次门框，才终于揉着眉骨，摁开电动牙刷塞进了嘴里。等韩沐一走，他赶紧就着浴缸边坐下，歪脑袋靠在墙上，任凭电动牙刷在嘴里嗡嗡嗡。
韩沐一边倒饮料，一边听着徐冉的动静。左右等不来人下楼，于是他又上去了。打开卫生间的门一看，那牙刷还在嘴里，连位置都没变过！就一直在左边那几颗可怜的后槽牙上刷！
韩沐二话不说，摘下墙上的花洒，对准徐冉的脸，打开。
徐冉被冷水喷得一个激灵，慌乱之中牙刷当啷掉到浴缸里，整个人也往后仰去。
韩沐也知道自己过火儿了，担心他脑袋磕到浴缸上，赶紧伸胳膊捞他。徐冉也不傻，上边一只手抓韩沐胳膊借上力，下边腿也跟着一勾，屁股在滑呲溜地浴缸边缘找回重心，树袋熊似的紧紧抱住眼前的人，顺势贴上人家胸口蹭了把脸。脸上和额发上的水都吃进韩沐的衬衣里去，蹭完了一抬头，下巴顶在人家身上，眼睛又湿润又明亮，睫毛搓成几绺还挂着水珠。
“能不能对我好点儿……”他直直地看着韩沐，因为倦意而显得又奶又憨。
韩沐本来被徐冉眉骨和鼻尖的轮廓刮得心口一片酥麻，听了这话更是从脚趾尖麻到了头顶的万千毛囊，人还绷得笔挺，魂儿却诚实地颤了颤。
他从旁边的恒温架上抻过毛巾扔徐冉脸上。
“醒了就下楼，要迟到了。”
徐冉隔着毛巾在韩沐胸口蹭脸。
“放开……”
“……”
“放开！哎我腰……”
毛巾无声滑落，露出一对红耳朵，徐冉终于松了手。他醒了，不知道如何收场，于是埋头从地上捡了毛巾摁回脸上。
韩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转身揉着腰走了。他心说上次对擂阳台栏杆，这次对擂徐冉本人，这么下去，早晚，早晚有一天得折。
徐冉看着韩沐精瘦的腰线，生出了个非常不光彩的想法：这腰，折也要折在我身上。
楼下，韩沐已经换好了衣服，坐沙发上不住地看手表。明摆着要迟到了，徐冉咽了早餐还非要去遛狗。
终于，门咔哒一声，照例是大头和Cap先钻了进来。
韩沐翻过手腕，问他：“我叫个车？”
徐冉仍旧慢慢悠悠：“不急。”
他带着韩沐去车库，皮卡旁边的莹白色电动轿车朝他俩闪了闪眼睛。
“上车。”徐冉说。
？？？
韩沐没动。
徐冉摇下车窗，拍拍方向盘：“不上车就真迟到了。”
韩沐犹犹豫豫地钻了进来，看着徐冉在内嵌式的电子触屏上摁了几下，然后方向盘啊座椅啊后视镜啊就动了起来，自动调整到了让他最舒适的位置。这说明之前开这辆车的人并不是徐冉，那他多久没开车了？韩沐有点不安。
徐冉戴上墨镜，侧头朝韩沐一扬下巴，笑得很轻佻：“老徐这墨镜不错，改天要过来。”
飞行员墨镜配上徐冉这根鼻梁，确实好看。韩沐觉得旁边这个少年比今早的阳光晃眼多了。
“放心，我初中毕业就自己开了。”其实一直都是在老徐的监督下自己开。
“你爸教你的？”
“必须的。”
韩沐点点头。在他的想象里，幸福家庭生出来的孩子就该是这样的，说话做事总比他多出一股底气。他想象徐冉和他父亲在花园里拿着水管子洗车，想象一位父亲如何耐心地给男孩掰开揉碎地讲解油门刹车……
然后车子就急刹了。徐冉刹车踩得大概跟他打冰球一样生猛。
韩沐汗都下来了，手不自觉抓紧了安全带。他一向是尊重学校规章制度的，但还没到要拼命的地步。
“慢点儿，来得及。”
“刚那个人，他别咱，你看见了么？有病。”
“……我看你有病！”人别车，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徐冉斜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要不你来开？”
“我不会。”韩沐说，“没赶上教开车的那种父亲。”
徐冉没听出韩沐的伤感情绪，反而是想起了那辆让乔欢欢赞不绝口的高级保姆车。
“你赶上了雇司机开车的父亲，也不错。”
韩沐的表情更阴沉了。在这一点上，他是和徐冉说不通的。
徐冉腾出一只手来拍拍韩沐的腿，笑得很昂扬，颇有一种胜利的意味：“回来我教你啊。”虽然自己爱喝甜甜的西打酒，虽然自己总是在厨房里搞出灾难，但他会开车啊！他可以带那个会做饭、喝朗姆的男人兜风啊！可见他掌握了一项多么重要，多么有气概，多么具有独立精神的生活技能！
韩沐冷哼一声：“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您这技术，怕是要给我往火葬场教。”
“切，”徐冉此时心里是冷水浇不灭的得意，自动忽略了韩沐的嘲讽：“这样，咱们早晨就能多睡一会儿了，我中午回家也方便。”
“红灯！红的红的！”韩沐拽着安全带喊了起来。
又是一脚刹车。
“别说话了好么！”
徐冉家离学校并不远，轱辘转不了几圈。韩沐却觉得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几次急刹搞下来，他直想吐，想骂都张不开嘴。
眼看马上就到了，偏又赶上公交车出站。公车一向是马路上的酷霸王，尤其在北方，横冲直撞的，从来都只有别人礼让他们三分的份，那叫一个刚。
可我们一哥更刚！
徐冉眼神都变了，轻点旁边的触屏切换到运动模式，一脚油门踩到底，自己嘟囔：“今儿还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公交车司机怂了，连忙一个急刹闪避。
哎！对了！老子就不惯你的臭毛病！该我走就我走，凭什么你说出站就出站，还不打转向灯！你不老实打灯，老子就不踩刹车让你！徐冉跟个斗胜了的大公鸡一样，那得意劲儿，别说大墨镜了，挡风玻璃都差点挡不住。
韩沐咬牙：“哦c……”
徐冉又伸手拍他腿：“放心亲爱的，你坐副驾驶，我能让你出事么？我有把握。”
韩沐头晕目眩着在心里暗骂，你有把握！你有给我送火葬场的把握！
他真是后悔。
经过徐冉早晨的这么一吓，韩沐一上午都处于劫后余生的惊惶之中。不过徐冉和郑浩明显发现，他今天反射弧比平时长了好几米。上课做笔记，敲键盘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下了课他去买咖啡，徐冉不让，他也没抗议，只是回到座位上，对着电脑干坐着，安静而乖觉。
到了下午，他终于还是被困意压垮了。他回过身来，眼睛红红地看着徐冉：“你要真心为我好，你晚上，带着你的猫回自己床上睡去。”
这两天晚上，徐冉折腾前半宿，大白兔折腾后半宿，把韩沐的睡眠全都给折腾走了。昨天，那大白兔在徐冉怀里找不到好地方，就跑来贴在韩沐身上。猫咪用尾巴尖轻轻敲打着他，咕噜咕噜地像个开水壶。后来他看韩沐心软，又得寸进尺地逼着韩沐摸他，只要韩沐手上一停，他就掀起嘴皮呲着牙使劲儿拱他。韩沐早晨能爬起来，是因为他压根没怎么睡着。
徐冉：“……”那不行。
“我要困死了，困得要猝死了。”
听韩沐这么说，徐冉突然害怕了，赶紧举手跟数学老师打招呼：“韩沐同学不舒服，我得送他去医务室。”说着就去搀韩沐起来。
韩沐：“……”你他妈。
外教看韩沐的脸色确实不好，于是又关心了两句，用中文说：“常言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最后他十分郑重地一抱拳：“保重啊！”
也不知道这是黄燕教他的，还是他从电视剧里现学现卖来的。
郑浩追了出来，也有点担心：“沐哥怎么了？”
徐冉想也没想，随口就说：“晚上没休息好。没事你回吧，我带他去医务室。”
郑浩琢磨了一下，劝慰似的拍了拍韩沐，语重心长地看着徐冉：“一哥，你悠着点吧。”
徐冉没听出话里有话，还直点头：“嗯，行。”
韩沐气得想给他两拳，刚一挣扎，徐冉就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扶着不行，要不背你？”
“滚。”
到了医务室，徐冉不由分说地给韩沐摁到床上，拉上了床帏，转身大言不惭地问校医要眼罩和耳塞。
校医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参加工作不久，心里对于校医院的定位特别清楚：逃课学生避难所。这都是她们上学时玩剩下的。
她隔着800度的厚镜片眼睛瞪出怒火来：“眼罩？耳塞？我是不是还得给他来个精油spa？”你当我这焕肤美容会所呢！
徐冉一脸认真：“那倒不用。”
校医很生气。她心想逃课就逃课吧，我这儿还没说什么，你们倒先蹬鼻子上脸了！这就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吗！！！于是她拿起温枪，打算来一枪，然后给这两个少年打发走。
她唰地拉开床帘，看着床上的俊美少年顿时心软。韩沐脸色确实欠佳，已经睡晕过去了。她给了他一枪，好在体温正常。
“那就让他在这睡吧。”校医妥协了，她威严的视线从徐冉脸上扫过，“你要的东西我这儿没有。”
徐冉点点头，转身跑了。十分钟之后，他又一身汗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戴冰袋的眼罩，和一盒耳塞。他把包装悉数打开，放到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走之前不忘嘱咐校医：“他睡眠浅，课间太乱，要是醒了您和他说下眼罩和耳塞的事，让他戴上。”
校医这才好好利用800度的镜片仔细打量起徐冉来。这小伙子，有点细腻啊，还是对另一个小伙子细腻……她这么一想，就跟新闻社那篇“事先张扬的三角恋”对上号了。也许是佩服少年们的勇气，也许是因为看出眼前少年的纯粹，她竟然有点感动。她微微一笑：“你放心。有状况我给你发邮件，你看着点手机。”
等到快放学，终于等来了校医的邮件：徐冉同学好，韩沐同学醒了，正准备回家。
徐冉立刻抓了车钥匙和韩沐的书包，朝医务室跑去。
韩沐坐在床边，校医给他冲了泡腾片，正在叮嘱他多休息。
“我先送你回家。”徐冉气喘吁吁。
“不用。”
“我给你叫车。”
“我回西树国际。”
“……为什么？”
“老师让我好好休息。”
韩沐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底两片乌青。徐冉很不好意思，在床边蹲下，信誓旦旦地哄他：“今天晚上一定让你睡个好觉，我保证！你看我还给你买新耳塞了。走，咱现在就回家好好休息。晚饭我给你买好……”
瞧瞧，瞧瞧。校医又被感动了，帮着徐冉说话：“韩沐同学，你确实有要生病的迹象，要是你是自己住的话就不如去徐冉同学家，晚上万一发烧了还有人照应。”
韩沐板着脸并不领情：“我就是让他折腾病的。”他和他的猫和他开的车。
徐冉赶紧又是一通道歉。
校医脸红了。未来的花朵也太开放了，我并不想知道详情呀……
韩沐察觉到校医的表情后不再争辩，出门就给了徐冉两拳。
徐冉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地把眼罩耳塞装进韩沐的书包里，随后也要往车里钻，被韩沐拦了出去。
“你训练，我自己回。”韩沐一脸坚决。
徐冉只好作罢，再三嘱咐司机师傅：“城北悦墅，一定是城北悦墅啊。换了目的地我就投诉。”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同床日记（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