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黑暗向导》拾月光

13、让我看看

　　逃出了鬼魂的追击范围，洛辞扫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哨兵们，问道：“都没事吧？”

　　哨兵们似乎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知道向导是有攻击能力的，但是洛辞那三十秒的精神闪烁，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超过了。他不是遏制了一只恶鬼，而是震慑了整座鬼门，整整三十秒！如果放到真正的战场上，这也是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超绝破坏力。

　　他们的导师，到底是什么怪物？

　　“好了，不用这样看着我，”洛辞掸了掸袖子上的灰，“这么点事我还是能做到的，不然我也不会随便放你们进来浪。”

　　“您不怪我们冒冒失失地行动？”戎天星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还想着凭自己和哥哥的实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荡平鬼门呢。

　　“你们中有两个A级，两个B级，”洛辞说，“你们完全有能力自己做判断，并且为自己的判断负责。”

　　哨兵们都神色凛然地点了点头。

　　“我……”莫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身为一个D级，是跟着雪点一起进城堡的，最后当然什么忙也没帮上。他本以为会被批评两句，可是导师居然就这么把他略过了。

　　回想起刚才导师展现出的实力，莫里才发现自己的失望如此可笑。喝酒又怎样，态度轻慢又怎样，洛辞完全不必遵守世上的任何规则，他自己就是规则本身。而自己，只是一个残疾的哨兵而已，却敢在酒席上那样给他脸色看……

　　失落、后悔和羞愧填满了心，莫里深深地望了导师一眼。

　　然而洛辞像是一块绝缘体，对少年百转千回的心思完全不感冒，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莫里顿时更沮丧了。

　　一路无话，众人迅速离开了鬼门的范围，很快便要看不见那阴云笼罩的古堡了。艾德里安一步三回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怎么了？”洛辞拍拍他的脸颊，“真的被公主迷住了，魂都被吸走了？”

　　艾德里安摇了摇头，眼神落在洛辞脸上，接着就扬起了一个笑：“公主的确很美，差点把我的魂带走了。不过，我转身看到导师的脸后，忽然发现导师比公主还要好看啊啊啊——”

　　艾德里安发出了怪叫，因为洛辞捏住了他的脸颊，扭转了90度，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皮痒？”

　　这一下子真狠，艾德里安泪花都要飞出来了，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再也不犯了。他从怀里摸出照片，皱着眉头看了两眼后，就把照片给撕成了两半。

　　“这幅画画得太烂了，还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不，简直是把她往丑了画，当时的宫廷画师怎么没被拖出去砍头……”艾德里安抱怨归抱怨，还是感到心满意足，毕竟他可能是千百万年间，唯一活着目睹公主的芳容、还没有被她俘获的人。

　　“因为这张油画本来就是假的。”莫里忽然道。

　　众人都看向他，莫里捡起了地上的两片照片，将它们合起来，自顾自道：“这是联盟伪造的画像。”

　　“你怎么知道？”

　　“我爷爷本来想收藏原版，结果家里的古董鉴定师看过后，断定这幅画是近五百年内伪造出来的。”莫里抚摸着照片的裂痕，“你们知道让鬼门消失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哨兵们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一齐摇了摇头。洛辞却顿时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是遗忘。”莫里说，“军方烧毁了公主的真实画像，然后伪造了一幅假画。这样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认为她的美貌不过如此，认为那些历史传说不过是夸大。这样，人们的灵魂就不会再被公主吸引，久而久之，这座鬼门就会慢慢被人遗忘了。”

　　“对，非常高明的手法。”洛辞也道，“比起让人们在幻想中无限抬高她的美丽，倒不如给出一个假冒伪劣产品。比起单纯地隐藏，覆盖才是更高明的手段。

　　“其实你们应该能感觉到，这个鬼王已经非常衰弱了。我猜大概再过几个世纪，这座鬼门就会自行消散。”

　　“鬼门也会消散吗？”雪点好奇地问。

　　“当然，”洛辞最后望了眼那沉默的古堡，“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

　　众人回到基地，已经是傍晚。

　　哨兵们不愧年轻，虽然消耗了一下午的精力，依旧是活蹦乱跳，简单地对付了晚饭后，就跟着基地的驻军去看超级大炮了。

　　艾德里安终于找到了偷懒的机会，脚跟一抹绕到了后院，直奔自己的宿舍。这是一间空置许久的套间，屋内很宽敞，里间是卧室，外间本来是小客厅，而现在摆上了五张行军床。此外，宿舍边上还有一间公共浴室。

　　艾德里安钻进浴室，快速冲了个冷水澡，又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仿佛有重生之感。他端着脸盆，清清爽爽地踏进了宿舍。行军床是很窄的一条，但比起越野车的后座，已经算得上豪华无比。

　　艾德里安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坐，长腿伸直了，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哎，累死我了……”

　　“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看武器库？”內间的门口，忽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艾德里安抬头一看，便见洛辞斜倚着房门，怀里抱着一长条猫。大概是洗过澡的缘故，他身上只穿着T恤和短裤，皮肤是一色的白，衬着雪白的猫毛，简直有些晃眼。

　　艾德里安忽然感到口干舌燥，毕竟眼前是一个未结合的成年向导，对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哨兵来说，简直可以划进“狩猎对象”的范围内。

　　“我有些累了……”

　　“累了？我帮你看看，万一鬼王的影响还残留着就不好了。”洛辞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

　　“不用不用，”艾德里安坚决拒绝，“我感觉很好。”

　　洛辞又问：“之前你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召唤精神体？”

　　艾德里安斟酌道：“刚才那种情况，我还应付得来，没到非要用精神体的地步，您也知道，我的精神体不是太方便。”

　　艾德里安本以为会被追问，但是洛辞只是“嗯”了一声，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来：“我能感到你很特殊，除了北辰外，就属你与我的共振率最低。下次遇到危险，可以在精神网络中直接找我，简单震慑一下敌人，我还是做得到的。”

　　不不，您岂止是做得到……艾德里安心想，就您表现出来的精神强度，恐怕能直接灌死那只鬼王。

　　两人挨得太近了，艾德里安稍稍侧目，便能看到洛辞慵懒地抱着猫，倚着床头和自己说话，声音是轻而绵软的，身上的T恤已经穿旧了，领口宽松地敞开，锁骨的线条过分美好。

　　艾德里安的心又痒起来，忍不住就想靠近，最好是做他怀里撒娇的猫，把雪白的肚皮翻出来。他感到自己变得很奇怪，行为与思想似乎都偏离了过去的轨道，而今天的导师也的确很不一样，让他非常想亲近……

　　艾德里安忽然打了个激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精神操控！向导可以影响哨兵的情绪和思想！而强大到洛辞这样的向导，或许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

　　艾德里安忽然站了起来，极力地想摆脱那种旖旎的气氛，“我口渴了，去倒杯水喝。”

　　也不等洛辞回答，他就要走，然而没能走出一步，手腕就被洛辞捉住了，他听到背后响起一个堪称邪恶的声音：“你小子还挺机灵的嘛。”

　　下一秒，他的衣领子被人从后面一钩，整个人便失去重心，仰面倒在床上。单凭洛辞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拽得动他，他之所以做不出反抗，是因为精神屏障同时受到了进犯！

　　艾德里安躺在床上，双目大睁着，感到一阵疾风骤雨席卷了自己的大脑，无数精神触须渗入了他的屏障，手环显示共振率正一路奔着50%而去。他腰腹用力，双臂青筋暴起，却无法将自己支撑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洛辞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刚才那种温柔懒散的样子早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笑。

　　“你想……做什么？！”艾德里安咬牙切齿地问。

　　“没什么，看看你的精神体。”洛辞怀里的大猫腾地跳起来，“咚”的一声降落在艾德里安的胸口，像镇山石一样镇住了他微弱的反抗，“不好意思，实在是有一些好奇……艾迪，别挣扎了，你累不累？要是你肯好好配合的话，就不会头痛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呃，放开……”因为大脑紊乱，艾德里安甚至无法组织话语，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喊叫，声音嘶哑如困兽。

　　洛辞心情好，想起艾德里安说口渴，就去端了杯水，喂进了他的嘴里——洒了足有一半，浸湿了那头漂亮的金发。

　　喂完了水，共振率渐渐爬升至50%，越过了那道坚固的屏障后，洛辞窥见了一抹动人心魄的蓝色：艾德里安的精神领域，居然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海。

　　这片海蓝得如此轻盈透亮，随着主人的心绪而翻腾起洁白的浪花，浪尖跃动着闪耀的金黄。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美丽，哦，对了，这孩子有一双同样漂亮的蓝眼睛，那眼睛里一样有潮汐的涨落。

　　洛辞只不过神游了一瞬，艾德里安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终于攒到了足够的力气，猛地暴起，野兽一般将洛辞扑倒，凭借身体的重量和巨大的腕力，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床上！

　　他瞬间抓住了洛辞的双手，感受到那纤细的骨骼，和猫一样微弱的反抗，只用一只手就将他的双腕制住按在了床头，艾德里安的另一只手果断掐住了洛辞的咽喉。

　　洛辞是真的毫无防备，没想到他这种时候还能做出如此反抗。他的强大完全在于精神领域，身体条件也就比普通人稍好些。哨兵在暴怒下的攻击，他毫无还手之力，艾德里安沉沉地压下来，洛辞“唔”了一声，感到五脏六腑都快被挤出喉咙。

　　艾德里安的蓝眼睛里涌现了风暴，低吼道：“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他控制了力道，但依然能感到那纤细的脖颈不堪一握，洛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他掌心里一尾灵活的鱼。在精神领域，他的确不是洛辞的对手，但是他的手同样很快，只要用力收紧，就能了结这个无比危险的向导。

　　洛辞被他制住了，却并不慌乱，头被迫仰着，就垂下眼睛，仿佛很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你的心防，是我见过最强烈的。我很好奇，你的精神世界里究竟藏着什么？”

　　就着这个被胁迫的姿势，他抬起手来抚摸着艾德里安的脸颊，那探究的眼神天真又残忍：“让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