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黑暗向导》拾月光

14、精神世界

　　艾德里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从洛辞嘴里响起的，而是从自己脑袋里传来的。他本以为自己有机会收紧右手，哪怕有0.1秒都足够了，但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天真，因为他很快感到自己的精神和□□完全分家，他对这具强悍的身体失去了自主权。

　　他听到手环里传来机械化的声音：“共振率63%。”

　　“睡吧，安静地睡一觉。”洛辞的声音从他的灵魂深处响了起来。

　　艾德里安闭上眼睛，手无力地松开，身体软倒了下去。

　　洛辞又被结结实实地压了一下，险些翻了白眼。这小子的肌肉流畅精悍，看起来并没有加伊尔那么夸张，但分量居然如此可观。他费了好大的劲，一点点把自己的身子挪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一翻身趴在了艾德里安的背上。

　　可怜的孩子，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如此野蛮的精神攻击，因而那恐慌和愤怒来得十分强烈，他的精神领域中，大海更是掀起了猛烈的风暴，几十米高的巨浪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怒吼着朝他涌来。

　　然而洛辞只是轻轻一抬手，那风暴与巨浪就无端地平息下去。如果其他人看到这副场景，只会觉得这是一幕拙劣的电影，从巨浪滔天毫无预兆地变为风平浪静，中间的画面像是被人咔嚓剪掉了。

　　对于洛辞来说，这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在现实世界，他在泳池里游几个来回都费劲，在精神领域中，他却是无所不能，并且无恶不作。

　　面对哨兵，他向来是一名肆意妄为的暴君。他对艾德里安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喜爱，但是因为好奇他的精神体，所以就要看一眼。

　　他这么做，自然是因为他可以。至于艾德里安醒后，可能会有诸多意见，洛辞也并不在乎，他很擅长引起别人的爱与恨，而且经常是爱恨交加。艾德里安也可能报复自己，不过洛辞也并不害怕，再来一万次，那也是自己先攻破对方的屏障，而不是那只手掐断自己的脖子。

　　洛辞在艾德里安的精神领域里逛了一圈，意外地发现他的领域非常广阔，一片海仿佛永无尽头。探索得越深入，洛辞心中就越是惊喜，他觉得自己是发现宝藏了。

　　他进入过无数人的屏障，其中不乏S级哨兵，但没有一个能拥有如此广阔的精神领域！这也意味着艾德里安的实力绝对远超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或者说，他身上还蕴藏着巨大的潜能，假以时日，他绝对能成长为一个可怕的存在。

　　到那时候……洛辞忽然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不定就是自己先被掐死了。渐渐地，他摸到了艾德里安精神领域的边缘，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他的大小，心中更是惊叹。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艾德里安的精神体，不过大略能猜到它藏在何处。洛辞站在广袤的海面上，手掌向上一抬，如指挥家让乐曲进入了高潮，滔天的海水涌向了空中。

　　而隐没在海水中的巨大精神体，也终于显露了原形。

　　那东西有着宽阔的青灰色脊背，庞大有如一座移动岛屿。

　　艾德里安的精神体，居然是一头蓝鲸。

　　“怪不得藏这么深，”洛辞在心中赞叹，“的确很不方便，叫出来的话，连敌带友全部都要被他压死了。说起来海洋生物类的精神体本来就很罕见，他这种的更是历史上都毫无记录……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在海浪那富有韵律的声响中，洛辞听到了一丝渺茫的旋律，仿佛聆听贝壳中传来的潮声，那样的遥远与孤独。

　　这是鲸歌。

　　因为世上再没有另一个鲸鱼精神体，所以无论他发出怎样的呼唤，都注定无法被听见。而它的本体又是如此庞大，无法轻易地被召唤，也许这孩子近二十年的人生中，精神体一直在他的灵魂深处孤独地游曳与歌唱着。

　　洛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艾德里安不会受到鬼王的影响，他的心藏在那样深的地方，那绝世的美貌也无法碰触。而若不是自己强行撬开他的心防，恐怕也无法窥见真相。

　　想到这里，洛辞不由有些怜爱。他依然趴在艾德里安的背上，被强制入睡的青年并不安稳，浑身肌肉绷紧，还在做无意识的挣扎。他的背是挺拔而瘦削的，虽然有些肌肉，但还是十分硌人。

　　洛辞决定原谅这个小小的不完美，手指玩着他脑后的金发。艾德里安的金发蓬松而富有光泽，想必他自己也很爱护，打理得柔顺极了，此刻凌乱地翘在脑后，微微有些卷。这孩子的外貌其实也非常合他的胃口，洛辞总觉得他像哪个神话中走出来的少年神祇，太阳与月亮会亲吻他的左右面颊，群星会落在他的发梢上，为他戴上金色的王冠。

　　精神体也看过了，本该把他叫醒的，但是洛辞玩着那头发，却是有点玩不够。他想等艾德里安醒了，肯定要和自己生气发疯，那时候除非再把他放倒一次，那肯定是玩不到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结合过去的经验，他发现自己每次开始喜欢什么东西，就要遭人怨恨。

　　莫里也是，他其实也挺喜欢莫里的，但是毫无意外地又把人给惹毛了。想到莫里，洛辞的心思流转，觉得最好还是哄一哄，因为那孩子并不是凭空对自己产生怨恨，而是因为过于爱他，所以要受无妄之灾。

　　“吱呀——”

　　心中正琢磨着事儿，忽然，他的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他正在念叨的人——莫里，出现在门口，看到房中的情景后，他如遭雷劈一般僵立在了原地。

　　“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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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莫里心中烦乱，也无心看什么武器，便提前回来了。他以为导师在和驻军打牌喝酒，就在屋外游荡，直到遇到列昂尼德队长，才知道导师已经回去休息了。

　　“下次再也不和向导打牌了，这根本不公平！”列昂尼德队长怨气冲天地朝他抱怨，“他不要我的钱，只要我的酒，快把我的酒赢光了！”

　　莫里无心听他抱怨，只觉得他活该，心里想的是天还没黑透，导师却早早回去休息，是不是因为消耗太大了？他喝了那么多酒，又铺开了如此巨大的精神网络，不累才怪，一个人躺在陌生的房间里，身边也没人照顾……

　　在脑海中纠结之际，莫里的腿已经自发地往里走了，他觉得自己真是贱，脸被打肿了一边，还要上赶着把另一边往人面前凑。

　　可没办法，因为在认清洛辞的真面目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爱他。

　　莫里决定只是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没想到这一眼却看出事情来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空气都是昏沉慵懒的。他看到洛辞趴在艾德里安背上，一只胳膊曲起来拄着对方的肩膀，撑起了上半身，另一只手正百无聊赖地玩着对方的头发。他看到四条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看到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血全都涌到了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了。

　　“是莫里啊，”洛辞似乎僵硬了一秒，但当他转过头来时，神情和语气都十分坦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莫里并不想侮辱自己心爱的人，如果可以，真想把他养在鲜花盛开的温室，或是供奉在一尘不染的神龛里。然而此刻，莫里难以自抑地对他产生了轻蔑与仇恨的情绪。他一步步地走向床边，脸色极为难看，“你不是说自己有男友了吗？你就这样饥渴，找谁都可以？”

　　洛辞不笑了，略一挑眉，感觉酒桌上那场疯还没发完。

　　莫里抓着他的肩膀，一下子将他提起来，按在身后的墙上。翠绿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意，一瞬间迫近了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既然艾德里安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就比他差那么多？！”

　　而此刻艾德里安猛地一挣，似乎有要醒来的趋势。莫里也留意到他异常的昏迷状态，然而妒火已经烧干了他的理智。那张叫他魂牵梦绕的脸近在咫尺，嘴唇微微开阖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他的眼眸黑亮而清明，倒映着自己的痛苦扭曲的脸，除此以外，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莫里绝望地闭上眼睛，俯身亲了下去。他的动作粗暴而热烈，同一时刻手握着洛辞的后脑朝自己压过来，怀抱组成密不透风的牢笼。下一秒，莫里感到自己的唇触到了一片温热的掌心——洛辞抬起一只手横在自己面前，拦截了他的唇，连同他灼热的呼吸也一并拢进了薄薄的掌心里。

　　“你很好，莫里，”洛辞的声音在掌心里，“但我说过，你太年轻了，而且呢……”

　　洛辞推开他，不留情面地评价道：“还有点傻。”

　　莫里一生中得到过无数“残废”“弱”之类的评价，但从未被人说过“傻”，顿时深受打击。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感觉膝盖下有什么东西弹动了一下，才发现刚才自己过于激动，越过艾德里安把洛辞压倒了。不过这样艾德里安都没有醒，那是不是……莫里忽然头皮发麻地意识到，他太冲动了。

　　“你刚才是在为艾德里安做精神疏导？”

　　“没错，增大身体接触面积，可以提高共振率。”洛辞面不改色地说，“你看，他都舒服得睡着了。”

　　艾德里安的身体无助地抽搐了一下。

　　“原来、原来是这样……”莫里的脸涨得通红，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顿时又羞又愧、无地自容，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对、对不起，我……”

　　他说不下去了，挫败又丢人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洛辞看他的脸颊绯红，碧绿的眼睛蒙着层水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忽然就觉得他很可爱。

　　他向来只欣赏强大年长的男性，所以此刻对莫里的心境，和他看糖糖时差不多。因为可爱，所以可以抱进怀里揉一揉，凑到嘴边亲一亲，但要说更多的想法，那是没有的。

　　“真哭啊？”

　　莫里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郑重道歉：“对不起，我白天不该说那些话，刚才也不该那样对你。”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洛辞拍拍他的肩膀，“说起来，你最好起来一点，艾迪快被你压死了。”

　　莫里这才发现，他为了靠洛辞更近一些，单膝骑在艾德里安背上。而洛辞被他推得靠着墙，也坐在艾德里安身上。

　　一个轻飘飘的向导可能不算什么，但再加上一个哨兵的体重，肉垫似乎吃不消了。

　　逐渐从昏睡中清醒的艾德里安，在一对狗男男的身下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音：“救命……”